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年紀大了，記性真的是越來越差了。

在奧尼爾被群情激憤的地精們險些打成腦震蕩後，尤金終于成功走出了地洞。

外面的世界确實很冷，厚厚的冰雪覆蓋着大地，逐漸變得更加堅硬而結實。許多耐寒的樹木都已經開始逐漸枯黃，暴風雪簡直像是在進行一場無差別的掃蕩，想要消滅這片地域上的一切活物。

尤金披着厚厚的黑色大衣站在雪地裏，更顯得小臉唇紅齒白，精致如畫。奧尼爾瞅了一眼，捂着小心髒強行把臉轉過去。

“這是個男的，這是個男的......”

尤金：“喂我聽見了啊！”

他現在的狀況着實不太好。尤金并不怎麽怕冷，能夠大片凍死長青木的寒風對他而言不過一陣秋日的微風，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和雨水也沒啥區別。換句話說，他的魔抗性似乎高的吓人，元素的變化對他所能産生的傷害近乎于無。

但是物理方面......

“別BB了，你倒是來拉我一把啊！”尤金籠着大衣，奮力從雪裏往外蹬腿。

這場雪下的實在是太快了，上層還沒有完全壓實。他從地下上來，才剛擺出個遺世獨立的文人站姿，就瞬間陷了下去。

甚至還在繼續下沉。

是哪個殺千刀的說濃縮才是精華，等老子回地獄了打不死你！

“希律律。”有東西靠近過來，叼着他的後領子往外拉，同時大力撲扇着翅膀，試圖将他從地裏□□。

尤金總算是從雪地裏爬了出來，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吐氣。幫了他一把的兩匹赤翼駒吐着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身後扇動的翅膀每一下都帶起大片雪花。

而在它們身後，雪地上停着一輛造型奇怪的馬車。沒有輪子，車底只有雪橇一樣兩道平滑的底座，但又沒有接觸地面，而是懸浮在離地大約半米高的空中。

“大雪封路，普通的馬車已經走不了了。”奧尼爾終于找到了自己該用怎樣的方式來面對這個美·少·年，“城主大人擔心您沒法進城，于是專門派我來駕車。您還沒有學習過魔法，最好不要站在雪地上，會陷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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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別碰那些馬，它們喜歡舔冰的東西。”他補充了一句。

“哦我的老天爺，您這話說的可真及時，我太感動了。”尤金頂着一臉馬口水爬上車，寒風一吹滿臉掉冰渣子。赤翼駒戀戀不舍地回過頭來，試圖繼續啃兩口他的衣角。奧尼爾跨上車頭勒住兩匹馬，一揚長鞭，火紅的翅膀掀起白茫茫一片雪塵，馬車下的浮空法陣微微發光，向前迅速駛去。

在他們的身後，一群凍到發藍的地精探頭探腦，一直注視着馬車消失在白色的天邊。

“往年都沒有過這麽大的雪嗎。”馬車裏顯然還刻畫着升溫法陣，鋪着的厚厚地毯散發着暖意，桌角等一切有可能尖銳的地方都被不知名的皮革包裹起來，鑲邊是金色的七葉藤蔓——那是塞西爾家族的标志。而在馬車的角落裏，一盆鮮活的，嬌嫩的綠色七葉藤蔓正在舒展枝葉，向四周的立柱攀爬。

“在第八區以內都很少見，沃克先生。”奧尼爾上了車就像是被激活了某個工作模式的按鈕，“從第九區以外氣候嚴寒，比這更大的都很常見，但內地沒有。據說這場雪覆蓋了第六區到第四區的大部分地域，甚至還在向外延伸。”

正常的氣候絕不可能如此極端，以至于驚動了聖城教會的大人物，據說大主教克裏斯蒂安甚至親自與冰雪之神溝通，想要解決這場災難。

奧尼爾地位太低，沒本事了解事情的經過，他只知道這場雪還在下，下得越來越大了。

這些他沒有告訴尤金，但顯然這個剛剛成年的地精少年也意識到了什麽，開始陷入沉默。兩人一路上沒再說話，只有狂風的呼嘯聲和赤翼駒的鳴叫聲不時響起。

和奧尼爾的憂慮恰恰相反，事實上尤金并沒有什麽焦慮的情緒，他甚至在其中找到了一絲樂趣。一絲有關陰謀的樂趣。

對他而言，這場雪導致多少生靈受災都無所謂，在尤金的感官裏，他天生就沒有對生命的敬畏，一切溫柔的表象都不過是因為演戲足夠好玩，而他還沒有厭倦這種被所有人寵愛的感覺。

