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安東尼·霍爾今晚睡得很不好。

這間懸崖邊的旅社之貴讓人難以想象，當某位窮苦院長看到大主教面不改色扔出價值數萬金幣的珍貴晶石時，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

更驚訝的是，前臺坐着的綠皮土豆也收的同樣面不改色，然後扔出兩枚鑰匙：“房間。”

大主教收走鑰匙，熟門熟路的帶着安東尼·霍爾上樓找房間。院長跟在精靈身後，強忍着自己的滿腔疑惑，憋得都快腎衰竭了。

好不容易回了房間，又發現這間旅館裏提供的飯菜難吃到簡直像是下了毒。嘴裏啃着齁鹹的菜幫子，嚼着醬油味的米飯，院長甚至開始破天荒思念起尤金的劇毒料理來。

至少好吃啊！

但是他也只能想想了，那個神秘的小子人都不知道溜去了哪裏。安東尼·霍爾好不容易咽下了飯菜，飽飽地躺到了床上，終于可以一覺睡到大天......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伴随着火光沖天，安東尼·霍爾被爆炸所掀起的氣浪直接抛出窗外，睡帽被飛濺的建築物碎片撕成布條。幸好院長也曾是身經百戰的男人，在空中直接抽出法杖就是一個護盾疊加緩沖術，有驚無險地落在了地面上。

或者說地面不太合适，這裏比原本的地面要高出太多了，就像是一座殘骸堆積的山。整座華麗的黑暗聖殿在這場恐怖的爆炸中化作廢墟，煙塵彌漫裏，他聽見巨鳥尖銳的鳴叫聲，冰霜伴随着長嘯從山頂蔓延開來。

安東尼·霍爾跟周圍的幸存者們忙不疊地蹦起來，生怕被一起凍在裏面。這座小山一瞬間就又變成了冰山，光滑如鏡，天氣驟冷，天空中有雪花飄落，白色的雪和藍色的冰，在大地上勾勒出奇怪的痕跡，像是一幅龐大的陣法圖。院長捂着凍得生疼的四肢，憤怒地往空中看去。

“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是聖殿打過來了嗎！黑暗神的眷屬呢！”

“啊啊啊啊啊好疼！”

“救命！救命！救救我啊！”

無數人或尖叫或哀嚎的聲音在他的耳朵裏漸漸淡去了，安東尼·霍爾擡起頭，聖騎士的目光穿過黑暗，極高的天空中，康斯坦丁手臂上搭着一只冰藍色的鷹，一身暗紅長袍在風中飛揚。而在他的對面，美麗優雅的少女作女仆打扮，挎着一只縫補針線的籃子，金色長發松散地紮起，垂落在一邊肩上。

他們像是正在對峙，冰原鷹王打開雙翼，已經做好了撲擊的準備。大主教另一只手上持着一只冰雪雕刻的古老法杖，法杖頂端沒有鑲嵌任何晶石，卻有無數冰元素倦鳥歸巢般呼嘯着向它彙聚。黑暗的空中肉眼可見元素風暴在彙聚，大片的雲團被撕碎，又重新彙聚，像是龐大如城池的漩渦，又像是神靈的瞳孔注視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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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尤菲米娅·希爾毫無緊張的神色，她高高舉起雙手，發辮散開，滿頭金發彌散，洶湧的魔力沖天而起，彙入漩渦之中。本就已經蓄勢待發的冰雪風暴被這一下觸動，劇烈地暴動起來。

他們不是在對峙，而是在合力，要在深淵的上空發動一場災難！

“尤菲米娅——”安東尼·霍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再也看不見，也聽不見外界的任何動靜了，滿心滿眼就只有那個獻祭般擁抱風暴降臨的少女。他嘶吼着，奔跑着，穿過和撞倒驚惶的人群，想要跑到最高的山頂去阻止這一切。

“尤菲米娅——”他不顧一切地往上爬，可是離她還是太遠太遠，一如當年不顧一切地闖入半龍的巢穴，卻只能看着戀人的體溫在祭壇凝固成黑色斑駁的血痕。

他沒有翅膀，他不是神眷者，這輩子也別想踏入法神的大門，無法飛到那麽高的地方。而廢墟所化的冰山就算再怎麽爬，也爬不到她的身邊。

但他還是在爬，拿自己随身的短劍插在冰層裏借力，拿法杖當拐棍支撐身體，蹬着兩條裹着寬松睡褲的滑稽的腿奮力往上爬。

他終于爬到了最高的山頂，山頂站着一個黑發的少年。

“你來啦。”少年跟他打招呼，就像他們還站在學院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一樣。

安東尼·霍爾趴在地上，哆嗦着雙唇看着他，想要說話，卻被凍得什麽也說不出來。想要起身，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他也是曾兩度殺死接近下位神級別生物的人，可直到現在才發現，神與神之間的差距也大的無法想象。在這場由上位神直接發動的天災面前，他連絲毫反抗的力量都沒有，只能像地上爬行的蝼蟻一樣等待死亡的降臨。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大主教和尤菲米娅·希爾的目标正是一衆黑暗神靈所藏匿的深淵。冰雪之神在萬年前就是強硬的主戰派，也是一名強大的攻擊型上位神。寬達上千米的深淵尚且不一定能吃得下這場蓄謀已久的暴擊，身處深淵邊緣的他們，在這場冰雪風暴的餘波之下，只怕連留下殘骸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尤金絲毫不受這股寒風的影響，他走到安東尼·霍爾的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這個還穿着睡衣，胡子拉渣的老男人，漆黑的瞳孔卻像是反射着冰面的光芒被點亮：“大叔啊，你願意為了這個世界而戰嗎？”

