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吓丫的一跳
肖瀾覺得很冷。
他蜷縮起身體,抱住自己,即便是陷入昏睡中時也無法阻擋住刺骨的冷意侵入骨縫。他閉着眼睛,昏昏沉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碰到了粘稠的東西,慢慢流淌在他身下,淹沒他的後背。
他在哪裏?什麽原因讓他的胸口彌漫上無數絕望,讓他想要哭,想要逃。
肖瀾的眼角眼淚緩緩落下來,落入發絲中,淹沒在背後粘稠之物中。
有團白色的東西蔓延出一股細微的白霧緩緩伸向肖瀾,涼薄的霧氣遮住他全身,冰涼的,寂靜的。
肖瀾的眼睛緩緩睜開。
——啊!尖銳的叫聲在墓穴的盡頭久久回蕩,連道路旁的蠟燭燭光都微微一顫。
殷離和樊朗聽見叫聲,對視一眼,立刻沿路飛奔起來,帶起的風聲散落在身後。
呼哧呼哧的喘氣聲蔓延在空蕩黑暗的墓穴中,殷離感覺眼睛一痛,險些摔倒,樊朗迅速扶住他,“怎麽了”
“我……感覺到絕望,肖瀾,他……”殷離深深的喘口氣,按壓住胸口,“就在前面,快,快點”
樊朗緊握住小孩的手,太冰涼了,小孩在害怕,他用手掌狠狠的搓了搓殷離的臉,把他的手捂在懷裏,“別怕,走。”
殷離不知道要怎麽形容那種感覺,充斥在腦海中的絕望,壓抑,胸口不受控制的疼痛起來。
一直到路口的轉角,通過一棟巨大的石門,突然眼前猛地一亮。
樊朗抱住死死按着胸口,急促喘息的小孩,将他放在一處凸起的臺階上,殷離眯起眼睛擡頭,兩人這才看清楚他們身處何地。
有兩間教室那麽大的墓室,四周的角落點燃着千年不變的燭火,四角擺着半人高的黑銅色的詭獸,面目猙獰的視線朝向墓室的正中央。
那中間有到成年男人腰間的石臺,很大,就好像那種在電視上看到的能躺下兩個人的石床,石床的邊緣有一個模糊的背影正對着他們,很高,那影子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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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朗半抱着殷離走向石床,
“肖瀾”殷離輕聲叫了一聲。
猛地,那股絕望壓抑的感覺驟然從胸口消失了。
肖瀾緩慢的轉過身,雙目大睜,嘴角慘白,臉上眼淚都還未幹透,他微微低頭,樊朗和殷離順着他的視線看見石床上的東西!
殷離劇烈的顫抖了下,樊朗也同樣臉色不善的扶住殷離,三個人之間,躺在石床上的,是一具碩大的屍骨。
臃腫的身體将腐未腐,上面紫黑色的肉人形一般鋪在床上,濃稠的屍體化成軟綿綿的液體。
殷離捏緊樊朗,壓抑的想要叫出來,這具屍骨上有無數細小白色的骸骨,像是什麽東西覆蓋在屍體上一樣。
肖瀾微微動了動手指,啞聲說,“這上面的……是腐爛的人骨,是小孩子的,很小……很小的孩子,喪于肚中的孩子,很容易變成邪靈,古……古時候,為了懲罰認為有蠱惑力量的巫師妖怪,用,用小孩子的骸骨鎮壓住屍身”
這具巨大的屍骨上有十幾個細小的骨骼,侵入身下巨大的身體中,化成白骨之後壓制屍體,不會腐爛,無□□回。
要有多恨,才能這麽詛|咒一個人呢。死了也不讓他輪|回,被釘壓在嬰靈,遭遇惡鬼之苦。
肖瀾知道古時候的人迷信,他們陪葬東西的方式讓現代的人大為驚奇,千金白銀陪葬,千馬百人的活人陪葬。
無論這種方法是真是假,人有沒有靈|魂,能不能輪|回,那時起意做這件事的人,他閉上眼都能感覺到有多恨。
輕微的冷風吹拂在墓穴中。
