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畫像

? 凜冬已然過去,春的氣息還未顯山露水,屋外的積雪卻已經化光,天公作美,這些日子來并不曾有雨水,窗外鳥鳴叽啾,暖陽照的整個人都有些酥軟。

門外禁衛森嚴,魏老将軍編出的宿衛軍将質宮圍的水洩不通,不要說再與宿衛兵出門溜大街,就是再有機會放爆竹,也要再三通禀,趙诩樂得清淨,更加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了。

畔西樓的書房內寂寂無聲,筆尖暈染在生宣之上,行雲流水筆走龍蛇。抄寫很能靜心,但也絕對的枯燥。

小樓在側看的無趣,見趙诩寫完了一貼,正拿起宣紙來散去墨氣,忙提議道:“公子,我能去瞧瞧那玄鐵匕麽?”

那玄鐵匕乃當日家宴小王爺華伏塹送的賀禮,被趙诩收在了書房那頭的琉璃櫃子裏,小樓心心念念這許久才提出要求,可見已經是琢磨多時了。

“賢王送的書畫也在呢,輕着點翻。”趙诩囑咐道。

小樓嘿嘿一笑,大着膽子翻出匕首盒子,瞧也瞧過了,但還是眼紅的很,卻聽趙诩道:“若喜歡便拿去吧,切記刀劍無眼,莫傷了自己人。”

小樓驚愕擡頭,心中一凜,回道,“謝公子。”轉眼又一笑,指着櫃中畫卷說:“畫卷中畫了什麽?公子總不讓看,我可以瞧瞧麽?”

那畫卷是宴會後賢王送來的。趙诩只瞧了一眼便收了起來。小樓對字畫沒興趣,小榭小慧又不敢動,因此那畫就這麽在櫃子裏積灰了。

趙诩不理,繼續練字去了。小樓心知這是公子默許了,便抽了絹繩,在案上鋪開。

畫軸并不大,小孩兒手臂一般粗,瞧着是上好的楠木,只一滾,整幅畫就展現在眼前。

畫上是一個男子全身像,登高而立,側目遠眺,氤氲的水墨勾勒了一副煙雲缥缈的背景。卷着蹁跹的繡袍,襯托的畫中人如谪仙下凡一般。

小樓先是愕住了,轉頭爬地就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我的肚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門口的兩位兵士相視一眼,畔西樓宿衛多日,這還是頭一次聽裏頭這麽大動靜,不一會就聽另一位呵斥道:“笑什麽!還不收起來。”

小樓又捶桌笑了半晌才止住了笑意,伸手擦擦眼角道“我的公子哎,這賢王是看上你了麽,送你這一副畫像,畫的真是太逼真了!哈哈哈!”說着又憋不住笑出了聲。

趙诩挺無奈,道“休得胡鬧,快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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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笑差不多了,才在趙诩的催促下,開始卷起畫卷兒。卷了一半,被上面幾行蠅頭小楷吸引住了,仔細念道:“羽翼光明欺積雪,風神灑落占高秋。酉奎年賀中秋,白鶴公子笑鑒”

趙诩本想制止,不過想着丢也不是丢自己的人,就由着小樓朗誦一般念完了,小樓念完了還思考了一會,才問出了一個非常糾結的問題:“公子,這不是送你的啊?”頓了一下又問道:“不對,賢王這麽窮,送了人的東西還轉送啊?”小樓這時候笑不出來了,他自然聽說過白鶴公子美名,但是被賢王送這麽一副帶着調戲性質的字畫,心中難免有些不忿。

趙诩見他一會笑一會皺眉,表情異常豐富,無奈道:“快收起來。”

小樓不敢造次,這次規規矩矩的收了起來,但到底心有不甘,問公子:“公子就這樣忍了嗎?這破畫不如送回去算了。”

小樓生長于大耀,不知其中機鋒,趙诩與白鶴公子長的極其相似,那日大殿相見,賢王必然一眼就覺得蹊跷,只是礙于人多口雜不便詢問。之後送來畫像,必然是有所疑惑。當然此時宿衛耳目衆多,趙诩心中計較不方便告訴小樓,反正畫像已經送來了,後面要走的路就變的寬多了,思及此,趙诩說道:“送回去作甚,還嫌不夠丢臉麽,賢王如此雅興,本世子就不奉陪了。”

小樓一想也對,只是這賢王作事也忒輕浮。怪不得坊間總傳他風流韻事。

沈心炎簽了酒方贖契,還了四千兩銀票給秦緯地,酒樓又再次進入入不敷出的緊張狀态,因此秦緯地那一紙文書,他基本上沒怎麽反駁就答應了。在沈心炎的世界裏,酒樓就是全部,只要保住酒樓,一切事務可談。