但現在，另一個，甚至更多更有趣的東西突然出現在眼前。脫離了生活千篇一律的地精小村莊，他突然發現外面的世界原比他想象的寬廣，光怪陸離。

最重要的是，出自毫無由來的龐大自信，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可以偷偷摸摸混進去攪個水花，把這灘水徹底搞混，再置身事外看個熱鬧。

根據《大陸史詩》記載，這片神佑之陸誕生于光明與黑暗兩大至高神之手，而四季變遷，氣候無常，則由二者手下的諸神掌控，就算是偶有小小的差錯也能迅速扭轉。也就是說，這片大地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受災，除非是掌控這種災害的神靈想要這麽做。

所以這個冰雪女神究竟想要做什麽？她在試圖殺死什麽東西嗎？那個東西又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尤金在鋪張豪華的車廂裏胡思亂想，他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和猜測，于是第一次發自內心地大笑起來。興奮，激動，這兩種他本來都以為自己沒有的奇怪情感在冒着泡翻騰，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抵達城主府，踏上前往聖城第一區的道路。

然後，看到他們驚訝甚至是恐慌的表情。

“想想就開心！”開心的尤金踹了一腳車廂，取消隔音陣法，朝着奧尼爾大喊一聲，“駕！”

奧尼爾暴躁：“你行你來開！不會就閉嘴！”

......

雪災的威脅在金錢的力量下絲毫不值一提，懸浮馬車僅用了短短十來分鐘就成功抵達城下，綿延的寬闊城牆出現在眼前。作為塞西爾家族第二順位繼承人所分配的駐地，就算是貶谪之地，家族也不可能将其真的發配到危險之地。卡勒城的城牆以玄鐵澆築而成，每隔百米還刻有加固法陣，配置遠高于一般的第六區城牆，甚至能與第四區相媲美。即使在暴風雪的沖擊下，這座巨大的黑色怪獸顯然也毫無屈服之意，赤翼駒馬車一路逐漸落下，直到貼近毫無雪花的地面，馬兒收斂雙翅，四蹄第一次落在實地上，蹄鐵擊打岩石拼接的路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尤金擡起頭，看見空中閃爍着淡淡的陣法光輝，離地數百米之處，有一個巨大的法陣将整座城池籠罩于它之下，讓城中居民免受雪災之苦。

在以工整對稱為美的教會教義之下，卡勒城的道路規劃相當老實，馬車從城門口進入，一路上幾乎沒感受到轉彎的意思，就見到了城主府的大門。

“沃克先生，請。”身着女仆裝的少女恭敬彎腰，立在車門邊。

“麻煩了。”尤金跳下車門，環顧一圈四周四季如春，不得不感嘆塞西爾家族家大業大，城主府連花園都裝有地熱。他褪下裹着的黑色大衣遞過去，露出底下垂墜着花邊的裙褶。微風拂過，勾勒花邊的黑色絨襪包裹着小腿線條柔美動人。

女仆一臉懵逼：“沃克......先生？”

奧尼爾張着嘴僵硬在原地。

尤金：“嗯哼？”驕傲叉腰。

這套洛麗塔小洋裝我攢超久了，就為了哪天出門一鳴驚人！

“啊啊沒，沒什麽，沃克先生。”女仆竭力将滿臉震驚恢複成标準微笑，“請，請您，跟我來。”

就算是女裝大佬......也不過是女裝大佬而已嘛對不對，第一區那幫貴族們啥搞不出來，姐妹也是見識過市面的，驚訝個啥呢。

但是美貌到這種程度的雌雄莫辨。

簡直，簡直完美地......仿佛不是人間的造物。

尤金很滿意女仆的反應，笑嘻嘻跟着她往前走。小皮鞋敲擊在地面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落在她心上。少女的心中突然湧現出無盡的柔情和母性的廣大，她明明生而是一個家仆，一個物件，一個不該有自己思想的花瓶。而現在，無窮無盡的愛意裹挾着她，洶湧地沖擊，蠱惑着她。

還沒走到接待廳，原本忠于塞西爾家族的女仆就徹底淪陷在尤金的裙擺下。

她将尤金像主人一樣迎進接待室，跪在地上給他倒上好的花茶，聲音裏滿是歉意和對真正主人的不滿：“請在這裏稍等片刻，托馬斯少爺正在接待聖城來客，恐怕還要一會兒才能來見您。”

“聖城來客。”尤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是什麽人？”

他用腳尖去撩女仆的下巴玩，少女空洞地笑着低下頭吻他的鞋子。

“我不是很清楚，尊敬的先生。”女仆被祂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充滿愛意的音線嬌柔至極，“但是我有撇到過那個男人的鬥篷，和他的手杖......那似乎是一位紅衣大主教。

“我的愛，我的主人。”

作者有話要說： 尤金：我搞事，陰人，還愛穿女裝，但誰都知道我是個真漢子。

康斯坦丁：我覺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