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逞禍
? 趙诩固然滑不溜手,但王府的女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燈,近日來璧铮和希芸幾乎日日來豪文閣一坐半日,賢王自顧不暇,讓趙诩走的非常潇灑。
梧州時,重傷華伏熨的箭上确實是寒□□,此毒兇險異常,三日斃命,若無樊火石則只能引渡,引渡人壽限三年,賢王身後有一個國家,取到樊火石自然輕而易舉,只是呂笑搜找賀迎三年之久,得來的消息一直是白鶴公子雲游,這麽多年連他老爹賀斌也見不到本人,賢王幾乎已經放棄了找到他的希望,然後這人變成了畢國太子?這多可笑?
瞧見趙诩意氣風發的樣子,璧铮就心頭火起,走着瞧吧,不出三日,本宮将你打回原形!轉頭瞧見矮幾裏香爐正旺,而自己的夫君則皺眉沉思:“夫君有何煩心之事麽?”璧铮盈盈而立,大腹便便的樣子并不曾影響她絲毫美貌。
打起精神也要招呼好自己的嬌妻美妾,華伏熨一笑,“這麽熱的天,還跑過來做什麽。”
“夫君好生薄情,我與希芸妹妹院落都冷清了多日,都不曾見到夫君親臨探視。”
華伏熨摸摸璧铮的頭發,又捋了一下她有些被風吹亂的鬓角,緩聲道:“邊疆戰事急報,本王又怎能懈怠。铮兒若不方便,就別出來了。”
希芸一直是被冷落的那一個,但在她冷眼了這麽多天裏,都是能瞧見這一幕‘恩愛’場面,她如此的熟悉賢王的目光,幾乎快要滲出的寵溺之情,那是一點也做不得假的,就好像一個兄長對妹妹無微不至的照顧。對,就是兄妹一般的愛護之情,想到此,希芸趕忙收回了目光,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吧……
“妹妹近日與我都有些不舒服,大夫說許是用了什麽不該用的,只是一直查不出來。”
“哦?怎麽回事?”賢王這才分出目光,轉眼看身旁默默無聞的希芸。
希芸忙下跪行禮,“回殿下,近日确有些不适,姐姐與我都在院子裏搜查過了,并無什麽不妥。所以想來書房……轉轉,散散心。”
賢王聽出畫外音,道:“快九個月了,愛妃還是小心些,來人,去請太醫。”
張太醫離得近,不過一會兒就揮汗如雨的跑來了。
“本王的豪文閣也是兩位愛妃常待的地方,你來看看,有何不妥之處。”
趙诩回到西院裏,拿出玉笛摩挲了一下,今日秦緯地當值,什麽事都不用太過忌憚,舉起笛子挽了個花,手勢娴熟,若是習武人見了,怕是要呼一聲:好手法!
小樓牽着小齊從外頭哼哧哼哧進到書房,看見公子在練手,小齊歡呼道:“公子,咱們什麽時候動手?”
小樓忙捂住小齊的嘴道:“閉嘴!便是自己人,做事也別這麽毛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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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齊吓的一愣,忙忙的捂住嘴。
趙诩笑道:“是該小心些,你們主上吩咐了下元節,那就一塊兒吧。”
“會不會有些晚?”小樓盤算了一下,覺得時間上有些長。
“後面耀國大事很多呢,別急。”
小榭在外頭喊道:“公子,賢王有請。”
這才回來沒一會兒,璧铮發難發的倒是快,趙诩随着王府下人,又返回豪文閣。天氣太熱,趙诩來回一走,不由也是一身薄汗。
“在下趙诩,見過王爺,兩位娘娘。”
飛鷹在門口守着,華伏熨這時候坐上了主位,矮幾已經搬走,一個香爐已經滅了火,放在其手邊。左邊倚着璧铮,右手正襟危坐着希芸,還有個不認識的官員,看這架勢,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趙诩覺得這劇情有點神展開,一時間只能杵在中央,聽候上頭人發話。
璧铮迫不及待的先開了口:“近日我與妹妹都有見紅落子之兆,查了多日沒有線索,都道是自己不小心。”
廳裏沒了矮幾,甚是空曠,冰盆就在身側,趙诩本是一身汗,這會兒覺得涼絲絲挺舒服,就瞧着璧铮,等她下文。
“大膽狂徒,竟敢毒害我麟兒,該當何罪!”璧铮徒然變色,摔出手邊一個紙包,怒喝而起。
邊上的官員趕忙跪下,疾呼道:“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別傷了身子。”
趙诩瞧着這一唱一作的樣兒,似乎是和自己有關,就彎腰撿起了那包裹,紙包裏剩下的東西不多,零零散散的,看來是些藥材,都已經熏黑了,不過即使不熏黑,趙诩也是不認得的。
“這是什麽?”趙诩問道。
希芸本不認得趙诩,但她既然是王妃的棋子,也就接着戲份繼續演下去了:“香料,裏頭有麝香。”
趙诩把紙包包好,擡頭問華伏熨:“是香爐裏的香灰?”
華伏熨點頭,趙诩這會兒琢磨明白了,書房只有華伏熨璧铮希芸和飛鷹和自己能來,換香料這種事情,果然是自己的嫌疑最大,不過他也不怕,這種女人有心機沒眼色,随即道:“請王爺明察。”
“你還不認罪!毒殺小世子,你好狠毒的心!跪下!”璧铮聲色俱厲,若是一般人怕是早就吓的索索發抖了吧。
趙诩瞧她這樣反而正色起來,邊上的冰盆把暑氣消去了,寒意一點一點的侵蝕軀體,不能待這裏了,太冷,趙诩只想快點撤:“我為何要跪?王妃可有證據?”