秦緯地本意是要盤下酒樓,奈何幾次交手下來,心知沈心炎固執的不一般,所以進行了曲線救國。既然不賣酒樓,那便籌錢幫他一把,再盤下酒樓內的小戲臺子,給那旦吉城說書先生傳信一封,請他來京城坐鎮,秦緯地出錢,承諾三年內扭虧為盈,十年內盈利兩分,并對說書戲臺進行另外的四六分抽成。這件事就這麽一錘定音了。

就說那周志的婆娘,一聽說酒方子被贖回去了,大怒。小孩兒剛剛送還給周家,便領着幾個好事的街坊,堵在都深酒樓門口,扯了嗓子罵街。

彼時秦緯地不在酒樓,沈心炎一介病弱書生,竟然由着這潑婦在門口又叫又罵,時而扯嗓子罵道:“你沈家斷子絕孫不得好死,我今日就算死在這裏,也要老天爺讨回個公道!”時而又揮動碗口粗的臂膀大哭,嚎的對面春風樓衆人一臉菜色。

春分樓的老板娘本不欲理會,只是這樣吵鬧實在是影響了生意,便在窗口說起了風涼話:“唉喲大嫂子,這大冷天兒的,您不如到沈老板酒樓裏坐着哭去呗。”

周家婆娘一聽也對,這邊站着街丢的是自己的臉,進去丢的可就是沈家的臉面了。于是象腿一邁,氣勢洶洶的帶人入了酒樓,就在酒樓大廳找最門口的桌子一坐,準備張嘴繼續吼。

嘴張了老大卻偏偏沒聲,“嘎嘎”了半天,周家婆娘才急了,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頓時急的圓臉憋紅。随行的婆娘見人突然口憋不言,吓壞了“哎呀!不好了,周家的,你,你這是怎麽了呀!”

沈心炎雖然氣憤這女人的德行,但看到人家如此難受,也有些急了,道:“舅母!快扶她坐下!”轉眼又吩咐端菜的小二道“快!咳咳,快去請大夫!”

“不用大夫。”酒樓大廳的角落裏,一個青袍玉面的年輕人正吃着花生米兒。

沈心炎不曾注意到還有客人在,便回頭疑惑的看着他。

那人自斟自酌,慢悠悠的道:“不過是點了她的啞穴,個把時辰便好了。”

沈心炎心中明了,怕是潑婦打擾了此人吃酒,京城裏深藏不露的高手多的是,沈老板自然知道輕重,因此緩緩一輯算是謝過。

不想那人倒饒有興致繼續說道:“酒樓才贖回酒方子,沈老板不怕衆人觊觎麽?不若在下送兩個護衛來?”頓了一下,又解釋道:“第一月不要錢,後面沈老板看着給就是了。”

沈心炎自知開門做生意,廣迎四方客,多的是三教九流一言不和就打起來的貨色,若是酒樓做大了,保镖自然是要請的,從前都深也是有保镖的,只是多年來生意一直清淡如水,保镖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心下回轉,便道:“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不才姓鄭,城南開了個武館,做些運镖安保的買賣。只是開業到現在,沒甚心思打理,生意也不見起色。”說完還皺眉糾結了一下,似乎是覺得自己失言了。

沈心炎一笑,覺得這個人挺好玩,回到:“原來是鄭老板,失敬失敬。只是家兄今日不在。在下先要問過他的意見再做打算。不知鄭老板武館是在何處,改日子在下登門,咳咳……詳談,如何?”

沈老板是沈家獨子,哪裏來的什麽“家兄”?那鄭姓老板只當他要再考慮一下,所以有此一說,自然也不戳破。留下武館地址,就準備走了。

鄭老板走出酒樓時,路過啞巴婆娘,道“還坐着呢,你說斷腿還是斷手快啊?”,說完比劃了一個“咔嚓”斷手的姿勢,周家婆娘吓的臉色發青,口中只能發出單音節,啊啊的領着人落荒而逃。沈心炎笑的岔了氣,又是一頓猛咳。

不日告知了秦緯地,秦緯地對找些武夫坐鎮沒有看法,只不過對姓鄭的武館不太了解,去尋訪了一下,瞧着不過一個破落小武道館,當下也就不攔着,沈心炎自去聯絡了鄭老板,兩位落魄老板相談甚歡,不兩日,送來兩個武夫,瞧着肌肉緊實,确實像個練家子,秦緯地也就随沈大老板自去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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