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晚上十點,陸宇舟提了兩瓶果酒敲響江遙舟的房門,那人沒有表現出太多意外,往後退了一步,說了聲,進來吧。

“你喝果酒嗎?”陸宇舟把葡萄味的那瓶擱到他的床頭櫃上,“沒什麽度數,可以當飲料喝。”

江遙舟順手關上門,反應稍顯冷淡,“謝謝,我不喜歡喝。”

陸宇舟徑自打開手上的那瓶,對着瓶口直接吹了大半瓶,滿嘴的甜膩,品不出酒精味兒,不過在外人看來,他确實應該醉了。他借着酒膽,說:“顧景衡當時給你打過電話,我就在旁邊,你明明都承認跟他沒關系,現在又跳出來說我搶你男朋友,你這人說話好自相矛盾。”

江遙舟輕輕嗤笑,仿佛是在笑他幼稚,“你是小學生嗎?他那是故意當着你的面在逼我。知三做三,你的道德水準看來沒多高啊。”

陸宇舟也笑了,表情多少帶幾分譏诮:“行,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把顧景衡給撬了,那你罵完小三,是不是該去找渣男鬧一頓啊。被封建糟蹋給荼毒了吧,大房思維有點嚴重啊,都什麽年代了,還以為把姨奶奶給鬥跑了,正房的位置就能坐到死啊。就你這智商,紅木椅子你都捂不熱兩年。”

說着往外掏手機,“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你要不敢找顧景衡對峙,我幫你問,我可是打小長在紅旗下,沒受到過封建迫害,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江遙舟死撐到這一刻,心理防線徹底塌了,他知道只要這通電話打出去,一切就都完了,他會被打回原形,會被剝去名貴衣裳,重新做回一窮二白的普通人。

他根本鬥不過眼前這人,也沒資本跟人家鬥。

“算我求你了,你不要給他打電話。”江遙舟低聲下氣地扯着他胳膊。

陸宇舟看他這副經不起風霜的樣子,氣消了大半,嘴巴卻不饒人,“把眼淚攢着跑他跟前哭去,跟我哭沒用,我是不會憐香惜玉的。”

江遙舟搖頭,幾乎是哽咽的狀态,“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麽?”

“他給過我資源,我們也一起吃過飯,難道不算處對象嗎?”他擡起紅腫雙眼,困惑不解地看着陸宇舟。

陸宇舟被他看愣了,木了一會兒,說:“這肯定不算,還有別的嗎?你倆有肢體接觸嗎?”

這話是他私心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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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遙舟又是搖搖頭,“他說我年紀還小。”

陸宇舟聽着不對味,臉上沒怎麽表現出來,“年紀小不也成年了嘛,他有親你嗎?”

江遙舟擦幹眼淚,盡量平複住自己的情緒,“你想問什麽直接問,不用拐彎抹角的。”

“我沒什麽好問的。”

“你這人心機比誰都重,但你最擅長裝憨,骨子裏瑕疵必報,表面上還要裝得無事發生,你比殺人犯都惡心。”

陸宇舟心裏一怔,像被人戳中了陰暗面,那些邪惡見不得光的念頭一下子被攤在了陽光下,他仰着頭把剩下的酒喝個精光,給自己壯聲勢,“知道我是什麽德性,還敢在我面前嚣張。”

“你去吹枕邊風啊,反正這事兒你也不是第一次幹。”

“有病。”陸宇舟擡腳往出走,走到門口又返了回去,把擱在茶幾上的葡萄味果酒拿走了,還是那萬年不變的原則——丢掉都不給你。

顧景衡給他打了兩次電話,皆被挂斷,以防第三次,陸宇舟索性關機求個清淨。第二天早上起來,手機上多了三條未接來電和一條信息,信息裏在問他怎麽了。

陸宇舟給他回複了條語音:「我昨天做夢夢見你在蕩秋千,啪,臉着地了。」

沒隔多久,那邊打過來電話,“怎麽不接電話?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陸宇舟抻着胳膊在兜頭套毛衣,手機開着免提,“沒有啊,幹嘛這麽問,在錄節目呢,不方便接。”

男人的聲音頓時輕松了許多,“我臉着地了,你去扶了嗎?”

“沒扶,小江去扶你了,他還拿阿瑪尼的小手絹給你擦臉。”陸宇舟撐展胳膊,伸到毛衣袖口,再對着鏡子理了理下擺,“哎,這都什麽破夢,不跟你說了,我有點忙。”

“在哪兒錄節目?把位置發我手機上,過幾天我去看看你。”

“不要太想我,我最近忙事業呢,沒空跟你兒女情長。”

說完收線,陸宇舟跑去衛生間刷牙洗臉,收拾利索,深吸一口氣,給那人發了定位。

他轉身靠到盥洗臺上,想想自己确實挺心機的,轉念又想,假如昨天晚上他去找那孩子聊天,對方态度哪怕不是差到那種地步,他可能就把這事兒憋肚子裏爛掉,以後決計不會再提,可現實跟預想的差得不是一丁半點。

今天是許宗然和常歡負責早飯,由于起得早,其他幾個人都還在睡,陸宇舟坐到客廳沙發上玩手機,偶爾跟做飯的兩人隔空接幾句話。

常歡提到他早年在酒吧駐唱的經歷,陸宇舟來了興趣,跑過去向他讨教經驗。

“想速成的話,學吉他吧,吉他最好上手,學幾星期就會了,有空我教你。”

