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入V萬字更 (1)

趙國興瞧見趙春德沉着臉心中忐忑,坐到小床邊,等着她爹訓話。

“你心裏頭一直覺着我這個做爹的偏心?”趙春德一向是直來直去的性子,也不繞彎,直接問道。

趙國興愕然,怎麽突然提這個?讓她怎麽答?說不偏心?可家裏幾個孩子,小時候又窮,做父母的即便再力求公平也很難一碗水端平,何況她爹娘本就重男輕女,但若說多偏心卻也沒有,好端端的怎會問起這事兒?還偏偏只問她一個人?她心裏免不了打鼓。

“說啊!”趙春德本就認定是她和外孫女說了啥不該說的話,此時見她猶豫越發篤定,一面覺得一個大人和孩子嚼舌根簡直不知所謂;一面又覺着自己辛辛苦苦将她養大,又給她找了個這麽好的夫婿,結果還被編排偏心,真是個白眼狼。

趙國興猛然聽見父親吼了一嗓子頓時打了個激靈,脫口而出:“不偏心。”

趙春德目光冷冽,盯着趙國興看了半天,雖心知她此言并不一定是實話,可火氣到底消下去些,他不由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小題大做了呢?大過年的,女婿兒媳婦都在家,鬧起來不好看:“你多大的人了,和個孩子啥該說啥不該說還鬧不清嗎?”

這話說得突然,趙國興雖然不明白她爹何出此言,可也猜到問題出在林早早身上了,難怪方才不見早早人,她心裏着急,也不知林衛國将早早叫回來沒,不由仔細傾聽外頭動靜,可除了她娘和妹妹的聲音哪裏還聽得到別的動靜。

“爹,我知道了,以後再不敢給孩子亂說了。”趙國興急着出去看早早,也不管趙春德到底為啥不高興,一股腦兒全都認了下來,“我出去看看早早,您怎麽也沒把她叫回來,霞霞娟娟可都回來了。”

趙春德原還想再唠叨幾句,一聽這話不吱聲了,他畢竟是做外公的,怎麽能和個小孩置氣:“行了,你趕緊看看去吧,別把孩子凍壞了。”

“哎——”趙國興就等着她爹這句話呢,應了一聲轉身拉開了屋門。

趙春德見閨女火急火燎地沖出去,到底于心不忍,可這都多少年了,沒人敢和他叫板,今個兒讓孩子給怼了一頓,這口氣卡在胸口就是下不去。

卻說趙國興沖進菜地就見林早早站在沙土堆上抹眼淚,林衛國蹲在跟前勸,她幾步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你外公訓你了?”

林衛國站起來嘆了口氣:“和霞霞鬧矛盾了,爸訓了她幾句,她沖着爸發脾氣。”

趙國興吃了一驚:“你,你怎麽敢沖你外公發脾氣?”她終于明白她爹為何單單只将她叫到裏面屋子問話了,“你都給你外公說啥了?”

林早早不說話,林衛國知道媳婦的性子,容易着急上火,這會兒閨女心情正不好呢,再被媳婦罵一頓還不得傷心死,他少不得替閨女回答媳婦:“也沒說別的,小孩子無心之失。”

“到底說的啥。”無心之失讓她爹氣成那樣?趙國興急了。

“說你爹偏心。”林衛國生怕小的還沒哄好,老的又氣上了,只得實話實說。

這就對了,難怪她爹會那樣問,關鍵是,關鍵是她一個孩子知道什麽是偏心,所以她爹才說她給孩子亂說話,可她何時給早早說過她爹偏心的事呢?即便她覺着爹偏心也不能給個孩子說啊:“你從哪兒聽來的你外公偏心這些話。”她問林早早。

林衛國一瞧趙國興想發火,連忙拉過林早早,柔聲問道:“早早,你給爸爸說,為什麽會說外公偏心?”

林早早猶豫了半天,擡頭看了看趙國興,到底給她爸爸說了:“我,我是聽媽媽說的。”

趙國興火氣蹭一下沖到了頭頂:“我給你說的?我何時給你說的?”

