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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進屋的時候特牆手腳放的很輕, 在門關上的瞬間,還是聽到了從裏面同樣傳來的小心翼翼的門鎖被轉動的聲音。
白清竹把鑰匙收攏抓在手心,擡眸看着睜着大大的眼睛, 從門縫裏看她的越越。
越越睡醒之後往往會愣一會兒,時間從十幾分鐘到半小時不等……而她才剛進門,算算時間,看着不像是睡過的樣子。她頓了頓,走過去, 俯身把她抱起來,問她:“還睡嗎?”
越越軟乎乎的搖頭,手搭在她肩膀上, 被白清竹輕柔的放回床上, 又被她一件件的穿上衣服,讓擡手就擡手,乖乖的配合着。
從她進門後, 越越始終都是安安靜靜的, 和往常活潑吵鬧的模樣不同,只有一雙仿佛會說話的眼睛總滴溜溜的會看着她。白清竹動作越發輕柔,不知道剛才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直到越越擡起頭, 用小手抓住了她幾根手指,清澈的童聲問她:“姨姨,姥姥房間裏有好多你的照片, 還有媽媽的照片, 但是姥姥和媽媽不見了, 不在房間裏,我出來的時候誰都沒有看到。”
白清竹動作停下,耐心的給她解釋:“因為她們不想吵醒你, 想讓你再睡一會,你這幾天太辛苦了,所以她們拜托我帶着你過去。”
說完之後,白清竹才又抱起越越。她明顯因為這一句話好很多,兩人走進了對面的主卧。
主卧的門沒有關。
地面上的箱子依然開着,她只大致掃了一眼,就知道裏面放了些什麽東西。
全都是她和餘故裏過往的點點滴滴。
約莫是餘故裏學藝術,所以她十分喜歡拍照——她從前會将這些照片拍下來,再加一個她自己喜歡的特效,而後挑選喜歡的,會再給畫下來。
她不光給自己畫過,還給同班的同學畫過,也在教師節的時候,為全班的老師畫過。
餘故裏的畫像她自己,風格濃郁,每一張都流露着溫柔,色澤也大多都明亮鮮豔,在當時還全都普遍比較偏向暗色系的所有藝考生中,她的畫擺在所有人的作品當中,就是最出挑,最亮眼的那一個。
每一張照片,每一頁文字,每一份厚厚的畫作,都像是一滴滴原本分散的水,被聚成一堆後,逐漸彙集成了河流,盡數流進了白清竹心裏。
她似乎隐隐約約知道餘故裏為什麽會因為受到刺激而暈過去了。
白清竹将主卧的門帶上,給越越捆上遮耳的小帽子,又給她把口罩拉好,遮住了她的小嘴巴和小鼻子,輕聲說:“我帶你去找媽媽。”
越越靜靜的點頭,小鼻子小嘴巴都被蓋在粉嘟嘟的口罩下面,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又小了一圈,像是個三歲的寶寶。
她在樓道裏面随着白清竹走動的動作搖晃,腿随着白清竹走動的動作輕微晃動。
見到太陽後,越越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在看到白清竹的車和後座屬于她的兒童座椅的時候,越越忽然仰起臉,抱着白清竹的脖子,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姨姨,姥姥說你是我另外一個媽媽,她說的是真的嗎?”
白清竹按鑰匙的手哆嗦一下,勉強開了車門,盡可能穩定的說:“是真的。”
越越又不說話了,眨巴着大眼睛被白清竹順利的放到兒童座椅。
越越忽然踢了踢腿,反應過來一樣,烏溜溜的眼仁兒瞅瞅白清竹,沒有被口罩遮住的眼睛忽然彎彎的,沖着她興高采烈的說:“那可太好啦!”
孩子毫不掩飾的高興于熱情讓白清竹有些措手不及,又能明顯知道自己內心顯然興奮激動的情緒——她勉強壓下高興,抓着車門,看着越越說:“我是你第另外一個媽媽,你很開心嗎?”
