10 請問如何在板磚的夾縫
陸安鄉抄起板磚就要揍,結果忘了他還行動不便的腳,一個不穩就往下栽,正好落到了雙手迎接他的聞人賦懷裏。
“哎,愛卿行動不便就不要動了,朕心疼得狠哪。”聞人賦憐愛地摸着他的頭,嘆息道。
陸安鄉腦中嗡嗡直響,只想拿根針把他那不消停的嘴給縫上,人家說禍從口出,這人口中出的不是禍,是天譴啊!把人劈地外焦裏嫩金脆飄香能十裏的那種!!!
聞人吟抹抹嘴,一把扯過謝期遠,嚷嚷了聲告退就一溜煙蹿走了。
金公公跟在他們後頭小碎步狀離開,帶上門的時候還不忘給了一個“我懂得”的小眼神。
屋內一時間陷入了寧靜,聞人賦感覺懷裏的人動了動,一只手悄悄爬上了他的臉頰,狠狠朝外一拉。
“昨、晚、很、滿、足?”陸安鄉一字一句咬道。
“那不是你揍我揍得可盡興了?”聞人賦捂着他的臉叫苦不疊,“別別別拽了,再拽不對稱了!”
“不、方、便?”
“我說的實話,你腿不是不方便?”聞人賦眼淚都快給他扯蹦出來了,“我真真真錯了,別拽別拽有話好說!”
陸安鄉放了手,冷笑一聲。
聞人賦背後一涼。
下一刻,蔥白細長的手指捏起了他兩邊的臉頰,同時狠狠地往外一拉。
“啊啊啊啊——朕的臉——”
聞人吟跟謝期遠大婚後,聞人賦答應給他放個假讓他們出去玩玩。這兩天便要離京了,聞人吟便進宮跟聞人賦道個別。
聞人賦聽罷了,擡了擡眼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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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吟心中劃過一絲不詳的預感,“皇兄,你沒忘了這茬吧?”
“沒有,”聞人賦突然一笑,“你們想好了去哪?”
聞人吟就感覺一陣寒風從背後刮過,仿若六月飛雪寒徹心骨。
“還、還沒……”
“朕給你們一個提議,如何?”聞人賦起身,不等他拒絕便道,“你瞧,現在京城挺熱的,你倆去極北度個暑如何?”
聽上去好像沒什麽毛病,可聞人吟略一沉思,提出了一個十分有深度的問題。
“皇兄,現在七月,等到了極北……似乎得要十一月中下旬了。”
“極北有個城叫潭秋,那裏長着一種草藥,叫潭生草,”聞人賦充耳不聞,笑意更甚,“幫朕摘點回來,不多,幾百斤吧也就。”
不多,幾百斤。
你怎麽不讓我把人家一座城搬過來呢?!!!!!
這他娘的是去游山玩水還是去挖草藥啊?!!!!!
“不要以為你不說出來朕就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聞人賦挑了挑眉,“潭秋在晉王封地上,朕會讓晉王跟你們一道,這些年來晉王缺稅不少……”
聞人吟眼睛一亮,“聽說晉王搜刮了不少民間珍奇異寶!”
“你能逼他吐出多少,你就拿多少,朕一分不要,”聞人賦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算是朕給你的陪嫁了,如何?”
聞人吟樂呵呵地應下,剛一告退就轉身往外跑,邊跑邊喊着,“期期!咱們要發大財了!一夜暴富不是夢啊!”
遠在別府的晉王剛接到摘潭生草的聖旨,正收拾着包袱,猛地感覺鼻子一癢。
“啊啾——!!!!”
陸安鄉因為動怒加走動,本來見着點消腫的腳又腫得老高,算是徹底下不了地了,正打算告假去,聞人賦就來了個折子,給他請了半個月的假,勒令他這半個月不準上朝。
最關鍵的是,這折子上給他請假的理由不是腳扭,是不能讓他看到皇帝俊美臉龐腫成豬頭的樣子,怕他傷心落淚。 ????!!
放他狗屁的傷心落淚!你的豬頭就是老子打的!!!!!!
自然可以想象得到,陸安鄉看完折子就把它摔在了地上,并且狠狠砸了幾塊磚頭上去。
一連幾日,憂心忡忡。
這日,陸安鄉正照常被狗皇帝氣得腦袋疼之時,屋門突然被人敲了敲,姑娘的聲音傳了進來,陸安鄉這才想起來,狗皇帝還給丞相府塞了個搖錢樹姑娘。
這些天姑娘不遺餘力地拒絕晉王的賄賂,成功地幫助丞相府日進鬥金。
曹小九開了門,側身讓了讓,引着一個十七八的少年進了屋。
陸安鄉認得,這是曹小九的幼弟,名喚曹雲杉,這些日子跟着姐姐一道住進了丞相府。
曹雲杉話不多,喜靜,長得跟他姐姐一樣白白淨淨,瞧着挺順眼,只是有些呆呆木木,倒不似他姐那般膽大機敏。
曹小九揉了揉少年的頭,“草民家世代從醫,杉兒學了十幾年,也算小有成就,聽聞陸相的腿反反複複有一陣子了,大夫也沒轍,小女鬥膽提議,可否讓杉兒瞧瞧?”
陸安鄉的确請了大夫,都說他過分動怒,不利于養傷,也就沒拒絕曹小九的提議。
曹小九見狀便不再打擾,将屋子留給了曹雲杉和陸安鄉,自個兒退了出去。
少年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在他腳上的腫塊處拍拍打打,不多會兒,陸安鄉便覺腫塊處發熱,也沒有先前那麽疼了。
“你多大了?”陸安鄉閑來無事,便與他攀談起來。
“再有一個月就十七了。”曹雲杉小聲道,有些拘謹。
“幾歲學的醫?”