哇——林早早撲進了林衛國的懷裏:“就,就是你。”

“好了好了,你先進屋去,我問早早。”林衛國勸趙國興,“你杵在這兒她又不肯說,大冬天又是大過年,別鬧得一家人都不高興,聽話,你先進去。”

趙國興終于聽進去了,看了眼林早早,轉身走出菜地,卻也沒急着回屋,而是站在涼棚中父女瞧不見的地方聽倆人說話。

“早早,別傷心,告訴爸爸,你從哪兒聽來的外公偏心這樣的話?”林衛國給林早早擦了眼淚,柔聲問道。

林早早抽泣着,好一會兒才道:“就是聽媽媽說的。”

趙國興聞言險些沖出去。

“是媽媽親口給你說的?”林衛國聽出了她這話中的問題,換了種問法。

林早早搖了搖頭:“媽媽給劉春芳阿姨說的時候我聽到的,媽媽說外公外婆重男輕女,一直想要個孫子,但是,但是妗子不能生了,可他們偏心舅舅,所以趙霞不是孫子也偏心她,因為她是孫女,我們都是外孫女,我和路娟。”

趙國興聽了個開頭頭就蒙了,她想起來了,這是上個月在劉春芳家吃飯,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閑聊時她說起來的,當時早早和周玲在地上翻繩子,怎麽就聽見她說這話了呢?她當時不過半真半假當玩笑講的,哪曾想讓孩子記在心裏了。

“媽媽不該這麽說外公,你更不能沖外公發火。”

林早早其實只得自己不對,可她氣不過:“我剛才不是故意那麽說外公的,我是生氣,外公問都不問就說我不對,我又不是故意推趙霞的,是她先搶我的盆。”

“霞霞搶你東西是她不對,可你推她也是你不對,”林衛國開解林早早,“何況你還對外公發脾氣,小孩子要尊重老人,你怎麽能和長輩發火呢?”

“我——”林早早不知該怎麽回答,好一會兒才道:“外公偏心,你也說了我們都不對,可他只說我不說趙霞。”

“外公沒有偏心,也沒有因為你是外孫女就光說你,更沒有因為趙霞是孫女就向着她,他之所以說你不說趙霞是因為你是姐姐趙霞是妹妹,所以他才訓你,孔融讓梨的故事你不是聽過嗎?”林衛國嘆了口氣,雖然他也覺着自己這個岳丈有些偏心,可不能這麽跟孩子說。

林早早垂下了頭:“我都把小鏟子讓給她了,她還要我的小盆,總不能什麽都給她吧,我都沒玩得了。”

林衛國一怔,突然不知該如何回答林早早,嘆口了氣:“不管怎麽說,你對長輩發脾氣總是不對的,聽爸爸的話,去給外公道歉。”

林早早沉默了,淚水一滴滴打在沙土上,林衛國一瞧心疼的不行,暗暗告訴自己不能心軟,必須讓孩子知道頂撞長輩是不對的。

趙國興在涼棚裏待不住了,走過來道:“別難為孩子,這事兒怨我,我都給爹道歉了,沒事了,早早,別哭了,咱回去,這裏冷。”

林早早被趙國興拉着走了幾步,又回頭看林衛國,見林衛國站在原地沒動,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凝重,頓時有些害怕,連忙朝林衛國伸出手:“爸爸也回去。”

“好,爸爸也回去——”林衛國到底跟着走了,到了涼棚他又拉住林早早:“早早,一會兒爸爸和你一起跟外公道歉好嗎,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沖着長輩發火總是不對的!”

“好吧——”林早早到底答應了。

一家人回了屋子,趙國英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包餃子,瞧見三人進來指了指裏屋,趙國興會意,她娘進去勸她爹了。

林衛國牽着林早早走進了裏屋,趙國興跟在後頭,見她爹娘各坐一張床,臉色均不太好看。

“爹——”林衛國先開口,“您別生氣,都是我沒教好孩子,給你道歉了。”

早早一聽這話緊緊握住林衛國的手,林衛國将她拉到身前,“早早,給外公道歉。”

林早早咬了咬下唇,擡起頭望着趙春德:“外公,對不起。”

“嗯——”趙春德嘴唇抖了抖,臉色有所松動,“你們幾個都是姐妹,要好好相處,莫要鬧矛盾,霞霞來的少,你又是姐姐,讓着點兒,別和妹妹争。”

“爹您放心,我剛才已經給早早說過了。”林衛國推了推早早。

“我——”林早早還是不服氣,胸膛起伏,半天才道,“我會讓着她,可也不能什麽都讓着她吧,再說,她也沒比我小多少,不就兩個月。”說到後頭聲音越來越小,可房裏靜,到底都聽到了。

