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顆小太陽(同桌不就是為了把你錯失的...)

方灼拿着手機,莫名其妙地去了沒人的陽臺,蹲在角落,思來想去,給嚴烈發了一個字:

“滴。”

嚴烈正在淫雨霏霏中冷得透不過氣,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去拿,依舊垂着眼看地上那些在雨中奔走的人。

他以為是廣告短信,可因為太過無聊,過了半晌還是摸出來看了眼,沒想到是從葉雲程的手機發過來的。

連疑問都不算。只有那麽一個字,卻好像隔着幾十裏遠的路程,給他的世界按下了一個暫停。

方灼手裏,一定有一個關于他情緒的遙控器。

嚴烈笑了起來,手指快速按動。

嚴烈:一毛錢了哦。

方灼臉色一黑,差點撂擔子走人。

這人好會說話。

嚴烈手指敲了敲,知道自己如果不趕快回複點言之有物的東西,對方可能要就此失蹤了。

嚴烈:所以值得你用一毛錢來鋪墊的問題是什麽?

一分鐘後。

方灼:舅舅問,床墊什麽時候還給你?

嚴烈:不用了,他們不住那兒,而且丢了他們也不知道。

方灼表情糾結,猶豫着要不要回個“哦”,屏幕上又跳出來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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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烈:兩毛錢了。

方灼想把手機砸對方臉上。

為什麽要催她?搞得她在揮霍金錢一樣,變得很緊張。

方灼打字很慢,對鍵盤不熟悉,每一個拼音都要從頭到尾尋找一遍。所以每回打字時,她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可是等她回複,是嚴烈覺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因為每一個字都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她發短信的時候甚至比她學習還要專注。

嚴烈轉了身,背對着窗口,将凍得發紅,已經有些難以曲張的手貼在臉上,另外一只手不時滑動屏幕,不讓光線暗下。

這一次的回複意外得快。

方灼:你不高興。

敷衍得連問號都不打。

嚴烈:為什麽?

這一次等的時間比較久。

方灼:?我為什麽會知道你為什麽見到你爸爸會不高興?不過我見到方先生也不高興,原因你知道的。如果你願意向我訴說的話,我不會介意,并且我會及時删除短信內容不讓別人看見,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

嚴烈手指懸在屏幕上,想了很久都沒有落下來。

他要說什麽呢?

他的生活富裕,家庭關系健全,雖然父母經常不在家,可從來沒在經濟上對他有過短缺。沖突和不快早就停留在十幾年前,連大人都不以為意地翻過,面向新的生活。

相比起方灼,他的沉悶顯得那麽不堅強。

他不要方灼覺得他是個斤斤計較的人。

躊躇不決間,嚴媽媽推門出來,喊了他的名字,說要走了。

“你在做什麽?在外面站了那麽久。”她問,“你今天下午幾點上課?”

嚴烈最後在回複框裏打了一句,說道:“我現在要回學校了。”

嚴媽媽似抱怨地說了句:“怎麽跑出來玩手機?”

中年男人正好走出來,聞言調侃道:“是不是談戀愛了?年輕人長那麽帥,在學校裏肯定很受歡迎。”

嚴父站在後面,想起什麽,表情變了變,笑道:“高三生談什麽戀愛?而且他脾氣悶,哪有女生會喜歡他這麽無趣的?”

嚴烈将手機收起來,朝他們走去,笑笑沒有解釋。

方灼幫葉雲程将東西收拾了一下,等雨停了,也坐車回學校。

等她到教室時,嚴烈已經在裏面了。

他看起來還是心情不佳,轉着支筆,心不在焉地坐着,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教室門口,

方灼來的時候掃見了,嚴爸爸在辦公室裏和老班講話,嚴烈應該是在看對方走了沒有。

方灼将包放下,問道:“吃了嗎?”

