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敷完面膜,陸宇舟把臉洗幹淨了,換了身休閑衣服,還特意把顧景衡送他的那款戒指戴上,再一一戴上墨鏡、口罩、帽子,捂得嚴嚴實實,沒人能認得出來。

他打車前往那人公司,下車摘了墨鏡,朝寫字樓裏頭走,臉雖然被口罩遮住了,但外部配件還是擋不住的優越——身材高挑,皮膚光潔白淨,這一路吸引了不少女白領的目光。

陸宇舟乘電梯到達17樓,晖瑞的前臺詢問他是否有預約。

“我是來談合作的,跟你們顧總事先約好了。”

前臺姑娘抱歉一笑:“請稍等,我馬上聯系。”

正想打電話确認,陸宇舟摘了口罩,笑笑說:“不用了,我坐這兒等就行了。”

前臺姑娘雙手交疊放在肚子前,還是那套标準的職業微笑,“那好,請問您需要喝點什麽?”

陸宇舟心想自己還是不夠紅啊,這姑娘居然不認識他,也挺好,省得還得費神跟人解釋,“幫我倒杯白開水吧,謝謝。”

不多時,顧景衡下了班從裏頭出來,前臺姑娘迎上前,指一指旁邊的招待區,“顧先生,有位姓陸的先生來找您談合作,說跟您已經約好了。”

陸宇舟挑了挑眉,放下紙杯往外走。

顧景衡朝他看過來,依舊是惜字如金:“走吧,餐廳我訂好了。”

陸宇舟重新戴上口罩,又當着那姑娘的面,幫男人把領帶解開了,美其名曰:“勒得慌,我幫你拿着。”然後挽着顧景衡走進電梯,走得坦蕩,一點沒注意到前臺姑娘倒吸口氣的微妙表情。

“這戒指戴我手上,是不是比時矜好看?”在電梯裏,陸宇舟翹着右手在男人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上還抓着深藍色條紋領帶。

顧景衡掃了眼:“還行。”又問,“明天幾點的飛機?”

陸宇舟收回手,将領帶放在指間纏繞,就像小時候玩母親的發繩,十分随性,也不管它背後的昂貴價格,“早上八點多。”

“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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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宇舟偏頭看着男人:“你明天不用上班嗎?”

電梯降到負二層發出“叮”的一聲,顧景衡拉着陸宇舟的手腕走出去,他走在前邊,後邊像尾随着一只跟屁蟲,蟲子還在沒完沒了地問:“明天真不用上班啊?”

走到汽車邊上,顧景衡拉開車門,直接将人塞了進去,低頭幫他系好安全帶,“明天約了陸總談合作。”

陸宇舟反應了一瞬,沒想到這人還會冷幽默,他擱在心裏暗自體會,恐怕都沒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小動作——領帶被他攪纏了好幾圈,完全是拿來當玩具了。

顧景衡看向那條被扯得皺巴巴的領帶,伸手止住他的動作,“皺成這樣,已經不能戴了。”

陸宇舟毫無愧意,赤裸裸地說:“那就廢物再利用呗,領帶也可以綁人的。”

火點得很到位,兩人心照不宣,顧景衡移開了手,語氣一改往日的冷淡,帶了絲玩味:“晚上試試。”

“不了吧。”口嗨的代價很嚴重。

顧景衡沒說什麽,繞過去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駛出了地下車庫。

起初并未察覺,在某個紅綠燈的路口停下的時候,顧景衡皺起眉,透過後視鏡向後看了眼。

一輛蘭博基尼的黃色超跑就停在他們車屁股後,憑印象,應該是出庫時就一路跟着。

他心裏有底,拿出手機編輯了條信息。

等待的功夫有些長,陸宇舟百無聊賴地四處瞅瞅,剛巧也發現了身後的跑車,“我那車什麽時候到貨啊,我現在覺得黃色的小跑車好像也不錯,黃的還是藍的,黃的還是藍的……哎呀好糾結……”

很快,左轉的綠燈亮起,顧景衡踩了腳油門,拐了過去。

“怎麽突然這麽沉默啊?”陸宇舟抛完硬幣之後決定,還是藍的吧。

顧景衡騰出手遞給他一個小禮物袋,在對方尚錯愕的情況下,男人淡聲開口:“打開看看。”

陸宇舟接到自己手上,打開繁瑣包裝,盒子裏是一瓶香水,“你怎麽老送我東西啊,下次別破費了,多帶我出去見見世面吧,我太土了。”

他旋開瓶帽,往身上噴了點,好像是股松木的香氣,味道很淡,“帶個香噴噴的男朋友去吃飯,是不是倍兒有面子啊。”

顧景衡笑了笑,伸手揉了把他的腦袋。

車子開到京城東路,快過聖誕節了,附近的大型商場皆有布置點綴,巨型聖誕樹上挂滿禮物盒子,櫥窗裏擺放着一溜兒聖誕系列的周邊,節日氣氛渲染不錯。

顧景衡将車子停到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反光鏡裏還是那輛黃色超跑,他不急着下車,而是慢條斯理點開了微信。