幾個大人都是一愣,趙國興看向趙春德,見她爹原本已經緩和的臉色又難看起來,生怕她爹發火,連忙出來打圓場:“不過小孩子鬧矛盾,咱大人就別跟着參合了,大過年的要開開心心才是,對吧爹。”

“嗯——”趙春德沉着臉,好一會兒才極不情願地應了一聲。

早早外婆王清連忙站起來:“行了,多大點兒事兒,趕緊包餃子去。”

這算是将此事揭過了,林早早讓林衛國牽着去看電視,趙國興繼續包餃子,趙霞大約也讓趙國權訓了,眼睛紅通通地坐在沙發上,見林早早過來将頭一歪,林早早瞪她一眼,乖乖坐在林衛國身邊。

趙霞的媽媽夏春只字不提方才兩個孩子鬧矛盾的事兒,一手抱着小女兒趙寧,一手端過糖果盒:“早早,來,吃糖。”

“不吃,謝謝妗子。”林早早坐在林衛國身邊挽着他的胳膊,心裏頭還不得勁兒呢,哪有心情吃。

“媽,我要吃糖。”趙霞瞪了眼林早早,沖着她媽媽喊道。

夏春讓趙霞挑了糖,又遞給路娟,路娟挑了一顆給趙國榮:“媽媽,妹妹吃嗎?”趙國榮的小女兒路雪和趙寧同一年出生,比趙寧小幾個月。

“她太小,吃不了。”趙國榮給路雪擦了嘴上的口水,“你自己吃。”

因為林早早和趙霞鬧矛盾的事,這個春節的頭一頓餃子似乎也不那麽香了,趙春德一上午就沒笑過,連話也很少說,一家之主陰着臉,其他人哪裏還敢說說笑笑,好在吃了飯他去裏屋練了半天字,大約是想通了氣消了,再出來臉色才算有所緩和。

這個年過得差強人意,後頭幾天趙國興再要回娘家林早早便不願意跟着,趙國興想着大哥一家還在這兒住着,也怕早早和霞霞又鬧矛盾,索性讓林衛國也留在家裏,她一個人回娘家。

年後上班,林早早又是一個人在家,作業年前全都做完了,一個人無聊,她倒是常去劉春芳家長找周玲玩,有時吃睡都在她家。

轉眼假期也就過去——

新學期新氣象,調座位選班委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還是那個班,還是那個班主任,班委基本沒變化,倒是林早早因為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優秀,被老師選為小組長,負者收發小組成員的作業和帶着組員打掃每天的衛生。

座位倒是重新調換了,老師将她調到了第三排,新同桌是個女同學,留着齊耳的短發,名叫楊梅,說話帶着川西口音,去年才從老家過來。

開學上課第一天,輪到林早早他們組打掃衛生,組員六個人,比別的組少一個,下午放學,待別的學生都回家後,她有模有樣地站在講臺上分配任務。

“咱們組六個人,兩個男生四個女生,男生打掃外面,”林早早讓組裏唯一的兩個男生張傑偉和董明打掃室外,因為掃外面空地用的是竹枝紮的大掃把,男生力氣大,用起來順手,“我們幾個女生打掃教室。”

“我不去!”張傑偉不願意,“憑什麽你們四個女生掃教室我們兩個男生掃外頭,外頭可比教室大多了。”張傑偉上學期不是林早早這一組的,這學期換座位換到了林早早後頭,他幹衛生偷懶慣了,又因為長得壯說話橫,原來的組長拿他沒辦法,從不給他安排活。

林早早并非簡單按照男女性別來分配任務,她有仔細思考過分配問題,室外是比室內大,可也大不了多少,寬度和教室一樣,就是稍長些,再說大掃把掃一下頂掃教室用的高粱稈子紮的小掃把掃三四下,而且外頭空曠,教室又是桌子又是板凳,掃前先要把板凳全都放在桌子上,掃後又要将板凳再放下去,還要掏爐子鏟爐灰,擦黑板,整理講桌倒垃圾,一整天了,教室後頭箱子裏的垃圾也不老少。

“我是組長我說了算。”林早早氣勢洶洶地瞪着張傑偉,“老師說了要聽組長的安排。”

“我就不聽,”張傑偉和林早早杠上了,“我就要掃裏頭,董明,咱們倆掃裏頭,讓她們掃外頭去。”

