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犀照帶着顧太初熟練地過了八卦陣，她站在顧太初的左邊，時不時地掀起顧太初的衣角，道：“你這衣服倒是挺漂亮的。”

顧太初也算是個翩翩風雅的佳公子，雖然對面是個瘋子，但是不妨礙他保持他的禮節，他回了個禮道：“多謝姑娘。”

然後犀照笑了：“那你死了以後能把這身衣服給我嗎？”

顧太初愣了愣，道：“按理，應當把這身衣服送回昆侖山，交給師尊，葬入仙冢。”

于是犀照便很認真地問顧太初：“這麽說，仙冢裏很多這種好東西？”

“一般都是歷代殒身的師兄弟的遺物。”顧太初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犀照笑了，特別開心，讓她整張臉都帶了幾分神采：“那請問，你說的那個仙冢，怎麽走？”

顧太初是聰明人，一下就知道了犀照想幹什麽：“姑娘還是不要多想了，那裏有歷代掌門布下的結界，普通人根本破不了。”言罷，他看見了犀照不屑的神情，再接再厲道，“即便進去了，要是帶走了一絲一毫，都是與昆侖全山為敵。”

犀照想了想，問：“小道士，你叫什麽名字？”

顧太初道：“我姓顧，名太初。”

犀照跑到了顧太初的面前，攔住了他的路，叉着腰說：“顧太初，我告訴你，讓他們都來，來了他們身上的東西就都是我的了。”

“……”

顧太初覺得不應該跟這個姑娘繼續讨論這個問題。

走了半晌，顧太初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犀照随意道：“犀照。”

顧太初疑惑道：“姓奚？真是個少見的姓氏。”

犀照不耐煩道：“不是，我叫犀照，犀角的犀，照耀的照，沒有姓。”

顧太初道：“沒有姓？”

犀照更不耐了：“你一個食物，怎麽這麽多問題？”

“……”

犀照帶着顧太初到了上淩霄峰的路，轉身沖他說：“顧太初，你可以上去了。”

顧太初很奇怪：“姑娘不随我去？”

犀照白了他一眼：“我只有每年的十月初六可以上山，現在離十月初六還早，我不能上去，你自己上去吧。上面沒什麽危險了，只有幾只師尊捉來的靈獸，現在正是發情期，會對外人比較兇，你小心點就是了，要是真的扛不住了，把你的大腿留給我就行了。”

“……”

最後在顧太初不懈的追問中，犀照終于告訴了他對付那群靈獸的方法。

“給你，我的褲衩。”犀照大大方方地就把外褲脫給了顧太初，“你披着這個上山，它們就不會騷擾你了。”

“那真是……多謝姑娘了。”

顧太初再下山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了，他下來的時候犀照正在釣魚。山腰的山泉裏住着一只大王八，犀照總是想釣到那只大王八，然後在它的龜殼上刻字。

為什麽不吃了它？

又不是吃不飽，怎麽能每天都考慮吃的問題呢？人啊，要有更高尚的情操。

以上，是犀照在和門前的大石頭聊天的時候透露的。

話說這天，犀照正在釣魚。就見一個龐然大物從樹林裏竄了出來，掉進了池子裏，然後絲絲縷縷的血跡就随着水流蔓延開來，小小的池子都透着淡淡的粉色。

犀照定睛一看，池子裏的不是顧太初嗎？

當時犀照有兩個選擇：吃了，放着不管。

但是沒曾想，巨大的血腥味，把池底的老王八給引了出來。犀照一瞧，樂壞了。先把人撈了起來，然後撩起袖子抓王八。

顧太初醒過來的時候，腦袋暈得厲害。他沒狠得下心披着褲衩上山，上去的時候還沒事，下山的時候遇上了一直靈虎，特別兇殘，他全心全力與之纏鬥，沒曾想靈虎是成對的。他讓旁邊在暗地裏的另一只老虎，結結實實地糊了一爪子，滿身是血。用了兩個定身術逃了出來。但是失血過多，頭暈腦脹。直接掉進了池子裏。原以為沒救了，結果醒過來，卻發現全身都是幹的，傷口也不疼了。

忽而聽得旁邊有響動，歪頭一看，犀照正拿着如刀刃一樣的符咒，在往一只大鼈的殼上刻字，那鼈應是成了精的，足有半個人那麽大。

顧太初虛弱道：“犀照。”

犀照正埋頭刻字呢，大概是這麽多年頭一回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呆了三秒，扭頭看他：“哦哦哦！顧太初，你還活着啊。”

