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顆小太陽(“錢找到啦方灼!真的找到...)

出手術室後,葉雲程留在恢複室裏觀察了會兒。等送回病房,麻藥效果還沒完全過去,能睜開眼睛四處打量,進行簡單對話,可意識仍未徹底清醒。嘴裏嘟囔着一些亂七八糟的話,缺乏邏輯,讓人聽不清楚。

方灼坐在他旁邊,聽懂了其中的一句:“攤子收了沒有?車子停在哪兒來着?東西不新鮮不能買啊。”

她有點心疼,又覺得太過好笑,給他将掙脫開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葉雲程得不到回答,再次冒出一句爐頭不對馬尾的話:“想要雙倍辣椒的,你說要給、給加錢嗎?”

“給。”方灼問,“除了錢呢?送親戚要不要?”

葉雲程努力思索,還是無法回答,皺眉道:“我是在做夢呢。”

方灼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了臉和手,見時間差不多了,讓他們暫時守着,自己出去一趟。

大家都沒吃午飯。劉僑鴻還是放下工作,特意從鄉下趕來給她處理醫療費用的。

方灼買了份流食,又點了五碗炒面和五瓶早餐奶。

她自己其實并不怎麽餓,可如果她不吃的話,另外幾個人肯定也不好意思吃。

付完錢後,方灼蹲在旁邊将賬單照着葉雲程的格式記錄下來。

還好從家裏帶來的那一千多塊零錢都放在書包的另外一個格子裏,小偷估計很慌張,沒仔細搜查,最後只拿走了最顯眼的那一萬,給方灼手頭留了點錢。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方灼莫名覺得,或許那一萬塊錢的丢失,就是命運注定讓她和方逸明徹底決裂用的。這樣她也不必去思考要怎麽處置那筆錢。

何況說花錢消災,只要葉雲程能平安出院,她都可以當是方逸明在給她積德。

自我安慰過一番,她的胸口通暢了許多,起碼不會再想要“錢”這個字就覺得心肌梗塞。

方灼挽起袖子,提着兩袋沉重的午飯回到病房。進門一看,床邊只有嚴烈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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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袋子在床頭櫃上放下,小聲問道:“人呢?”

嚴烈放下手機說:“病房人太多,站不下。劉叔帶着小牧去外面看動畫片了,老班剛剛出去了一趟,沒說幹什麽。”

“你先吃飯。”方灼把飯盒遞到他手上,“我把面拿去給劉叔。”

小牧有劉僑鴻在,顯得安心許多,不再眼神游離地飄來飄去,也不再踩着小碎步原地無意義地打晃。

兩人坐在休息區的電視前面看無聲的喜羊羊。小牧看得十分投入,目不轉睛,表情癡迷,已經忘記了那些不開心的事。

沒看多久,一個年輕的病人家屬從鐵架上拿走遙控器,将節目跳到了球賽區。

小牧沒看到結局,失望地張了張嘴,又不敢說話,只能委屈地看着劉僑鴻。

“算啦。”劉僑鴻摸了摸他的頭,“小牧乖。”

方灼笑了下,走過去将飯盒分給兩人。

小牧從昨晚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本來打算擺好攤子,再給自己揉個飯團做早飯,連飯團裏的配菜都想好了,結果被葉雲程的事吓得忘了饑餓。

好不容易放下心來,又怕大家嫌棄他能吃,一直忍着不敢開口。此時接到方灼遞來的盒飯,面容登時舒展開來,滿臉寫着高興。

方灼受他這種簡單的快樂影響,也變得輕快不少。把鹵味的飯盒留給他們,打了聲招呼,回去病房吃飯。

沒多久,老班在門口出現,招了招手,示意方灼跟她出來。

兩人移步到僻靜的樓梯間,老班從包裏抽出一沓錢,直接往方灼手裏塞。

“這一萬塊錢你先拿着。醫院有很多要用錢的地方。你一個女生,還是高三生,實在照顧不來,就請個護工。”