“林早早,你自己出去看看嗎,外頭那麽大一塊,你們四個人多,掃起來也快。”?董明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林早早,其實他原來幹衛生室內室外都掃過,因為原來的組員都是一起幹,先掃完教室再一起掃室外,從沒像林早早這樣室內外分開,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哪邊掃得快,不過是單純随聲附和張傑偉罷了。

“你們敢不聽組長的,明天我們一起告老師,讓老師打你們手心。”趙園園說話聲音軟綿綿的,連威脅人都帶着輕聲細語的味道,哪裏有一絲震懾力。

不過趙園園雖沒有震懾力,可老師有,董明聞言猛地将兩個手握在一起,他學習不好,又經常不完成作業,被打手心那是家常便飯,心裏有些害怕,對張傑偉道,“要不咱們還是掃外頭吧。”

“沒出息!”張傑偉鄙視地斜了董明一眼,“林早早,你身為組長幹活偷懶,明天我也要告老師,看老師打誰的手心。”

“早早——”趙園園皺着眉望着林早早,“要不我和他們去掃外頭吧?”

“不行!”張傑偉又不願意了,“我們就要打掃教室!”

“那你們兩個就打掃教室,”林早早不再和兩人僵持,“教室裏的黑板要擦幹淨,講臺也要收拾好,還有爐子和垃圾,一樣也不能落下。”

“憑什麽這些也要我們幹?”張傑偉驚訝,原本以為地掃完就能走人,豈知還有那麽多事。

“是啊,這些也都是教室裏頭的衛生啊,不信你問問董明。”林早早不明白他為何會有此一問,原來幹衛生不是也要做這些嗎,除非天熱不燒爐子,那也才少了掏爐灰這一項。

“我不幹,這麽多活我們兩個人怎麽幹得完!”張傑偉耍賴皮。

“這也不幹那也不幹,那你到底要幹啥?”林早早問他。

“我和董明,我們兩個光掃教室,其它都你們幾個幹。”張傑偉道。

“你确定?”林早早不相信,“別一會兒又反悔了,你說話算數嗎?”

“算數。”

林早早将信将疑:“若是不算數怎麽辦?”

“絕對算數,若是我反悔了以後的衛生都是我一個人幹。”張傑偉就差發誓了。

“沒事,我也不怕你反悔,”林早早道,“老師要下了第四節 課才下班,你若是反悔我就去給老師說你不幹衛生。”

“你——”張傑偉原本還真盤算着溜走,拉上董明就是為了偷懶,可聽林早早這一說就怕了,原來的組長雖然氣他不幹衛生,可從沒告過老師,這個林早早怎麽還是個小告狀精呢,真讨厭,他喘了口氣,氣焰頓時沒了,“我掃就是了,告什麽老師。”

林早早讓盧琴掏爐灰,楊璐擦黑板和講臺,她和趙園園拿着大掃把去掃室外空地,那竹枝大掃把豎起來比林早早個頭都高,兩個女生拖着出了教室,用胳肢窩夾着掃,确實很費勁,但也的确掃得快。

“早早,張傑偉要是不幹你還真打算去告老師啊?”趙園園問林早早。

林早早朝教室門內看了一眼,低聲道:“誰知道老師幾點下班,我騙他的。”

呵呵——趙園園輕聲笑了笑,“看把他吓得,就會欺負老實人,他在原來那組從來不幹衛生,每回都先跑了。”

“難怪呢,為什麽不給老師說?”林早早不解,“難不成一個學期他都沒幹過衛生?”

“少,很少幹,他原來是秦慶那一組的,秦慶膽子特別小。”

“哦。”秦慶是二年級上學期才轉到他們班的,頭發很長的一個女生,上課回答問題聲音細細小小跟蚊子叫似的,不過學習特別好。

“告訴你個好消息,”趙園園笑嘻嘻說,“我這次寒假學會騎自行車了。”

“真的啊,”林早早意外,“那你和蔣小麗都會騎自行車了,不行,我也要學。”

“你趕緊學,學會了我們三個一起騎車上下學,到時候我們騎車去蔣小麗家玩。”

