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她們還沒到家門口, 大老遠就瞅見落地窗外頭貓着個人。

那人一身從上到下的黑,黑帽子黑眼鏡還帶這個黑口罩,羽絨服後頭還有點來路不明的污漬, 像是在哪裏坐過蹭到的土。這會兒人正蹲在窗戶外頭跟裏面的妹妹玩——确切的說,是裏面的妹妹雙腿矜持的疊着, 歪着腦子,看外頭那人在逗悶子。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

猜都不用猜, 能幹出來這事兒的, 除了荊瀾大約也沒別人了。

餘故裏心想第一印象果然是會騙人的, 印象裏那個侵略感十足的禦姐已經成功變成了個逗比。

聽見車聲, 荊瀾哆哆嗦嗦的從地上站起來,扭頭的動作像是個聞到食兒的喪屍。她拍拍屁股上沾到的髒東西, 吸着鼻涕, 揣着手說:“你們還知道回來, 不是說好的請客嗎, 這怎麽客人都到了半天, 主人全都沒影兒了呢, 就留了條狗, 這狗還不理我。”

白清竹掃她一眼, 發現荊瀾确實凍得夠嗆, 嘴都紫了,“你不是知道密碼?”

“知道那也不能随便再亂進啊。”荊瀾嘆口氣, “現在這跟之前可不一樣了, 你這拖家帶口的, 又不是個孤家寡人了,我再亂進門那多不合适啊。”

道理是這樣沒錯。

白清竹聳肩,“有自知之明。”

荊瀾:“那可不。”

倆人對視一眼, 又匆匆全數轉開,心想還真不愧是當了這麽些年的狐朋狗友,默契挺足。

“趕緊的快快快,熬了一天沒吃東西,又餓又冷的,就等着晚上這一頓了……”荊瀾說歸說,但她也是真難受,等不及餘故裏和白清竹先進,跟個被遛彎急着回家的狗似的,見着門開了條縫,‘嗖’一下蹿到了屋裏:“凍死我了!”

她脫了外套,餘故裏才發現她裏面穿的還是個裙子。

底下就一個灰色打底,還是個貼肉的修身款,材質雖然是棉的,可這臨近十二月底,這麽一件也就比沒穿好一點。

看着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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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給你盛碗湯。”餘故裏放下東西,讓越越自己溜達進去玩:“你喝幾口先暖暖身子,飯還沒開始做呢,提前做了怕涼,回鍋就不好吃了。”

“聽你的。”荊瀾勾着腦袋看了看廚房。

她隔着個大門都能聞見香味兒,等着白清竹和餘故裏回來這段時間快給她饞死了,口水不停往外冒,全憑一腔正氣撐到現在。

現下除了需要炖着的雞湯和一個飯後甜湯,其他的菜只是全準備好了配菜,還沒下鍋。

冬天天冷的太快,她們接個越越的功夫,回來飯菜也肯定涼透了,屋裏有暖氣也不好使。

能吃到又新鮮又熱乎的,晚一點倒也沒什麽。

荊瀾捧着小碗雞湯窩到沙發裏,抖抖索索的又走到門口,取出了剛才一直夾在肚子前面擋風用的公文包。

“你自己看看吧。”荊瀾一口湯下去,舒服的眼睛都眯起來了,沒忍住就是一聲嘆息說:“家裏有個人喜歡做飯真好啊,還能喝口熱乎的,跟外頭賣的就是不一樣。”

仰着脖子感受着雞湯滑落,一直到胃裏,她這才心滿意足的說道。

白清竹拎着看了眼。

文件錯綜複雜的,有院裏正式下發的讓她休假的條令——還夾着一份荊瀾的警告條令。

荊瀾朝她招招手,白清竹放下荊瀾那份遞給她,又去看其他的文字資料。

一式好幾份,沒什麽太細看的必要,是關于這一次的侵權诽謗案件。

她大致掃了一眼說:“這麽輕松?”

“我也沒想到。”荊瀾說道:“繡繡那邊有專業團隊操刀,手上的證據從最初保留到現在,要視頻有視頻,要文字有文字,要語音有語音——還有不少他們那些人手裏見不得光的事兒。鐵證如山啊朋友,這算什麽?這就叫如有神助。”

白清竹像是翻書一樣扒拉了一下,旋即輕笑一聲說:“行吧。”

“看你好像沒什麽反應。”荊瀾嘟囔:“我可快因為你跑斷腿了,這一天我就在普羅市和S市來回跑了三趟,人高鐵站小姐姐還以為我玩她,第三次回來的時候還給我扣那半小時……”

來回進站出站進站出站,荊瀾自己都忍不住咋舌。

過了會兒,她想了想說:“對了,這次我去普羅市那邊,還見着幾個願意幫你說話的人證,不過作用不大,可有可無吧。”

聽她言下之意,白清竹略微思忖了一下說:“福利院的老人嗎?”

