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明白 夫子,你是條好漢子,我喜歡!……
別院的家規上,洋洋灑灑多出了十幾條。
整張紙上寫得滿滿的,甚至還裝裱過,兩端皆有玉質卷軸,端端正正挂在牆上。
花仔不忍卒讀,欲哭無淚。
禁宵食,禁肉食,禁打架,禁綁票,禁賭博,禁犯上……基本上把她的人生樂趣全禁光了。
姜安城還揭開了一盒朱砂印泥,示意她按手印。
“……”花仔,“……有必要這樣嗎?”
“空口無憑,立字為證。”姜安城道,“若想留下,就按。”
花仔咬了咬牙,一只手拍進印泥裏,“啪”地一下,往上面拍了個鮮紅的手印。
姜安城:“……”
不像是畫押,倒像是某種江湖門派的血紅滅門追殺令。
休沐結束,花仔在學舍裏搬起磚頭重的書,開始寫兵論。
韓松給她磨墨,一邊磨,一邊絮絮叨叨表示你看我當初就說不能代筆吧你看姜夫子發現了吧吧啦吧啦吧啦……
花仔煩躁,擡頭盯着他,筆杆對準他的咽喉:“再啰嗦,捅穿你。”
韓松立即捂住嘴。
屋子裏安靜了下來。
然後花仔發現自己更煩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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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連自己寫不下去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好在差不多到了姜安城來麟堂授課的時間,花仔把手裏的紙團了團,往地上一擲,興高采烈:“走,上課去!”
韓松:“……”
以前真沒發現花哥這麽愛學習。
姜安城照舊下了衙就來了,身上還是官服。
大央的文官官服講究的是一個仙氣飄逸,寬袍大袖,衣料順滑。姜安城身量高,步子穩,走進來時可以為文官表率,仙氣四逸。
今日講的對戰馬陣,姜安城要用沙盤做演示。花仔留意了一下他的右臂,發現他的舉手擡足十分流暢,絲毫沒有凝滞異樣,看來傷勢确實像他說的那樣,不礙事。
花仔這才開始認真聽課。
所有夫子的課裏,花仔最喜歡姜安城的課。
姜安城所有的課裏,花仔又最喜歡這樣的演示課。
在這樣的課上,兵法不再是咬文嚼字,而是分成一面面小小的紅藍雙色旗幟,各據一方。生徒分為成兩拔,一執紅旗,一執藍旗,每拔推出一名主帥,在沙盤上對陣作戰。
以前的主帥一般是風長健對姜欽遠,花仔來了之後,兩人便是輪流讓位。今天輪到姜欽遠對花仔。
姜欽遠做出周密的布置:“我要在這裏埋伏三百人,在這裏安排騎兵沖鋒,在這裏安排五百人斷後,最後在這裏左右兩翼合圍,你們必輸無疑!”
“那你在哪兒?”花仔問。
“我?”姜欽遠指着一面小紅旗,“我當然是在這邊山頭上督戰。”
“哦。”花仔點點頭,伸手把那一面小旗拔了,“你們輸了。”
“……”姜欽遠:“……為什麽?”
“因為我們直接砍了你這主帥啊笨蛋!”風長健得意道。
姜欽遠不服氣:“我有軍隊保護,再說又隔得這麽遠,怎麽可能?!”
“這點距離,一箭就可以了。”花仔道,“沒有箭,我沖上山去,一刀也可以了。”
“可這這這……”姜欽遠很想說她亂來,但是沒膽子,只好道,“可這不合常理……”
“常理是常理,花哥是花哥。”風長健開始給花仔捏肩,“別人不可以,花哥就可以。”
姜欽遠想想花仔的本事,确實沒法不承認。但就這麽認輸,又實在不甘心,求救地望向姜安城。
姜安城看着兩拔人馬,道:“藍方勝。”
花仔一愣,站起來就想跟姜安城理論,但姜安城已經開始講起了旁的內容,她只有忍到這堂課結束,追到走廊上:“夫子,為什麽要判我輸?!你上回說的,擒賊先擒王,我砍了他們的主帥,他們還能贏嗎?”