“我們家的自行車太大,我不敢學。”林早早個子比同齡人矮,跨坐在自行車上腳尖壓根挨不到地。

“那你還是別學了吧,我用大車學了好久都沒學會,還摔過好幾跤,小車不帶杠的那種學起來快。”趙園園很遺憾。

“沒事,我回去試一試,說不準也行呢。”林早早盤算着不行讓林衛國也給她買個不帶杠的自行車。

“對,回去試試,讓你爸爸幫你扶着,有個人扶着就不那麽害怕了。”趙園園傳授經驗。

兩個好朋友邊說邊掃,很快就将外頭清掃幹淨,其實也不髒,多是些浮土,輕輕劃拉幾下,再用撮箕一撮就成,比教室裏頭幹淨多了。

教室裏,楊璐已經将講臺和黑板都擦幹淨了,盧琴也已經掏好爐子正在撮爐灰,可董明和張傑偉卻連一大組都沒掃好。

“你們怎麽不把凳子放在桌子上再掃?”林早早進來一瞧就知道這兩人為何掃得慢了。

“給他們說了放桌子上掃得快,就是不聽。”楊璐站在講臺整理講桌。

董明看了眼張傑偉沒吱聲,他是想放來着,可張傑偉不讓。

“幹嘛要放在桌子上?現在放了一會兒還得拿下來,麻煩。”張傑偉沒好氣地說道。

“可是——”林早早真沒想到還有這麽懶得人,“這樣掃多慢啊。”

“外頭你們都掃好了?”張傑偉問。

“掃好了。”林早早又勸他,“還是把凳子放桌子上吧,我和趙園園幫你們放。”

張傑偉遲疑片刻:“你們放上去一會兒你們再放下來啊,我們只負責掃地。”

林早早原本已經開始從他們沒掃過的那組往桌上放凳子了,聞言一頓,看向趙園園,見她也停住了:“那還是不放了吧,你們要不嫌慢就這麽掃吧,我們幹完了就先回家,園園你等等我,我去給老師說一下再走。”

“你要給老師說什麽?”張傑偉本想等她們走了就開溜,可聽見林早早說去找老師又慫了。

“當然是給老師說教室的地面衛生你負責啊,省得明天老師來了看見不幹淨又訓我們幾個。”

“你!”張傑偉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若是讓老師知道了還跑啥,明天吃不了兜着走。

“盧琴,走,咱們先把垃圾到了去。”林早早不再搭理張傑偉,和趙園園兩個走到教室最後頭拿起裝垃圾的箱子,路過董明時說道,“教室的垃圾我們可倒過了啊,你們再掃出來的自己倒。”

“林早早,你,你不能走。”張傑偉沖到林早早跟前堵住路,“你是組長,衛生沒幹完你不能走。”

“我們都幹完了啊,是你和董明沒幹完,本來你們按我分配的幹這會兒已經幹完了,是你們兩個不聽我的安排,自己強烈要求掃教室的地面,所以我得跟老師彙報,省得明天老師看見衛生沒幹好訓我。”林早早毫不示弱,仰着頭望着張傑偉。

“林早早,還沒回家呢?”教室門口有人叫,林早早不用看就聽出是藍天的聲音。

劉傑偉比林早早高了一個頭,長得又壯實,一堵牆似地擋在前頭,将她遮擋的嚴嚴實實,若非藍天經過時聽見林早早說話,也不能知道她還在教室。

“今天該我們組幹衛生,剛幹完,這就走。”林早早朝一側探出頭說道。

“我也放學了,你等我下,我跟你一塊兒回去。”藍天說完沖回教室。

“讓開一下。”林早早望着張傑偉,見他沒有讓路的意思,索性和盧婷從後頭繞到另一側的走道。

張傑偉沒法子,見董明已經掃完了一組,只得乖乖去掃地,心裏卻盤算着下次絕對不再掃教室了。

林早早和盧琴倒了垃圾回來,張傑偉和董明已經掃第二組了,她讓楊璐,盧琴和趙園園先走,自己在教室看兩個人幹衛生,畢竟是小組長,總得确認衛生幹完了再走,方才不過是吓唬張傑偉。

藍天站在林早早教室門口叫她:“林早早,走了。”

林早早沖出教室:“等會,他們還沒幹完衛生,等幹完了我們再走。”

“你——當小組長了?”藍天猛然反應過來。

“是啊。”林早早很自豪。

不過是個小組長,看把她驕傲的,藍天覺着好笑,探頭朝教室看了一眼:“還有多少沒掃?”