“我從小就喜歡rap,真要學會了,以後就能邊彈吉他邊rap了,想想都酷。”

“哈哈,看你斯斯文文的,愛好這麽狂野呢。”

……

江遙舟款款下樓,繞開陸宇舟,跟另兩位打了招呼。昨晚吵架的動靜,大家夥兒都聽到了,全在揣着明白裝聾子,江遙舟不屑得掩藏厭惡——他有時候看陸宇舟,覺得這人就像是一條吐着信子的蛇精,扭腰擺臀地迎合男人,再千方百計地把男人纏進銷魂窟,吃幹抹淨之後,留下森冷的白骨殘骸。顧景衡已經被他纏上了,那表面鱗片閃閃,十分瘆人。

此時,他看着陸宇舟在喝水,鮮紅的舌頭露出來一些,這個場景于他好似一場噩夢。

陸宇舟早有察覺,擡頭對上他視線,直白道:“你老盯着我看什麽?”

江遙舟沒說話,默默挪回了視線。

到晚上,顧景衡按着定位開車過來了,他沒進民宿,而是打電話叫陸宇舟出來,“我在活動中心這邊。”

陸宇舟出去尋了一圈,果然看見了熟悉的車牌號,他走過去敲玻璃,顧景衡解開鎖讓他坐了進來。

“跑這兒幹嘛,不怕被人拍到啊。”話剛脫口,陸宇舟也覺得自己過于幼稚了,沒有哪家媒體有這個膽敢爆他顧二少的料。

“他跟你說了什麽?”顧景衡的鼻音有點重,看他沒什麽精氣神,陸宇舟上手摸了下他額頭,還好沒發燒。

“你感冒了啊。”

男人沒搭腔,陸宇舟回答了上一句問話,“說我撬了他男朋友,我現在啥也不記得了,說不定真幹過這事兒。”

顧景衡伸手按在他頸後,“沒這回事,他自己拎不清。”

“拎不清?”陸宇舟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這個男人,恐慌遠大于震撼,“你給他資源,陪他吃飯,是個人都會誤會吧,話別說這麽絕,沒準我以後也是這下場。”

“別想太多,你跟他能一樣嘛,這事我來辦,你們才拍兩天,臨時換個人不耽誤。”

“他沒怎麽惹我,犯不着大動幹戈。”陸宇舟默了一默,“咱倆分手以後你跟他在一起了,最後你倆被我給攪和了,對不對?我猜的。”

顧景衡的手在他頸後游移,溫柔地摩挲出溫度,“猜得不對,我跟他沒什麽關系。”

陸宇舟呆滞不動,感官上的刺激令他渾身顫栗,說不清是怎樣一種感覺,“你最好不要騙我。”

顧景衡側頭看了他一眼,慢慢移開手,“我今天不回市區了,附近找個酒店随便住一晚吧。”

陸宇舟從滾燙的溫度下抽離開,有些情緒還沒抽離出,整個人讷讷的,沒平時機靈,“那我去跟他們說一聲。”

“嗯,我在車上等你。”

陸宇舟編了個散步的借口就溜了出來,導演沒什麽意見,叮囑他注意安全。

顧景衡開車到附近的某家酒店,要了間套房,下午秘書給他去藥店買了一盒感冒藥,晚上吃了兩顆,後遺症就是困,又開了長途,這會兒只想好好睡一覺,他簡單沖了個澡出來。

陸宇舟是在民宿洗過澡的,這會兒趴在床上玩手機,見他出來,翻了個身躺到了右邊,給他騰出半塊床的空間。

顧景衡也躺了下來,眼皮子漸沉,習慣性地把人往懷裏撈,“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我總想把你放在我能看得見的視線範圍。”

“怕我掉河裏啊?”

“很多,怕你發生意外,怕你受委屈。”顧景衡摸了摸他的頭發,“還怕你胡思亂想。”

陸宇舟嘆了聲氣,“那你得累死,什麽時候才能不操心啊。”

“無解,到死才能不操心。”

陸宇舟不吭聲了,摳着自己的手指甲,然後慢慢把胳膊挪到男人胸口,輕輕枕了上去,“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睡吧,明天早點起。”

陸宇舟叽咕了句:“我最近長胖了。”

顧景衡圈他在懷裏感受了下,“還是帶點肉好。”

陸宇舟仰了仰頭,帶着點試探去親他的喉結,男人睜開眼,低頭瞧着他,“想要?”

“不要,我能憋住。”陸宇舟用臉去蹭他胸口,粘人小貓似的,“你都感冒了,早點睡吧。”

親密無間的距離,親密到讓他能在虛弱時有所依靠,顧景衡卸下堅硬外殼,貪念一般摟緊了陸宇舟,“我們舟舟身上好香啊。”

“橙子味的沐浴露,一猜你就忍不住要來,我昨天洗澡抹了半瓶。”

顧景衡沒有說話,陸宇舟瞧他像是睡着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恰到好處地掖到男人脖子以下,沒忍住心跳的蠱惑,偷偷親了下他的右頰。

男人似有察覺地笑了笑,緊緊把人攬在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吃瓜耽誤正事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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