“當然開心!”越越歡呼着,用軟乎乎的小手捧着白清竹的臉,“姨姨你這麽好,對越越好,對媽媽也好,長得也這麽好看,我們幼兒園所有小朋友都喜歡你!上次我們幼兒園有人問我們,最希望誰做我們的媽媽,我就說是希望你和我媽媽都能是我媽媽!”
一句話說的亂七八糟颠三倒四,白清竹卻聽得清楚,也完全聽懂了越越想表達的喜歡。
她撫了撫越越的腦袋,在她眉心親了一下,吞咽下喉嚨處不斷湧上的哽咽,顫聲說:“謝謝。”
她缺席了越越的全部人生,于中途加入時,卻沒有被孩子抵觸,還能受到她這麽熱烈的歡迎與喜歡,這是她的幸運。
而剛才在房間看到的那些相片,也讓白清竹終于理解了岑穆蘭表面強硬背後的柔軟。
她也只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女兒而已。
對于餘家三口人,她當年的出現,的确就像是在本來平靜的湖面上突然出現的那麽一顆石子,打破了所有原本應該有的靜谧和幸福。
而她當初的情況,确實什麽都給不了餘故裏。
醫院。
白清竹腳步輕快的把越越抱下車。
在她還沒到車門前的時候,越越就已經主動解開了安全帶,迫不及待的伸手蹬腳,自己主動撲到了白清竹懷裏。
然後她跟個小流氓似的喊:“姨姨你好香哦。”
白清竹失笑,在越越臉上偷親了一口,越越被她親的樂,又回親了她一下。
電梯裏,她跟越越叮囑說:“媽媽身體不舒服,在睡覺,我們上去不要吵到她,今天我帶着你,可以嗎?”
“可以的。”餘清越學她,一樣小聲說話:“那姨姨你會給我買冰淇淋嗎?”
白清竹瞟了瞟越越鬼機靈又期待的眼神,心下一樂,卻十分嚴肅的說:“不會。”
越越頓時委屈巴巴的鼓起嘴巴。
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引起電梯裏其他人滿懷善塹哪抗猓白清竹坦坦蕩蕩的受着,在有人問起:“這是你女兒啊?真可愛。”的時候,她還坦然的回望過去,不卑不亢的說一句:“是我女兒,長得随我太太。”
然後她收獲了一句:“您太太肯定也很漂亮。”
白清竹仍然笑着,禮貌的回:“謝謝,她的确很漂亮。”
餘清越就安安靜靜的聽着。
一直出了電梯,她才開始嘀嘀咕咕,恢複了興奮:“姨姨你和媽媽結婚了嗎?你們什麽時候結婚的?我怎麽不知道?你們沒有結婚怎麽有的越越?那越越是不是也要叫你媽媽?可是這樣以後你們怎麽分得出來我在叫誰呀……姨姨你說……”
病房到了。
小窗口正對着越越的臉,她能看到裏面半坐在床上已經醒來的餘故裏,頓時所有問題都忘到了爪哇國之外,歡呼一聲就擰開了門。
白清竹卻有些緊張,完全是被越越往前傾的動作帶着往前走,左手托着她,右手扶着越越的腰,避免她掉下去。
餘故裏回過頭,臉色還有些白,精神卻看上去還不錯,看着越越說道:“小聲點,姥姥剛剛睡着。”
這幾天岑穆蘭的辛苦越越看在眼裏,她頓時消了音,從白清竹身上滑下去,沖到了餘故裏身邊,仰頭問她:“媽媽,你為什麽也躺在醫院了啊?你也生病了嗎?”