林早早轉身一瞧:“還有兩組了,要不你等會兒,我去和他們一起掃。”

“我也進去掃吧,掃完了趕緊回家,太陽都快落山了。”藍天說着已經走進了她們班教室。

四個人很快便掃完了,董明和張偉傑倒了垃圾,林早早鎖了教室門,和藍□□着校門走去。

開春後白天越來越長,太陽雖然已落下地平線,可天并不黑,路上不少高年級的學生,還有下班回家的行人。

藍天從書包裏掏出一塊威化遞給林早早:“你放寒假沒去墨城姑姑家?”

“沒有,”林早早接過威化掰開一半遞給藍天,“我姑姑要生小寶寶,媽媽不讓去,怕我吵着她。”

“你姑姑也要生小孩了?”藍天搖了搖頭不接。

林早早沒察覺這話中多了個‘也’,拿回那半個咬了一口:“是啊,也不知道是個妹妹還是弟弟,我希望是個妹妹,這樣以後就有人陪我玩了。”

“剛生出來的小孩連話也不會說,整天讓人抱着,口水流的到處都是惡心死了,能陪你玩什麽?”藍天語氣突然不太好了。

林早早不明白他為何不高興:“可,可我媽媽說我們每個人剛出生都是那樣,長大就好了。”

“我不喜歡,天天哭,煩死了。”

“嗯,哭确實很煩人,吵死了,不過我可以逗她,讓她不哭。”林早早雖然察覺到藍天情緒不對,卻沒有多想。

藍天不說話,好一會兒才道:“我爸想讓我去墨城上學。”

“墨城,好啊,可以住樓房,也能在樓房裏上課了。”林早早去過幾次墨城,那裏有不少樓房,還有大商場,可比這裏好多了,她姑姑說墨城的學校都是樓房,樓房有暖氣,冬天一點兒也不冷。

“我是不會去的!”藍天斬釘截鐵道。

“為什麽?”林早早不解,她就想去墨城上學,姑姑說等她上初中就讓她過去上學。

“因為——”藍天沉默,片刻才道,“我爸又有了一個女兒。”

“你有妹妹了?”林早早意外,她也想有個妹妹,可是——她不由想到了舅媽,還是算了吧,生孩子太危險,她不想讓媽媽有危險。

“她不是我妹妹。”藍天聲音驟然提高。

林早早吓了一跳,轉頭望着藍天:“你,你不是說,你爸又有了一個女兒嗎?你爸的女兒不就是你妹妹嗎?”

藍天又不說話了,那是他爸爸的女兒沒錯,可不是他媽媽生的!想到媽媽他更加難過了,他有多久沒見過媽媽了,大半年了,自從離開那個家和奶奶一起住,他基本沒見過媽媽幾回,他很想媽媽,可媽媽不來看他,媽媽不想他嗎?還是媽媽不要他了,去做別人的媽媽了。

“你怎麽了?”林早早看見藍天臉色愈發不好,心中十分奇怪,忍不住問,“你挨老師訓了?”

“沒有,”藍天搖頭,“我——”

林早早不想讓藍天難過:“那你怎麽了?”

“我沒事。”藍天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他都這麽大了,說想媽媽好像很丢臉。

林早早也沒有再問,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走了一路,到了要分開的時候,藍天從書包裏翻出一本大大的薄薄的畫冊:“這個給你,我在墨城新華書店瞧見的。”

“這是什麽?”林早早接過一瞧,頓時笑了,“白描人物圖。”

“你不是喜歡這些,照着畫吧,我回家了,你也趕緊回家,別在路上玩。”藍天說完拐彎朝着值班一連的方向走去。

林早早全神貫注地看着畫冊,待看完已不見藍天人影,她急着回去畫,也沒在意,轉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卻見院子裏亂哄哄的,家裏的家具都在外頭,院子邊堆着好些磚,帶着濕土,像是剛從地上取出來,幾個不認識的叔叔和她爸爸蹲在地上,一邊比劃一邊不知在說着什麽。

趙國興瞧見林早早連忙走過來:“怎麽才回來?”