“你還嘴硬!來人,傳程管事!”
趙诩聽到'程管事'就覺得不妙,這個混子不知要給他捅什麽簍子。
程管事來了,見到自己主子和各位娘娘王爺,一時有些不明情況,跪下唯唯諾諾的行禮。
璧铮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一本冊子,摔到程管事面前,道,“你看看,這可是你們西院的賬目!”
程管事雖然是管事,這種事情卻不是他在做,他是逍遙快活慣了,當下根本無從分辨,只得道:“好……好像是吧。”
寒氣入體,趙诩把身體從冰盆邊挪開了小半步。心說,真遭罪。
“什麽好像是!我從丫鬟小田那兒取來的,難道還有假麽!去傳丫鬟小田!”
璧铮要的就是人多,多一人多一證,反正她今日是鐵定了要趙诩吃苦頭。小田一跪,書房頓時有些擠,趙诩無奈的又靠近了點冰盆。
“你說,這是不是西院的賬冊!”
小田過目後,回到“是的。是我從管事那兒取來的。”
“取來?難道不是偷的麽?”趙诩口氣有些不耐。
璧铮得到确認,翻開賬冊開始念:“八月廿,于丹香館購入醒神香,八月廿一,于回春堂購入麝香2錢、芫花2錢。”說完把賬冊甩到了趙诩腳邊,怒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要說!”
趙诩已經冷的有些頭暈,不想與這女人多做糾纏,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你!”璧铮氣的簡直跳腳。
邊上官員還不忘狗腿的喊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行了,璧铮,你與希芸先下去吧,張太醫,去護着兩位王妃,退下吧。”一直沒說話的華伏熨終于大發慈悲。
璧铮哪裏肯,立即哭叫起來:“王爺!此人居心叵測你還要偏袒他嗎!”
趙诩雖然寄人籬下,卻是以質子的身份,華伏熨哪裏來的權利去審判一個質子?但是這個歇斯底裏的女人實在是難纏,華伏熨這時候臉色也黑了。
好冷啊……趙诩片刻也不想再逗留,轉身便走,走時不忘回道:“王妃好重的心機,別再為腹中小兒造孽了吧。”
“給我攔住他!”璧铮眼睛都紅了,怎能輕易讓他走脫。
門口護衛第一命令順位是賢王,其次是賢王妃,此刻賢王妃發話,刀劍“滄浪”一聲出鞘,擋住了趙诩的腳步。
到底是在門口,熱氣逼人,總算是把遍體的寒意驅散出去,眼不花了,精神也好了,趙诩自己不知道,他的臉色終于從剛才的蒼白,漸漸轉為紅潤。
這裏的人幾乎沒有看出他面色上的差別,除了華伏熨——華伏熨心中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趙诩伫立了片刻,待思路清晰了,說話也利索很多:“王妃娘娘,本世子雖然寄居賢王府,也是畢國遠道而來的世子,若是要拼個魚死網破,你陳氏一族不夠你陪葬的,娘娘好自為之。”
看到璧铮瞪圓的眼珠,趙诩滿意了,繼續說:“我在豪文閣看書,皆有杜飛鷹杜大哥看着,舉動都受到監視,請他來當面對質一下便可,清者自清,王爺您說是不是?”
最後瞧了一眼跪着的小田,臉上一絲淡笑,問道:“我可以走了麽?”
………………………………………………………………
小田當日就回了西院,小榭覺得這女子真是好生厚臉皮,不讓她進門,她死活不走,在院門口長跪說要贖罪,一日兩日西院無人理會,她便一直跪着,瞧着真是弱質女流楚楚可憐。程掌櫃拿出當日她簽的賣身契,想打發她走,誰想她依舊長跪不起,何大壯不明就裏,壯着膽子來找趙诩求情。
“還在外面?”小樓問道。
“是。跪了兩日了,現下日頭毒辣,若是公子覺得有何不妥當,打幾板子就是了嘛。”何大壯說道。
“去請她進來吧。”趙诩放下筆墨,說道。
小田兩個毒日頭一曬,已經蔫的如同腌白菜,面色灰白猶自帶着暴曬後褪去的舊皮,見到趙诩先刷拉兩行清淚,哭一聲“公子,奴婢是冤枉的。”
“你既有尋死明志的決心,我便聽你一說,你有何冤屈?”
“奴婢初來西院,不識得全部下人,見到有王府下人來問取管事的賬簿,便拿予他看了,并不知其中有詐,請公子明察。”
“管事賬簿是你能随便拿的麽?”小樓嗤道。
“程管事當日并不在屋內,賬簿就攤放在他桌上,奴婢想着不過是借人一閱,并不曾想被他們掉包了。”小田說完微微擡了下頭,偷瞧了一下趙诩,雙目對視,小田吓的忙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是罪人!”
趙诩此時并不發話,小田不敢再擡頭,只頭貼着地面,索索發抖。
小樓自是不削一顧,非我族類,難道還要留着這禍害不成?
漫長的等待之後,趙诩終于說道:“你可以留下,待程管事請來了私塾先生,你與小齊他們一道習文斷字,懂些君子之道吧。”
小樓雖然不同意,但他不會像他妹那麽名目張大的反對。
再幾日,秦緯地送來了七月的紅利,都深酒樓的分成到底還不多,小樓非常嫌棄的拿着那錢袋子,道:“就這些?哪夠啊?”
要辦成那些事情自然是不夠的,但是凡事都要慢慢的來,趙诩很不急,說道:“先去盤個院子吧,給你小齊弟弟弄個書堂,孩子們快來啦。”說完趙诩非常滿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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