“嗯。”荊瀾點頭:“能幫上的忙也有限,不過他們的身份對你來說幫助性比較強,你知道的,社會群體總會更同情弱勢的一方。這場官司是必勝的官司,但是事後我擔心會因為你身份原因被輿論反撲,說你仗勢欺人,他們從某種層面來說,可以緩解不少東西。”

白清竹沒當着荊瀾的面兒反問她仗誰的勢,欺什麽人。這也是挺沒意義的一句話,說了也白說。

“算了。”她想了想,笑着說道。

他們想重修舊好,愧疚還是覺着她還有利可圖都不重要,白清竹不想細究,也不想再和他們有什麽瓜葛牽扯。

好她記着,壞她也不敢忘。

她将那些文件收起來裝好,轉頭看着在娛樂區域進行飯前娛樂的越越和妹妹,突然沖着荊瀾說:“有興趣當人幹媽嗎?”

荊瀾被她這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問呆了,恍惚間掏了掏耳朵,以為她是自己聽錯了,不由說:“什麽玩意兒?當誰幹媽?誰這麽有面兒生個孩子能讓我當人幹媽的?”

“越越。”白清竹壓低了聲音,示意荊瀾湊近聽。

荊瀾滿臉狐疑。

直到荊瀾附耳,她才輕聲說:“是我親生女兒。”

荊瀾嘴巴和眼睛緩緩的瞪大了。

她目光在越越和白清竹中間轉了個來回,終于說道:“我就知道。一早我就說這小不點怎麽看怎麽眼熟,又死活想不起來是在哪看見過,合着是跟你長得像啊!”

白清竹也笑了:“像吧?”

“真像。”知道白清竹是故意問這麽一句話,荊瀾也還是真心誠意的誇了一句,“叔叔要是早知道你有這麽個女兒……”

“我爸他知道,只是沒有見過而已。”白清竹笑了笑,面上風輕雲淡的說:“他走的時候也沒什麽遺憾,等越越再大一點,知道些事情了,我就帶她和小餘去祭拜一下。”

“也成。”荊瀾點頭。

她整個人都緩過來了,四肢開始重新變暖。

“沒想到啊沒想到。”荊瀾啧啧有聲看了眼屋裏,四處打量着,一邊看一邊說:“今天是真沒白來,白撿個漂亮閨女,還撈到這麽頓好的……酒呢?給酒室開開,說好了今天要狠狠宰你一次的。”

白清竹起身把鑰匙交給了她,說道:“黃色那把,短的,你認識。”

鑰匙她沒随身攜帶,就挂在酒室門口用來挂牌子的那根釘子上,上面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荊瀾先前也經常從她這順酒,不過她戒酒之後那就封起來了,後來她還換了把鎖。

過了會,荊瀾心滿意足的拿到了自己嘴饞很久的珍品佳釀,躲在沙發上抱着酒瓶看,餘光看着餘故裏還在廚房忙活,踹了一腳白清竹說:“哎,不是,你在這四體不勤的,你不知道進去幫幫忙啊?”

白清竹沒說事先準備好的那些菜有相當一部分是她回來後洗的,順勢還真就站了起來,去洗待會要用到的碗筷。

她掌握不好火候和調料,也弄不明白炒菜時餘故裏會用到的某些技法,只能做做打打下手和善後的工作。

席間又開了瓶酒,度數不高的果酒,越越的用了一杯葡萄汁代替,席上可以跟着一起參加舉杯。

白清竹封了很長時間的酒室頭一次因為荊瀾的到來見了光。

餘故裏跟着進去一起參觀了一圈,嘆道:“真好看啊。”

四處都是玻璃造景,櫃子上全都安了內嵌的壁燈和射燈。燈一開,整個屋子都透亮的像是在水晶宮似的。酒瓶本身也亮,各種不同的酒色和酒瓶更是堆在一起像是一幅畫。

荊瀾在旁邊趁火打劫:“反正她這都戒酒了,以後我缺酒就來你們家拿,可別摳門啊。”

“來不及摳門。”白清竹皮笑肉不笑:“我閨女的見面禮呢?”

荊瀾眨眼。

餘故裏也望向了白清竹。

白清竹一手攤開,往前伸,“來補一下。過往節日,元旦的新年的中秋六一聖誕節,哦,清明節愚人節這些玩意兒就不算了,再加上百日宴和歷年生日跟壓歲錢和大大小小零花錢見面禮什麽的……她幹媽,不給補一下?”

荊瀾下巴緩緩張開,目光頗為無神的試圖望向餘故裏求助——這你不管管?

餘故裏看着白清竹伸開的手,自覺望天。

她也實在是愛莫能助。

半晌,她一臉沉痛的表示:“越越很喜歡收禮物,誰送給她禮物,誰就是她最喜歡的人。”

荊瀾面無表情:“這可真是個相當特別的愛好。”

餘故裏幹笑兩聲。

白清竹手心朝上,手指并緊勾了勾,是以她趕緊給點表示。

“給給給。”荊瀾哭笑不得,笑罵了一句:“給還不行嗎?”

作者有話要說:  白老師:養家糊口,從發小欠的見面禮壓歲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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