“今天該我們組打掃衛生。”林早早盯着屋子,心不在焉地答道,“這是幹什麽呢?東西怎麽的都搬出來了。”

“你到你大姨家吃飯吧,家裏鋪地磚呢。”

“鋪地磚?我看看。”林早早好奇心重,繞過家具走到屋門口朝裏瞧,屋子裏的紅磚全起出來了,鋪上了一塊塊邊長五十厘米,厚三厘米的水泥方磚,裏面屋子大約已經鋪好了,外頭這間鋪了一小部分。

“怎麽突然鋪地磚?中午我上學的時候還沒鋪呢。”林早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趙國興。

“咱家的地磚好些都碎了,縫隙裏不是螞蟻就是潮濕蟲,有時還有蜘蛛,也該換新的了。”其實這磚去年林衛國升任副廠長後就要鋪的,不過當時廠裏趕工生産播種機地膜機,這事兒就暫時放下了,可總不能這樣給孩子解釋。

林早早背着書包去了趙國麗家,趙國興提前打過招呼,趙國麗給林早早留了飯,是她大姨夫做的千層餅,她最愛吃。

表哥李雪松早都做完作業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林早早快速吃了飯做完作業,這才拿出藍天給她的《白描人物圖》選了一張簡單的仕女圖,在圖畫紙上臨摹。

畫了一半她停下了,突然想到藍天今天放學時在路上說過的話,莫名有些難過,她想要一個哥哥,也想要一個妹妹,媽媽說她都出生了怎麽還能再有哥哥,可生妹妹危險,所以她現在也不想要了。

爸爸說她小時候叫藍天哥哥,上個學期他們一起做作業一起學習,藍天對她可比表哥李雪松對她好很多,像個哥哥的樣,但現在藍天有自己的妹妹了,而且他爸爸要讓他去墨城上學,如果去了墨城她又沒有哥哥了,她希望他不要去,林早早心情莫名不好了,畫也不想畫。

開春後土地化凍,農田都播了種,林早早家的菜地也像往年一樣種上了各種蔬菜,林衛國将埋在土裏的葡萄枝挖出來重新綁在架子上,只等着發芽開花,秋天再挂滿架的葡萄串。

氣溫逐漸升高,地裏出了苗,林早早迎來了小學階段第一次學校組織的勞動,定苗。

種子加工廠職工住宅區和昆崗中學之間有千畝棉田需要定苗,團部一中小學部三年級以上的學生都過來了,一個班挨着一個班,一個同學一壟,從東頭開始定苗,一直到最西頭昆崗中學邊上。

早上八點,同學們在學校集合,帶隊老師先講解了如何定苗,再在各班老師帶領下來到棉田邊,林早早和趙園園挨着,邊走邊往前定。

上午還好,太陽不大,快中午時陽光照在空曠的棉田上,曬的人直冒汗,林早早原本和趙園園邊聊天邊定,可說到後來又累又曬,連嘴都不願意張開,不過好在這定苗的活兒幹起來快,中午時他們便幹完了,老師說過幹完就能回家,兩人正打算走,卻聽見蔣小麗從棉田埂子上一邊朝這邊跑一邊喊道:“林早早,趙園園,你們先別走,等等我。”

蔣小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兩人跟前先灌了幾口水:“藍天打架了,就在前頭的埂子上,和昆崗中學的學生,你快去看看吧。”

“打架了?”林早早一聽頓時急了,“在哪兒,你趕緊帶我去。”

“這邊這邊,走,從埂子上走。”蔣小麗将林早早拉上埂子,“快點兒,老師也不在,又沒人敢拉。”

“怎麽會打架?”林早早邊跑邊問。

“不知道,我剛才去找我姐看見的,立馬就回來找你了。”埂子邊是一道防風林,穿過防風林就是馬路,三個人上了馬路跑起來也快了不少。

遠遠就見前頭黑壓壓一片人,走近了才瞧清圍着的都是學生,林早早從人群中鑽進去,見藍天讓一個瘦高男孩按在地上,她不知哪來的勇氣,沖過去用盡全力推按着藍天的男孩。

或許是林早早接着跑步的沖力推的,又或許是男孩全部注意力都在藍天身上,壓根沒想到會有人偷襲,即被林早早推倒在地,藍天一眼瞧見林早早,頓時一驚,翻身爬起來拉着她就鑽出了人群。

瘦高男孩倒地時額頭朝地,蹭了一頭一臉的土,頓時惱了,轉身一瞧,哪裏還看得見藍天的人影,甚至連誰推的都鬧不清,他哪裏肯罷休,便想去找,可周圍都是團部一中的學生,先前兩個人打得激烈,這男孩個頭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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