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回歸（完）

在路上走在一半就開始下起雨來了,我趕忙撐起傘給外公擋着。

對方伸手想把傘拿過,我死握住不放：“讓我來吧，外公。你給我撐傘的機會有很多,可我給你撐傘說不定只有這麽一次了啊！”

外公站在那裏定定地看了我半晌,最終無奈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還說不過自己的外孫女……随你喜歡吧。”

“那是外公教得好啊！”我喜滋滋地挽住他的胳膊，撐着傘并肩走着。

“就你嘴甜。”外公淺笑着搖了搖頭，“我可不覺得我會教你這個。”

“那就是我聰明，能自學成才！”

“嗯,我的外孫女,自然是聰明的。”

吃飯選擇的是一家中餐館。雖然不清楚外公是怎麽知道這裏的,但是看店員對外公畢恭畢敬的樣子……嗯，外公果然是最厲害的！

選了一個上等包廂之後,我安靜地坐着不做聲,看着外公點菜。

“慎言啊，這次試煉玩得高興麽？”外公突然開口道，我吓了一跳，頗為心虛地躲開對方的目光，摸摸鼻子：“嗯……”

“我可是等着你說試煉最後出現的那個人呢。”外公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怎麽？連我都要瞞着？”

“不是啦……”我面色微紅，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撓撓臉，“唔……那是我男人……”

“嗯，我知道了。”外公輕聲嘆了口氣，皺着眉看我，“如果是平時就算了，的确是個優秀的。只是你現在的情況特殊，你确定就他了？”

“我其實一開始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啊……”我幹笑幾聲別過臉，越說越小聲，“可不可以就他了啊……”

外公盯着我半晌，突然皺眉道：“不想換了？”

“……外公！”先不說我沒有換的打算！真的換了我會死的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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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了解了。”外公将煙杆在桌上敲了敲，閉上眼睛揉揉太陽穴，“你從哪裏找來那麽麻煩的男人的？就連我都沒信心能完全糊弄過去。”

“這也可以從側面表現出我很厲害是吧！”我弱弱地回道，得到對方沒好氣的一個斜眼：“還敢貧嘴！”

“算了，我不會對你自己的選擇說些什麽。你是我的徒弟、我的外孫女，但不是我的附屬品，應該有自己獨立的思想和看法。我永遠不會拿我的标準禁锢你。”外公漫不經心地坐起來，伸手理了理自己披散着的長發，“別說是你找了個年紀實際上比你大三十多的，就是和我年紀一樣，只要你喜歡，我也不會阻攔你。只是這畢竟是你的事情，之後你們再見面就要靠你自己解釋清楚了。”

我點點頭。

我們家的人從來不會顧慮所謂的社會公理，而且自小教育就是對別人要尊重大于理解。可以不理解一個人的行為，但是必須要尊重對方。沒有人有資格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的生活指手畫腳的。否則行之前輩怎敢在十三歲的時候就宣布自己是gay……其實我更好奇他怎麽突然發現自己是基佬的……

“外公，我還有時間麽？”我猛地擡頭，帶着點期待看他，“不用太多……一天就行！”

“這點不行，今天必須要回去。”外公皺起眉頭，語氣變得嚴厲了一些，“慎言，要分清主次。所以不能任性地說再多留幾天之類的話，懂麽？”

我沉默了半晌，微笑着歪頭看他，緩緩點了點頭：“明白的……總覺得，能再見您一次，聽您這樣和我說話，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事情了……我不會要求太多。”

我永遠都不會做出讓您為難的事情的，我發誓。

外公一怔，重重地嘆了口氣，走過來單手把我攬入懷裏，拍拍我的背：“也別那麽懂事地讓人心疼啊……乖，這裏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會給你解決好的，那邊我不在了，就要靠你自己了。”

“嗯嗯！我一定會解決好的！”我死拽住他的衣服，不住地點頭，撒嬌道，“外公麽麽噠！”

“麽麽噠？你那個時代的問候語麽？”外公先是眉頭一皺，繼而松開，“雖然不知為何意，聽起來應該是表達親昵的詞吧……嗯，麽麽噠。”

我抱住外公，頭埋在他的懷裏。真的不行的話……我覺得我再見到Reborn時身旁得拉幾個擋搶的……

晚飯過後，外公特意向服務生要了一套茶具。治器、納茶、候湯、洗茶、沖茶、刮沫、淋罐、燙杯、灑茶，一氣呵成，動作流暢。

“這裏的烏龍茶還不錯，試試吧。”

我捧起小杯，慢飲細酌，嘴角忍不住上揚。真的是……很久沒有喝過外公泡的茶了……

“喝完茶之後……”外公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瞥了眼門，“該迎客了。”

“哎？”我一愣，擡頭看他，對方一臉淡漠地看門口，聲音中添了絲厲色，“進來！”

“啊，十、十分抱歉！”一個耳熟的聲音弱弱地響起，門被打開，一位身穿白色小禮服的熟人走了進來，“您、您好，打、打擾了……”

我皺眉起身：“艾麗娅？你怎麽在這裏？”

艾麗娅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着：“還不是因為你啊……我看到你和一個陌生男人走一塊還同撐一把傘，誤以為你要先腳踏兩只船了……可是後來仔細一想你也不是那樣的人，有點擔心就幹脆跟來看了看……”

“你有多無聊啊……”我扶額，“現在知道錯了麽？”