秋色更深了一些,風吹過,銀杏葉紛紛飄落,空中像是飛舞着一群黃蝴蝶。
姜安城單手負在背後,步履緩緩走前走:“如果你沒有箭,也沒有陌刀,更沒有一身神力,你還能砍到對方主帥嗎?”
花仔:“可我明明有!”
“如果只拼實力,那麽所有的戰争中,只要看一看誰的隊伍多,誰的兵器強,兩邊便可以斷出勝負,不需要真的打仗了。”姜安城道,“所謂兵法,便是用最少的兵力、最少的犧牲,去換取最大的勝利。你的神力與刀法可以成為你的助力,但你不能因為你的強大而忘記籌謀布局。”
說着,他停下來,望定花仔的眼睛,“你若要沖上去誅殺敵方主帥,就算殺了,對方的副帥呢?副帥死了,偏将呢?又或是,如果你沒有成功呢?就算你能讓自己全身而退,那你的部下呢?他們是否有你這般勇力,可以保住性命?他們皆是活生生的性命,你忍心看他們去送死?”
花仔沉默了,有點不解:“可你說過,為将者要果決,不能瞻前顧後……”
“為将者的果決,就是在将天時地利人和思慮周全之後。”
花仔更不解了:“要想這麽多,還怎麽果決?”
她的兩只眼睛睜得圓滾滾的,像兩粒盛在白瓷盤裏的葡萄。
姜安城輕聲道:“這正是主帥難為之所在啊,花仔。”
花仔愣了一下。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這麽叫她。
“小心!”
耳邊傳來生徒的驚呼,跟着有什麽東西嘩啦啦倒下來,花仔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姜安城一把攬住肩。
兩人的衣擺飛揚,帶起一場小小飓風,廊上的黃葉輕旋着飛起。
花仔被帶到了另一側,背後是牆壁,前方同姜安城的胸膛,幾杆長槍落地,其中一杆長槍砸在了姜安城的右臂上,然後才落下。
花仔感覺到姜安城的手臂剎那間緊繃,且眉頭随之重重皺起。
那是他傷口的位置!
“姜夫子對不起!對不起!”
生徒們急忙圍過來,惶恐不已。
他們正扛着一捆長槍準備去校場,哪知道前面的人看見姜安城就走在前方,一時太過激動,竟把自己絆了一跤,一捆槍生生朝前擲了出去。
花仔怒,“對不起有個屁——”
姜安城的左手拉住了她,然後轉向那群生徒,神情已經恢複如常:“去吧,下次小心些。”
生徒們又是羞慚又是感激,拾起槍連忙離開了。
“從械房去校場明明走假山那邊更近,這幫人卻非要走這邊,分明是故意想跟着你。平時跟跟也就罷了,這回砸到了你的傷口,你就這麽放他們走了?”
花仔震驚,平時罰她不是罰得很起勁嗎?
姜安城道:“除了小世子和我堂弟,麟堂生徒的出身皆平平,他們想跟着我,也許只是想求一個出路,就由他們去吧,不必太放在心上。”
花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夫子,你以為他們跟着你,是想找門路跟你求個一官半職?”
姜安城:“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花仔道,“你是麟堂生徒心中的神啊,他們是來朝拜你的!”
“……”姜安城沉默了一下,“我資質平平,何至于此?”
花仔忽然就有了一種吐血的沖動,“你資質平平,你讓——”
她的聲音頓住,因為她忽然看見,姜安城的右臂紫色袍袖上,洇出來了一塊深色的痕跡。
她立即想起了之前他瞬間繃緊的身體和緊皺的眉頭。
“夫子你的傷口好像裂開了……”
姜安城道:“不妨事,學舍有藥。”
他的聲音平靜,在回學舍的路上,還在跟花仔剖析方才那盤戰局。
花仔在很久以後都還記得他此時平緩的語調,淡定的神情。
記得京城的秋天天藍如玉,記得秋天的銀杏葉金黃燦爛,一片片都像是由黃金雕成的。
偌大麟堂,夫子和生徒們來來往往,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向他行禮招呼,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手臂上淌着血。
“……明白了麽?”
到了學舍門前,姜安城問。
“明白了,”花仔用力點頭,目光堅毅,“夫子,你是條好漢子,我喜歡!”
姜安城:“………………”
我教的和你明白的,是一回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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