方灼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聽老師的話,你給我打個借條,等以後能賺錢了再還給我!”老班嚴肅道,“你不懂什麽叫社會,照顧病人沒你想得那麽簡單。先拿着!”方灼搖頭,說:“我真的沒有那麽缺錢。劉叔帶來的大病補助交完醫藥費還有剩的。我舅舅有張卡,他之前賺的錢都在裏面,等他醒了問出密碼就可以取。”

老班氣道:“你這孩子不要那麽要強!有些事情可以交給長輩……”

她還要說道兩句,被包裏的手機鈴聲打斷,埋頭翻找,還不忘教訓:“學生管讀書就好了,你知道高三對你來說多重要嗎?等等先……喂?你們這會兒不是應該在上課嗎?還敢給我打電話?忘了我是誰是吧?”

對方說話聲音很大,但方灼離得遠,聽不大清楚。

老班聽完,左眉挑了起來,一邊高一邊低地瞥向方灼,點頭應了兩句,看不出表情地說:“嗯,嗯。我開擴音,你自己跟方灼說。”

方灼走近一步,聽見魏熙慣有的爽朗聲音從擴音器裏傳來。

“錢找到啦方灼!真的找到啦!一分沒少!”

“真的?”方灼不敢置信,“這麽快?”

“嗯啊!那人據說是個慣犯,把錢偷了藏在皮箱裏面,打算下午拿去還債。結果還沒行動,就被一幫男生給摁住了,現在人被帶去警局問話了。”魏熙因為亢奮,語速如流,“我當時沒在現場不好給你複述,據說特別混亂特別熱血!警察小哥出來的時候都激動得臉紅了!”

方灼跟老班覺得沒那麽簡單。甚至想禮儀性地“咯噔”一下。

“算啦,他們現在派代表去給你送錢了,讓他們自己跟你說。”魏熙呼喚道,“等你回來啊方灼!筆記我們都給你留好了!”

“等”和“回”這兩個字拼在一起,光是聽着就讓人覺得溫暖而美好。

方灼前十幾年裏幾乎沒有得到過這句話,是在獎賞的列表裏都鮮少出現的奢侈品,當下動容地點了點頭。

意識到這樣不算回答,又趕緊出聲應道:“好。”

老班拿回手機,厲聲道:“行了,挂了。快去上課!逃課的我會讓各科老師記錄下來,每人罰寫一張試卷。”

魏熙已經被多巴胺沖昏了頭腦,不要命地在那裏吹噓:“一張卷子算什麽老班!我跟你說!我現在十張卷子我都敢寫!我……”

她話沒說完,已經被人捂住嘴,剩下的句子消失在斷掉的通訊中。

老班失笑道:“真是,這孩子就喜歡咋咋呼呼。”

另外一個咋咋呼呼的人捧着飯盒從病房沖出來,見到方灼直接叫道:“方灼!錢找回來了!”

老班瞪了他一眼。

見兩人已經知曉,嚴烈又笑道:“怎麽樣?我就說我是你的轉運幸運星吧?”

方灼如果相信玄學,那一定會相信嚴烈的好運,因為每一次都跟他說的一樣應驗了。

而她還貪婪地希望這顆幸運星能照得久一點。

畢竟對比起她十八年的人生來看,她幸運的時間還是有一些短暫。她沉迷于這種走好運被關心的感覺。

方灼彎着眉眼,粲然笑道:“謝謝。”

那笑容爍亮灼目。

嚴烈見過她各種或含蓄或敷衍的微笑,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坦率真誠的笑容。呼吸頓了下,別開視線,盯着牆上的标語看了一秒,擡手迅速擦幹淨嘴邊的油漬,然後重新轉回來,壓不住上翹的唇角:“幹什麽這麽認真?你這樣……我說不定會得意忘形的。”

說着他又笑道:“不過認真是你的優點。我沒有說不對的意思。”

方灼緩緩擡高視線,望向他的身後。

嚴烈來不及回頭,後腦已經被老班的包不輕不重地砸了一下。

煩人!

總當她是死的嗎?

嚴烈捂着頭誇張痛呼。老班一扭頭,高傲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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