“是你嗎?”殷離問,樊朗和肖瀾詫異的看着他。
殷離勉強勾起微笑,“我好像感覺到這裏,有一些東西。你們,別怕,他也許不想傷害我們”
——我無法說話。
微弱平靜的聲音傳入腦中。
殷離看了看盯着他的兩個人,在腦中放出聲音。
——我身上有靈源,你,可以吸收一點,我不能被他們知道身份。你将靈源試試化為聲音。對不起,我,我有些害怕。
樊朗看見殷離閉上眼睛,他連忙抱住他,輕輕拍打小孩兒的胳膊,“醒醒,殷離,別睡,乖,你醒醒,小孩兒”
肖瀾跳下石床,擔憂的望着殷離,“阿離遇到什麽了”
“不知道,他精神不好。肖瀾,能帶我們出去嗎?”樊朗摟住殷離的腰,讓小孩的頭靠在他肩膀上。
肖瀾眨眨眼睛,“這裏是主墓穴。我們能進來應該能出去。”
樊朗懷疑的盯住肖瀾,冷聲說,“我覺得,你好像不怕這裏。剛剛是你叫的嗎,我們聽見叫聲才趕過來”
肖瀾抱歉的看向樊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醒來之後就在這裏。”他撓了撓頭,“我我只是醒過來之後被吓到了。我,嗯……的确不害怕,樊警官,我是考古系的,這些東西,我不怕。殷離情況不好,我去找路,現在就離開”
陰寒的風将燭火吹的動了一下,一團白霧緩緩彌漫在墓室中。
一聲輕微的吸氣聲。
“我不會……傷害你們”
肖瀾瞪大了眼睛。
殷離睜開眼睛,看見樊朗低頭擔憂的望着自己,他心裏一軟,伸手摸摸樊朗的臉,“我沒事,就是有點渴,能給我點水嗎”殷離從樊朗的懷裏爬起來站好,順着石床坐在下面的臺階上,他拉了一把樊朗,“坐下,歇歇。”
“阿離,你終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肖瀾努力的維持着自己的神情。
殷離呵呵的笑出聲來,“怎麽,你們考古的不是巴不得在墓穴中遇到鬼嗎”他接住水仰頭灌了一口。
“你你,我,我”肖瀾傻乎乎的結巴,瞪着那團白霧不知道說什麽好。
“說,你幹了什麽,看見了什麽”樊朗低沉的捏了把殷離的臉蛋,“你再玩我就帶你進警察局裏歇幾天。”
殷離嘟嘴,指控,“警察叔叔要威脅人啦。”
“警察……是什麽”那團白霧吹出冷風,細微模糊的聲音傳入耳朵中。
肖瀾咽了口水,想要伸手摸摸那團白霧,“你,真的是鬼?”
殷離笑,鬼什麽的是不是太随意啦。拜托那是對魑魅魍魉,精怪三屍種種的一個統稱好嘛。這個東西目前他也猜不出來,只是大概感覺與石床上的屍骨有關系。
“你知道前一段時間進來的八個人嗎?”樊朗一點也不客氣,開口就問,神情坦然。
那團白霧在空氣中轉了轉,又轉了轉,然後又轉了轉。
肖瀾,殷離,樊朗,“……”這丫的是在思考嗎。
“哦,想起來了,我丢東西了,好像是他們,我不記得了”
“他們死了”樊朗說。
白霧,“……哦”
樊朗繼續說,“死的很慘”
白霧,“……唔”
“你不想說些什麽嗎”樊朗聲音溫和富有磁性,他在誘導它。
白霧伸出一小股細長的煙在那團上面碰了碰,像是在學肖瀾撓頭,“……嗯,死是什麽?”
殷離和肖瀾噗嗤一聲笑出來,小孩兒笑起來彎彎的眼睛像是綴了明亮的星星,粉白的唇露出潔白的牙齒,殷離恨不得捂住肚子躺在地上打滾了。
太搞笑了好嘛,你在墓穴裏跟一團不知道什麽東西談論死?談論別人的死?
我拜托啊,跟它有個嘛關系啊。
那團白霧飄落在肖瀾面前,柔柔的霧氣遮住肖瀾的臉,“我好像認識你”
笑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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