“四歲……還是三歲,記不得了。”
“你醫術不錯,想不想去太醫院當學徒?”陸安鄉問。
曹雲杉的手頓了頓,擡眼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裏冒着的都是星星。
陸安鄉受不起被他這麽盯着,趕緊道,“我只是随口一提,頂多能将你引薦進太醫院,之後怎麽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曹雲杉用力地點了點頭,眨巴着晶亮的眼道,“家父去世的時候,一直叮囑我與姐姐要來京城考太醫院,可家中所有值錢的只抵得上路費,陸相能給我這個機會已經足夠了。”
陸安鄉突然覺得有些愧對這個單純的小孩兒,這些日子在丞相府相處,這姐弟倆一個活潑一個安靜,都不是壞心眼,他将曹雲杉舉薦入宮,多半也是為了聞人賦考慮。
太醫院人多眼雜,偏偏又是對帝王身體最重要的,得送個靠譜的人給聞人賦。
“我身上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沒法抵陸大人這份恩情……”曹雲杉皺着眉頭,為難道。
陸安鄉更覺慚愧,忙擺手,剛開口就被他打斷了。
“倒是有一件事我拿不定主意,可以講給陸大人聽,”曹雲杉突然想到了什麽,“我與阿姐進宮前碰上了楚王,楚王撺掇阿姐入宮當妃子,還給了阿姐一包藥。”
陸安鄉一愣,“什麽?”
“但阿姐拒絕了,但楚王總是耿耿于懷的樣子,似乎不打算放棄,”曹雲杉擰着眉回憶道,“我擔心出什麽事,就把楚王給阿姐的藥拿回來驗了驗,是一種十分昂貴的媚藥。”
陸安鄉心一沉,楚王這是安耐不住想把手伸進宮裏了?
先前那所謂的道士進京,他就表現得尤為異常,雖說聞人賦的确到了該添置後宮的年紀,他卻想用媚藥強逼,誰知楚王究竟心裏在打什麽算盤。
晉王傻憨,不太會撒謊,陸安鄉能信他痛改前非的話,但楚王就相對更陰沉一些,說不好心裏真打着篡權的算盤。
“不行,”陸安鄉越想頭越疼,“我得進宮!”
“陸大人不要太着急,楚王興許只是為了大興的子嗣考慮,随口一提,”曹雲杉看他着急,忙安慰道,“陸大人的腿腳實在不能多折騰,會落下病的!”
“随口一提也不能下藥啊!”陸安鄉狠狠敲了一把床板,“我得進宮!”
“陸大人不要急,要真有那麽一天,到時候再去也不遲啊。”曹雲杉努力地拉着他,“陸大人的腳真的不能多動!”
陸安鄉勉強被他勸住了,剛要坐回去琢磨着寫封信寄去宮裏,屋門就被人推開了。
陸應好急匆匆跑進來,“二弟!楚王剛剛派人從我的鋪子裏買了大批上好的媚藥,說是要去哄青樓的姑娘,我覺着怪怪的,你覺着呢?”
“……”
“為什麽都不說話?”陸應好一頭霧水地看着兩個人的臉色越來越差。
“別問了,”陸安鄉拽過他的袖子,“備馬!進宮!”
聞人賦不在正殿,也不在寝殿。
日垂西山,月上梢頭,夜色漸漸沉了。眼看着宮裏快下鑰,陸安鄉趕着丞相府的小厮回去,自己打算在寝殿前等一等。
聞人賦今年二十五了,前些年做太子時貪玩,沒娶妻生子,如今登上皇位,身上就擔着繁衍子嗣的責任,縱然楚王心懷不軌,但聞人賦也的确到了該納妃的年齡。
父親臨終前說,丞相之職是輔佐帝王,守護大興,那麽讓子嗣繁盛也算是丞相的責任之一。他也該勸聞人賦納妃,舉薦賢良的女子入宮了。
這件事在陸安鄉心底盤桓了好些日子,但他始終沒能說出口。原來是覺得變扭,哪哪兒不對勁,現在……聞人賦上次念着喜歡他,這就更沒法說出口了。
——雖然沒那個想法,那也不能将他的心意踩在地上啊。
他嘆口氣,自己着急忙慌地進了宮,卻連說什麽都沒想好。
正在這時,殿前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側耳一聽,隐約聽見了一男一女似乎是在對話,男人聽上去像是楚王的聲音。
“等過會兒皇上從禦書房回來,你就……”
風聲一過,樹葉婆娑作響,最關鍵的地方有些聽不清了。陸安鄉心底一沉,踮着腳想借着院中的榕樹遮擋走近兩步,卻忘了他腿上還帶着傷。
一吃痛,步子一歪,好巧不巧地踩在了樹枝上。
“啪嗒——”清脆的枝葉折斷聲響落在靜谧的夜中,十分突兀。
“什麽人!”楚王的聲音高聲喊着,随即派人前去查看。
陸安鄉腦門上冷汗刷刷流下,這裏要是被他拖住了就完了,等明早黃花菜都涼了,只能忍着痛運輕功跑走了,不論如何先去禦書房。
剛想動作,一只胳膊突然從暗處橫出,摟着他的腰一把往裏拽去。
陸安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後腦勺已經撞上了一個堅實而溫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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