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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這個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

——太宰治

「你怎麽還不去死。」

腦子裏不停地回蕩着他說的話。

是很平常的,很多人對我說過的話。

可我不怎麽想死。

至少現在還不怎麽想死。

無論是與我相熟的人還是只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他們總愛說我惡毒,用好笑的話來說就是——世人覺得你是罪人,你便是罪人。

我不明白。

這個“世人”,是一個人,還是十個人?

“世人”是這麽籠統概括看我不順眼的人的總稱嗎?

嗳,真可惡。

不過最可惡的還是他。

分明給我寫情書的時候,署名就是“雲舒的謝集”。

謝集謝集,真是個大垃圾。

我是雲舒。

謝集聽我這麽同他講的時候,咧嘴笑了笑,然後推了我一把。

後背是李斯握住的刀,一刀穿過我的小腹。

我低頭看了一眼從身體裏穿出來的刀尖,沾了血,很髒。

“我當然知道你是雲舒,你這個惡毒的家夥。”

“我死都不會忘記你的。”

哈?

被刀子貫穿的是我欸,按照事物的相對性來說,我才是受害者吧?

怎麽你比我還委屈呢?

我龇牙咧嘴的朝他做了個鬼臉,笑道:“這麽愛我呀,死了也不會忘記我。”

嗳,刀子被他握着擰了一圈,我有點疼。

他可真是個傻子,握刀應該握刀柄嘛,怎麽握着刀尖呢,手都劃出血了。

我回頭瞪李斯一眼,沒好氣道:“你沒看見他要用刀嗎?緊抓着幹什麽啊,刀柄的位置給他啊。”

剛說完,李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瞪着他,然後看見他手一抖,把刀抽了出來。

幹.你娘,痛得老子差點哭出來。

“你還沒死?”

哎,謝集這人真過分。

我這才剛醒呢,上來就問我死沒死,真是不吉利。

我瞪他一眼,懶得回話,将被子往上提了下,遮住了眼睛。

謝集真是個固執的人,見我不肯看他,他又來扯我被子,扯完了又吼一句:“姓雲的,你到底什麽時候死?”

姓雲的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只好告訴他真相。

“對不起,前段時間去廟裏求簽,大師說我一生喜樂平安,能活到八十歲呢。”

嗳,謝集這臉真好看,氣成那個鬼樣子還漂亮得很。

不愧是我喜歡的人。

謝集氣得打了我一頓,桌上的水杯全數被他拿來砸我頭,這傻.吊,那都是老子收集的限量款,一個十來萬呢,換個東西砸是會怎麽樣,真是過分。

腦袋又被開了瓢,伸手摸摸臉上的血,我偷偷拿被子擦了擦,還好,只是痛而已。

他轉身又摔了門出去了,我頭有些暈,重新躺回床上,拿被子捂住臉,覺得臉上有一丢丢涼,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話說當初啊,分明是謝集他追的我。

還寫了封情書,文筆不咋的,我就記得一句“祝你早日愛上我”。

這真是世上最惡毒的詛咒了。

祝你早日愛上我。

祝你早日下地獄。

真有意思,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見我把情書撕了,丢他臉上。

然後宇宙無敵巨酷炫的告訴他,“做夢去吧你,我這輩子愛上狗都不會愛上你。”

欸,可惜可惜。

夢是反的。

我最近看了部電影,有個臺詞是說“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啧,為什麽要抱歉。

我活成了爛泥那都是我活出來的,我抱歉個屁,我這輩子就對不起我自己而已。

謝集那個傻.逼又來了,又來問我什麽時候死。

我他.媽不想死,我為什麽要死。

今天去上班,本來就不熟的同事一個個看我如瘟疫,咂咂嘴,“世人”對我真是感到厭惡啊。

他們都不怎麽認識我,就能讨厭得如十年一日般熟練。

咋的,都見過我殺人放火嫖.娼了?

中間我去茶水間泡咖啡,謝集也跟了過來。

難得的沒問我死沒死,只是盯着我看,被他看久了我就想親他。

真是個神經.病,我親他他就打我,不給親就不要看我咯。

“你知不知道廉恥兩個字怎麽寫?”他氣的眼睛都紅起來了。

我拍拍被他踹在褲腿上的灰,認真回答道:“還真不知道。”

“……”

“哈。”我看着他笑。

他抿抿唇,又道:“謝茗的葬禮在後天,你必須來。”

嗳,原來是這個事啊。

我眯起眼睛湊近他一些,輕聲問道:“可以和我做.愛嗎?”

切。

從醫院走出來的時候,提在手裏的藥都被人不小心撞翻在地。

我瞪那個冒失的家夥一眼,瘸着腿蹲下去撿藥。

謝集那個神經.病哦,我不就是禮貌的問了兩句嗎,居然把我拖到樓梯上推了下去。

搞這麽麻煩,直接從窗口丢下去不是更好咯。

講文明講禮貌的謝集真是傻乎乎。

想到今天是謝茗的葬禮,腦子一陣陣的痛。

從衣櫃裏翻出謝集當年給我買的西服,穿了之後覺得有些大。

咦?才幾年嘛。

居然人比黃花瘦嗎?

有意思。

大笑。

如果有人問我謝茗是誰?

我一定睜大着眼睛原地溜達兩圈斟酌着介紹——謝集他親妹妹啊,謝集對他最最最最好了!

然後我就捂着臉蹲下去——*,還是我女朋友。

對啊。

謝茗是我女朋友。

驚訝嗎?

我都很驚訝。

我喜歡謝集,結果他妹妹是我女朋友。

按照狗血缸裏的道路,你們一定會覺得我是為了接近謝集所以追求了謝茗,然後謝茗發現了真相,一氣之下跳了樓。

這麽一想。

我真是個惡毒的人,啊。

罷罷罷。

随便了。

反正怎麽說我都被“世人”厭惡着。

謝集來了,我随手在桌上抓了一把糖走了出去。

“你好呀,謝集。”

“要是待會兒在我妹妹的葬禮上你還笑嘻嘻的……”他皺緊了眉頭看我,嘴裏冷冰冰的說道。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點頭應道:“好好好,你可別欺負我了,我都比黃花瘦了。”

神經病。

謝集看了我好幾眼,沒忍住罵了一句,轉身就摔門走了。

看着他氣呼呼的背影,我突然覺得特別好笑。

實在憋不住,扶着門發出難聽的笑聲。

我想,這聲音應該很像一只垂死掙紮的失足鳥,等着人說,都快死了,你還掙紮什麽。

你快些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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