「陪他吃飯有空?到我這裏,就是公司有事,抽不開身?」來自小穆。

陸宇舟解開安全帶先下來了,保險起見,還是規規矩矩地戴上了口罩,他左右環視,注意力很自然地被那輛小跑車吸引了過去。

“這麽巧?”他心裏犯嘀咕,眼睜睜看着穆洺從超跑上跨下來,對方明顯看出了他的打量,不卑不亢地對上視線。

陸宇舟有種被抓現行的感覺,像中學時代因為開小差被老師提溜到黑板前,那種慌張無錯又羞愧的滋味,這輩子恐怕都難以忘懷。

為解尴尬,他趕緊轉過身子,掏出手機假裝打電話。

“走吧。”顧景衡帶上車門。

陸宇舟放下手機,随男人一道往出口方向走,心裏七上八下,以為是碰到了傳說中的私生飯,他頻頻回頭,并沒有再看見那人,這才放了心。

“奇怪了,有個人好像一直跟着咱們。”陸宇舟沒忍住說了出來。

顧景衡輕攬住他的肩,口吻尋常:“諜戰片看多了吧。”

男人習慣在手腕上抹點香水,這會兒離近了,那股清淡的禁忌味道若有似無地萦繞在鼻端,陸宇舟心神恍惚,隐隐陶醉于此。

“昨天晚上加我微信那哥們,就你那客戶,今天還問我啥時候進劇組,他想帶他女兒去片場看看,我說我明天就進組了,在江蘇呢,你确定要帶姑娘去嘛。”

陸宇舟邊走邊說,時不時看幾眼男人,他每次跟人聊天,都期望從對方臉上能看出點回應,可惜每次到了顧景衡這裏,一切規則都會被打亂,“他說再看看,我就把影視城的位置發給他了,反正來了就找我。你就大膽地去發展新客戶吧,我幫你跟老客戶聯絡感情,其實我這人特別适合做銷售,要不我給你當小秘……”

走到電梯口,陸宇舟忽然頓住身子,剛才的跑車小開此刻就站在裏面,電梯門正在緩緩阖上。

顧景衡伸手擋了下,攥着陸宇舟的手腕走了進去,陸宇舟是真怕被私生飯纏上,心裏特別煩躁,沒留神手機掉落在地。

穆洺在背後出聲提醒:“你東西掉了。”

陸宇舟聞言低頭,正想彎身撿起,顧景衡已經先他一步彎下身來,随後直起腰,很自然地将手機塞進自己的大衣口袋,丢下一句:“吃飯的時候再給你。”

跑車小開先進的電梯,他和顧景衡是後來進的,要說跟蹤,也是他倆跟蹤人家。

陸宇舟理清思緒,暫時松了口氣,巧合天天有,今天特別多。

他倆走出電梯,身後的電梯門漸漸關上,顧景衡朝後面探了一眼,那一眼含義頗深,近似于警告。

顧景衡切好牛排,将兩人的盤子交換,陸宇舟道了謝,卻是習以為常——這個男人時常會流露出紳士的一面,比方說在外頭吃飯,他很懂得如何照顧別人。

“嘗嘗這個葡萄酒,能喝出蜂蜜的味道。”顧景衡用叉子往嘴裏遞送了一小口肉。

陸宇舟端起杯子晃了晃,放鼻端聞了聞,然後淺呷一口,“有點甜,好像還有股香草味兒。”

顧景衡被他這副直白的孩子心性逗笑了,“這酒度數不高,你可以多喝點,反正一會兒我開車。”

“我知道這附近有家川菜館特好吃,等我拍完戲了,我請你去嘗嘗,咱們要個小包間,不讓人看見。”陸宇舟又啜了口酒,“神酒啊這是,我好像還喝出了奶油味兒。”

顧景衡笑意極淡,拿紙巾輕輕擦了擦唇角,放一邊,“我去下洗手間。”

男人面如寒冰,目不斜視,在拐角的座位上,一把扯起穆洺直接往洗手間拽。

穆洺被甩在了洗手池邊,他拄着兩條胳膊垂頭冷靜片刻,整理好情緒後,方才回頭望向顧景衡:“我不甘心。”

顧景衡冷聲:“人只要還活着,不甘心的東西就會越來越多,我沒有義務天天圍着嫂子轉。”

穆洺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你昨天晚上說的話全是哄我的?”

顧景衡鉗住他的下巴,眼神幽暗如井:“為什麽跟蹤我,想清楚了再說,少他媽作!”

“我說了,我就是不甘心,那個小演員憑什麽!?”穆洺揚着脖頸逆着光,像只高傲的白天鵝。

顧景衡松開手,緩了緩情緒,“趁我還沒開始發火,你走吧。”

穆洺一下子就掉淚了,完全沒有起承轉合,他的眼睛就像感應水龍頭,那水細細地往下流,流進了男人心裏。

顧景衡不看他,表情恢複了往日的冷漠:“我早跟你說過,咱倆的事跟他沒關系,有這功夫,不如替你丈夫把爛攤子收拾了。”

“你喜歡上他了?”穆洺陰恻恻地問,他快要被折磨瘋了。

顧景衡沒理會,邁開長腿離開了衛生間。

陸宇舟還在咂摸着酒,細品之下,甚至還品出了一股車厘子的味道,他差不多已經九成飽,眼看顧景衡還沒回來,他一邊等着,一邊把剛才拍的美食圖片加了層濾鏡,編輯微博發送。

“飽了?”醇厚的男低音從身後傳來。

陸宇舟挑頭看,“嗯”了聲,繼續低頭刷微博。

“那走吧。”

“你都沒怎麽吃。”陸宇舟沒擡頭,心思全在微博上,當然也沒留意到顧景衡此時的目光,那目光遠遠地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對視,顧景衡很快收回視線,低頭點開了手機微信。

「景衡,明天我在家等你,你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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