“嗯！現在看清楚了明白了！”艾麗娅興奮地站直，朝着外公一鞠躬，“您好，初次見面。您是小語的父親麽？看着好年輕啊！”

“……”我目光複雜地看艾麗娅，“這是我外公。”

艾麗娅一呆，進入了靈魂出竅狀态，喃喃自語着“grandpa”之類的單詞。

我見她一時半會兒恢複不過來，幹脆自己坐了下來，向外公介紹：“這個是加百羅涅家族的首領夫人，艾麗娅·加百羅涅。”

外公點頭表示知道了，似笑非笑地擡頭看艾麗娅：“小姐，回神了。”

艾麗娅這才緩緩回到現實世界中，突然一臉悲憤地轉身一跺腳：“該死！結婚結早了！”

我被口中的茶水嗆到，猛地咳嗽起來。外公站起來走到我邊上，一邊給我拍拍背一邊低笑出聲：“多謝擡愛了。”

“不是……您真的……非常年輕啊！”艾麗娅看着外公，急急地說着，“而且十分有氣質十分帥氣！真的是一眼看着就覺得很帥氣的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膜拜的感覺！”

“這麽誇張地奉承我也沒什麽好處的哦。”外公在上座坐下，慢條斯理地掏出煙杆，用一塊柔軟的白布輕輕擦拭了一番，裝煙草、點火，托起煙杆緩緩吸了一口，“既然來了，又是語語的熟人，就坐下聊吧。”

“啊，是……”艾麗娅終于意識到剛剛自己的唐突了，讪讪地坐下……然後一直盯着外公看。

……救命啊！這裏有一個癡漢我外公的人！我要不要滅了她先……

我面無表情地起身，挨着外公坐下，然後用看敵人的目光看對面的女人。

“啊……越來越想要小語當我孩子的教母了……”艾麗娅喃喃道，一臉埋怨地看着我，“小語你就答應嘛！”

“當教母？”外公突然來了興致，饒有興趣地問道，“意大利的傳統麽？給孩子找好教父教母的？”

“是啊！帥氣的外公你知道啊！”艾麗娅笑容滿面的。

“你的孩子的話……應該是加百羅涅家族的下一任首領吧。”外公瞥了我一眼，淡然道，“慎言，應下吧，說不定能有點幫助呢。”

“……是。”為我那不曾謀面的教子點蠟。我起身拉起艾麗娅把她往門口推，“沒什麽事情的話就快點回去！”

“哎？別那麽絕情嘛……”艾麗娅半推半就地跟着我走出門，突然表情一變一把拉住我的手，緊張兮兮地問道，“你外公雖然差點讓我一見鐘情了但是感覺很有威懾力的啊，剛剛他喊那句進來的時候我都被吓到了呢！這次他來是幹嘛？你要回中國了麽？Reborn知道麽？”

我一怔，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讓對方幫我帶話的念頭壓了下去，拍拍她的肩膀，垂下眼簾，微笑道：“沒事的，你先快點回去吧，加百羅涅一定很擔心的。”

“好的，你自己小心啊。”艾麗娅一臉擔憂地握了握我的手，話題一轉，“說好了！一定要當我孩子的教母哦！你要給他取名哦！”

“嗯……那就現在取吧。”我沉吟片刻，“如果是男孩子的話，就叫迪諾吧。如果是女孩子……還是母親來取名比較好哦。”

我絕對不會告訴她我不會起外文名……迪諾這個名字還是想到了法拉利的創始人恩佐·法拉利的獨子叫做迪諾·法拉利……反正父親名字都一樣，兒子名字一樣沒什麽吧！

“嗯，約好了哦。”艾麗娅高興地抱住我，在我耳邊小聲說道，“聽你外公的口氣，似乎你會有什麽麻煩吧……雖然現在幫不了忙，但是日後有什麽麻煩也可以使喚迪諾哦，反正他是你教子，為教母做事也是應該的……啊，如果是女孩子的話就要你護着點了。”

我愣住，沉默了半晌之後回抱住她：“嗯。”

就算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照看你孩子……即使，有可能他年紀比我還大……等等！這麽一想還是覺得那孩子略可憐啊！算了，如果是個女孩子就好好的，如果是個男孩子……一想到名字都是我取的還真有些別扭……

再次見到包廂內，看到外公坐在原位上，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枕在桌上支撐着身體，微偏着頭眯着眼抽着煙。見到我的時候一擡眼先是一笑，繼而輕聲咳嗽起來。

“外公！”我帶着點抱怨的口氣快步走到他身邊，幫他拍拍背，“不要老是抽煙啊，對身體不好。”

外公終于停下咳嗽，擺擺手一臉無奈：“饒了我吧……我可是打算等你出生就戒煙，免得對還是小孩子的你身體不好，現在就讓我多抽幾口吧。”

我動作一停，收回手，沉默着點了點頭，站起來幫外公倒茶。外公的确是那麽做的……在我小時候就沒見他在我面前抽過煙，只有很少的幾次碰見過，每次都是一見我就把煙滅了……

“時間快到了，還有什麽想說的？”外公看着我，面色沉靜。

“原本有很多話……但是現在突然覺得沒什麽了。”我拉着他的手，笑道，“我已經成年了，會處理好的。”

就算出什麽問題，也不該再由外公來幫我善後了。

“好。回去之後，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外公拍拍我的肩膀，望着我的黑眸中帶着幾分寵溺，“不用顧忌任何人，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