顧太初聽得氣結，但是他的心理素質過硬，沒有不郁，對犀照道：“謝謝你救了我。”

犀照說：“不是我救了你啊。”

顧太初瞬間就不理解了：“這裏只有你，不是你還能有誰？”

犀照道：“是這只老王八！”

“老王八？”

“對啊！它肚皮底下有顆紅色的珠子閃閃發光，我覺得應該有什麽用，就拿你試試。”犀照舉起了她手裏的鼈，龜殼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老王八”三個字。

“……”

“犀照。”

“怎麽了，顧太初？”

顧太初無奈道：“那大概是你手中的‘老王八’千年修行結成的內丹。”

犀照笑了：“啊！那真是個好東西呢！你賺到了啊。”

顧太初道：“那你能不能不要欺負它了。”

犀照笑道：“行啊！我已經刻完了！

犀照把鼈放回了水塘中。但是，此後千年，這只鼈大概都有背着這樣的屈辱過活了。

顧太初坐了起來盤腿坐下，調理內息。他驚覺自己的修為增加了不少，先前受的傷，更是無影無蹤，算是因禍得了福。

犀照蹲在一邊，雙手托着下巴看着顧太初：“顧太初，你見到師尊了嗎？”

顧太初停了運息，睜開眼的時候，目內流光溢彩，看向了犀照。

犀照見了，道：“你的這一對眼睛真好看。”

顧太初的皮相好向來是不用說的，便是在昆侖，修道者衆多，男聲女色皆傾城的地方，顧太初也是佼佼者，這麽多年來，師門的師妹師姐沒少給他暗送秋波，但是這麽明目張膽地誇他的，犀照是第一個。

沒有什麽目的，只是單純地想誇他，一時間，顧太初愣了。

如玉無暇，顧太初的腦子裏浮現了這四個字。

但是還沒等他說出感謝的話，犀照接着說：“我能摳出來嗎？”

“……”當他前面的感慨是放屁吧。

顧太初定了定心神，半晌道：“我……見到九虛真人了。”

犀照高興道：“真的？我師父帥吧。”

“帥。”顧太初吞吞吐吐道，像是有些顧慮。

犀照道：“你人也見了，命也撿回來了。看在你幫我抓到了老王八的份上，我就不吃你了，你把衣服留下給我，我就送你下山。”

顧太初卻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來。

犀照也不急，一個人自顧自地沿着下山的路先走了，看也不看顧太初有沒有跟上來。

顧太初像是下定了什麽巨大的決心似的：“等等！”

“幹什麽？”

顧太初道：“九虛真人……讓我帶你去昆侖。”

犀照腦袋一歪：“昆侖？去做什麽？搶那個什麽冢？”

顧太初極有耐心地解釋道：“最近魔界有異動，我派掌門怕魔界的人卷土重來，故特派我來請九虛真人出山，但是真人……正在閉關不便出門，我聽真人說你盡得其真傳，希望犀照姑娘助正道一臂之力。”

犀照想也沒想：“我不要。”

顧太初大義凜然了一番卻被人果斷地拒絕了，一時愣住了：“何解？”

犀照斬釘截鐵地說：“聽着很麻煩。”

“……”

顧太初自然不會這麽就放棄：“要是姑娘願意幫忙……我可奏請師尊，讓姑娘進仙冢內……一探。”

犀照的眼珠子轉了個圈，嘴角咧出了個猥瑣的笑：“既然這樣，那就好說，好說。”

于是犀照便決定跟着顧太初下山了。

顧太初正打算追上犀照一起下山呢。犀照大叫了一聲：“等等！”

“怎麽了？”

犀照道：“我要去拿上我的東西。”

顧太初笑了：“我都忘了，你畢竟是個姑娘，出遠門是要收拾不少行李。”顧太初以為，犀照要帶上羅裙、首飾、小吃之類的，便跟着犀照來到了犀照的住處，在門口等候，想着大概要等個半天。

犀照住的地方是個挺簡陋的茅草屋，門前半畝地種了幾棵白菜，要不是顧太初跟犀照過了招，還真看不出來這是個修仙高手住的地方。

顧太初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誰料屁股還沒坐熱，犀照拿着個不大的包袱就出了門：“好了，我們走吧。”

顧太初傻了眼：“犀照，你拿了什麽？”

“朱砂，黃紙，毛筆，還有幾張畫好的符箓。”犀照笑嘻嘻地回答。

“……”也許她真的，不是個姑娘。

犀照和顧太初下山的時候天朗氣清，萬裏無雲，惬意得讓人想睡覺。沒人知道，傳說的開始，居然這麽得和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