嚴烈回過頭,說:“沒有吃飽。”

看。方灼心道。就算明知道他剛才是出去吃飯的,“吃了嗎?”還是一個萬能的話題。

“還有一點材料沒賣完,我做好帶過來了。”方灼摸出兩個飯團,拿在手裏辨認了下,卻發現自己分不清了。幹脆遞到嚴烈面前,讓他先選。

“一個是醬香味的,一個是香辣味的。看你運氣好不好了。”

嚴烈随手拿了一個,笑道:“我一向是歐皇。”

嚴父這樣的個頭、氣場,即便是坐着也很有壓迫感。

他放松身體,理了下外衣,自我介紹道:“老師你好,我叫嚴成理。”

班主任忙道:“你好你好,我姓高。”

嚴成理:“不好意思,我們平時太忙,都不住在A市,嚴烈辛苦老師多關照了。”

班主任給他倒了杯熱茶,客氣道:“嚴烈特別聽話,根本不需要老師怎麽操心,反而幫了我們很多忙。有他在,我們班裏的男生都好管了。”

嚴成理兩手接過,順勢放到桌角,問:“他現在高三了,成績怎麽樣?狀态還好吧?”

“很好啊。”老班在他對面坐下,笑道,“我不誇張地說,只要他保持住狀态,他喜歡的專業、大學,可以随便填。他對未來已經很有規劃了。”

嚴成理點頭道:“所以前提是能保持住狀态。”

老班翻找夾在文件裏的成績單,想要給他看看,寬慰道:“您放心吧。嚴烈分得清輕重,他比大部分的同齡人都要早熟,還剩半年,我覺得沒有問題的。”

嚴成理換了個姿勢,兩手交握放在腿上,語氣嚴肅了點,問道:“他現在的同桌是個女生嗎?”

班主任動作頓了下,收回手,重新坐了下來,神色不變道:“你說方灼嗎?她是我們班裏最努力的學生。”

嚴成理沉吟片刻,委婉道:“我知道A中肯定是希望更多的學生能夠取得好成績,但是,作為家長,我還是比較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目标上。”

班主任說:“嚴烈爸爸,我覺得您可能有點嚴格了。他們是高三生,大部分人已經18歲了,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不會因為彼此坐的距離是半米、一米,或者三米而犯錯誤。”

“我只是一個建議。”嚴成理說得很慢,帶着點自己也不确定的遲疑,“他們是同桌,一起上課,一起住校。這樣的距離有點太近了。”

他看得見嚴烈從食堂出來時的歡欣,也看得見他目送同學下車時的敗興。

作為一個不大合格的父親。他有時候覺得嚴烈很陌生,有時候又能一眼窺破他的想法。或許這就是遺傳的神奇。

方灼讓嚴烈先把飯團掰開看看裏面是什麽味的,他很執意地咬了一口。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選到了他不能吃的香辣味。

嚴烈的表情很難看,覺得自己的非氣要來了。

他扯了扯前排人的帽子,說:“蛋糕,辣的,給你。”

沈慕思轉過身,從他手裏接走,一臉為難地嘆道:“好吧,爸爸不就是負責消滅孩子們不喜歡吃的東西嗎?”

嚴烈說:“那你還我,我去送給我的大兒子游游。”

沈慕思高聲拒絕:“不要!”

方灼将另外一個還沒開封的飯團放到他的桌上,大方道:“你吃這個吧。”

嚴烈想說不用了,他其實并沒有那麽餓,就聽方灼道:“同桌不就是為了把你錯失的好運還給你嗎?別難過了,快吃吧。”

嚴烈将要說的話全部吞回去,默默把包裝拆開,吃了一半的時候,又來跟方灼道:“不是,這才不是同桌的事。”

方灼停下手中的題,聳肩道:“随便是誰,有什麽關系?”

老班夾着卷子走進來,說道:“嚴烈,你跟沈慕思換一下位置。”

沈慕思和方灼同時錯愕擡頭,嚴烈冷冷地回絕:“不要。”

他态度強硬,班主任也沒勉強,假裝無事發生,讓人把卷子發下去。

這是學生和家長博弈的結果,她只是個沒有實權的班主任罷了。

嚴烈的筆在紙上用力一劃,從這之後表情一直沒舒展過。

方灼心說,直男,真不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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