“什，什麽？”安東尼·霍爾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啞的難以聽清。

尤金也不需要聽清，他壓根沒有等院長的回答，自顧自往下說：“我以黑暗神的從神，劇毒之神尤金·潘德拉貢的名義，賜予你無上的榮耀與天賦。從此你将成為我的眷屬，感到自豪吧，爬蟲！”

“你這根本就不是賜福好嗎！”旁邊有人吼道，“你是不是沒背向生靈賜福的文章？”

“emmmmm......這種東西就不要在意了。”尤金尴尬地把臉撇到一邊，“你行你上啊，一米。”

“老子一米一！”先前被他擋在身後的一個身影蹦蹦跳跳地走上前來，原來是個矮子，看上去像是地精和矮人的混血種。

他看安東尼·霍爾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醜陋的蛤蟆，滿臉鄙夷，但還是不情不願地念道：“我以黑暗神的從神，扭曲之神Dolph的名義，賜予你無上的榮耀與天賦。從此你将成為我的眷屬，感到自豪吧，蛤蟆！”

“喂喂你這不也沒背嗎！”尤金憤怒道，“抄襲狗！”

“我以光明的名義，賜予你無上的榮耀與天賦。從此你将成為我的眷屬，感到自豪吧，我的孩子。”白色的光芒彙聚，慈愛的女聲又低又輕，但穿過了暴風雪的咆哮，落在安東尼·霍爾的耳邊。

“這個......”Dolph懵逼臉。

“所以堂堂光明神也沒背賜福用語模板嗎。”尤金還在兢兢業業地吐槽。

“不是，我們跟，光明神？”Dolph抓狂，“這什麽鬼？！”

他吓得心髒都快蹦出來了，這可是一個指頭就能摁死他的敵對勢力老大啊！

尤金冷笑了一聲，沒有理他，而是繼續注視着安東尼·霍爾。

安東尼·霍爾已經不再冷了。在尤金話語落下的瞬間，有一股嶄新的力量在他的體內被激活了。他魔力潮水潰堤般打破了法神的屏障，洶湧澎湃。而在扭曲之神和光明神的賜福降臨之時，從未有過的強大自信從他心底激起，這一刻的安東尼·霍爾毫不懷疑，如果當年那頭混血龍再站在他的面前，他可以輕而易舉将它的腦袋給擰下來。

這就是最強大的神眷者的力量，還是兩位上位神，一位至高神的三重神眷者。

“去吧？”尤金揚了下下巴，“你現在能飛了，尤菲米娅交給你，康康交給我，剩下的一米去解決。”

“一米一！！！老子一米一！！！！！”Dolph忘記了光明神的恐懼，跳起來就想打尤金，“等等不對什麽叫我去解決？！”

他聲音都扭曲了：“這個等級的風暴，你讓我去解決？”

“我會幫你的。”慈愛的女聲再次響起，扭曲之神被吓得差點變成一顆黑色的土豆，“我們一起，解決這場災難。”

她的身形在風中顯現出來，長發及地的女子的幻影散發着淡淡的光芒，美麗而虛幻。她朝着Dolph微微一笑，後者由黑發青，搖搖欲墜。在他們的身邊，安東尼·霍爾單膝跪下，向三人行了信徒觐見聖殿的禮儀，而後張開黑白相間的羽翼，扇動着撲向天空。

“像個大撲棱蛾子......哇，這腿毛，簡直辣眼睛。”尤金擡了下頭，又趕緊低下了，“這告訴我們，買睡衣還是選貼身的好哇。”

他的背後也伸展出覆蓋着漆黑鱗片的龍翼，扇了一下，沒飛起來。

Dolph抱着他的小腿，硬生生把他拖住了。

尤金：“你放開，影響不好，讓我老婆看見了又不知道要怎麽鬧呢。”

“我不！”Dolph嚎啕大哭，“你個醜比居然都有老婆了！哪個瞎了眼的也不怕大半夜被你翻身直接壓成肉泥！”

尤金揪住他的衣服領子，一把将他拽起來：“睜大你的狗眼給我看清楚了！老子這張臉！你TM才是蝦呢！”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章每次碼着碼着就發現字數超了，果然結尾是最好寫的(；′д｀)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