“媽媽流了鼻血,流的太多就睡着了。”餘故裏慢慢摸了摸越越的臉,打發她:“你去陪着姥姥躺一會兒,讓她抱着你睡會,她抱着你會睡得很香。”
越越皺着小眉毛想了想,忽然像是想通了一樣,目光在餘故裏和白清竹之間轉了一個短短的來回,噠噠噠的邁着小步子,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岑穆蘭睡着的單人床上。
直到這時候,餘故裏的目光才轉向白清竹。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間卻像是跨越了整整十年光陰。
餘故裏的眼神不太一樣了。
白清竹說不上為什麽,可她站在這,眼圈卻已經紅了。
餘故裏跟她的模樣也差不多,還坐在病床上,右手還紮着點滴,看着白清竹緩緩說:“我都想起來了,就剛才。”
白清竹裂開嘴,無聲的點點頭。
餘故裏眼巴巴的看着她,一根手指在潔白的床單上摳了摳。
白清竹腳步一動,看出她的撬跡慢慢走到床邊坐下。
餘故裏扭頭往後看了眼,卻發現越越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居然睡着了,甚至還打起了小呼嚕。
白清竹注塹劍解釋了一句,說:“我回去的時候,越越醒着,她根本沒睡。”
餘故裏啞然。
她和岑穆蘭離開的時候,本來是想出來調一下當年存檔的一些資料和相關各種證明,來幫助餘故裏了解一些事情,還要再回來,為此就沒有叫越越。
誰料到越越根本就沒有睡着。
這孩子在很多時候都有些敏感,這次要求回去,果然也沒有例外,只是她沒想到,越越居然沒有睡覺,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卧室呆了多久。
“難怪睡這麽快。”餘故裏喃喃道。
她跪坐在床上,膝行兩步,蹭到白清竹旁邊,抱着她,在她頸窩蹭,小聲說:“對不起。”
白清竹擁着她,那麽用力,又那麽小心,像是要把她揉到骨血裏,又始終不忍心,只能不停的用手描摹着她柔軟的腰背,閉着眼說:“你沒有對不起我。”
當年沒有,現在也沒有。
她們兩個之間,從來都沒有誰對不起誰。
餘故裏吸吸鼻子,“我那時候太不懂事了,我但凡願嵌嘤械隳托模聽我爸媽多說兩句,我們也不會分開這麽久……”
“如果是那樣,說不定我們也不會有越越。”白清竹看着她說:“也說不定那時候會因為我們兩個全都不成熟,最後反而會因為太多不得已而最終錯過對方。”
當年,家庭,高考,生父,經濟,畢業院校,即将要面臨的異地……一條條,一列列,全都像是一座座大山一樣橫亘在她們當中。
世間諸多因果緣由,誰又能說得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現在這樣,白清竹已經很知足了。
她有了能夠和餘故裏并肩站在一起,互相給予幸福的能力,有了自己立身的能力,工作,朋友,她也終于能夠在所有的質疑面前,毫不退讓,毫不心虛的說,她可以和餘故裏一輩子幸福。
命運也從來沒有對她不公,她有一個找了她十餘年的父親,有一個雖然不從得見,卻深愛着她的母親,有掏心掏肺為她好的院長,有抛棄世俗成見同俏ㄒ壞吶兒和她在一起的岳父岳母,還有這麽好的餘故裏,還有那麽可愛的女兒。
人生在世,所求不多,無非也就是家庭和睦,親人平安。
餘故裏聞言想了很久,卻也想不出,當年如果一切順利,她們兩個的未來會怎麽樣。
“反正我肯定不會變心。”餘故裏不願牽骸澳憧炊頰饷炊嗄炅耍我再見你,還是只喜歡你一個。”
白清竹笑了一下,在她鼻尖吻一下。
忽然她想到什麽似的,涼飕飕擡起頭,說:“那越越之前說,你手機裏那些美女是怎麽回事?”
餘故裏噎了一下。
白清竹眯眯眼,又說:“越越還說,你之前總念叨自己是萬花叢中過,哪個萬花從中啊?真就只喜歡我一個?”
餘故裏吞吞口水,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露出回血的手背,強行轉移話題:“跑、跑針了白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老白:呵,這次放過你。
越崽:我報仇了,這其實是一個向親媽複仇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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