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殷紅的鮮血如同一朵破碎的紅花,将地面染濕,觸目驚心。

不知是誰第一個發起一聲尖叫,接着杜若也尖叫起來:“姐姐把她推下去了!即使夢婷姐姐和你搶市三好學生的名額你也不能推她呀!”說着咚咚咚跑下樓梯,将胡夢婷的上半身抱起來擱在腿上,焦急地喊:“夢婷姐姐,你怎麽樣了?快叫救護車,救護車!”

胡夢婷是背對着樓梯直直地滾下去的,頭部摔的越發嚴重,杜珵珵都可以想象到那毫無着力點的摔法,只怕骨頭都摔斷了。

在場的幾個人頓時目光都投向杜珵珵,杜珵珵無法形容那種目光,讓她打從心底感受到涼意,更涼的還是杜若說的那句話,然而她看向杜若時,卻看到杜若側過臉只有她才能看到的詭異笑容,她身上沾着胡夢婷的殷紅血跡,公主裙上、手上都是血,如此一笑,宛如地獄爬出的惡鬼,分外可怖。

她竟不知怎麽回了一句:“不是我推的,你陷害我!”

杜若滿臉傷痛和不敢置信地大叫道:“姐,這個時候你還想推卸責任嗎?快叫救護車啊,嗚嗚嗚嗚,夢婷姐姐會死嗎?好害怕,姐姐你怎麽可以推她,她只是想向你道歉啊!”

杜珵珵腦中不知閃過什麽,心底一片驚悸和慌亂,但也知道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連忙拿出手機打電話叫救護車,又連忙旁邊圍觀的幾個學生道:“快,快去看看辦公樓還有沒有老師,快去醫務室叫醫生過來,再叫個老師過來!”

她久做班長,恢複神智之後,立刻安排現場,原本的氣勢也出來了,那幾個聽說是杜珵珵将胡夢婷推下去的人,雖然氣憤,卻被她氣勢所壓,條件反射地聽她的話。

“去叫老師!”兩個學生聽了杜珵珵吩咐連忙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大喊:“老師!老師!有人受傷了,六a班的杜珵珵把人推倒摔下樓梯流了好多血!”

杜珵珵想回一句不是她推的,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又連忙打電話給班主任,将這裏的情況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班主任下班正在回去的路上,接到杜珵珵的電話連忙開車掉頭,往學校趕,還一邊問她:“摔的嚴重嗎?叫了救護車沒有?”

“流了很多血,已經叫了救護車了,已經叫人去醫務室叫了醫生!”杜珵珵畢竟才十二歲,說到這裏已經有些哽咽,看着胡夢婷滿身的血昏迷不醒,手微微的發抖,即使不是她推的,但這樣的情況依然叫她害怕。

她看着地上的血跡,深吸了一口氣,對班裏的兩個同學說:“快,去班裏的消毒櫃裏将消過毒的毛巾拿兩條過來,一定要幹淨的,杜若別動她!”

身邊值日的兩個學生也十分害怕,聽了連忙跑去拿了好幾條幹淨的毛巾過來,杜珵珵拿過毛巾想找到胡夢婷汩汩流血的傷口,用毛巾将傷口摁住,杜若看到杜珵珵過來,就哭着大喊:“姐!你把夢婷姐姐推下樓還不夠,還想做什麽?我不會讓你傷害夢婷姐姐的!”

杜珵珵就是再傻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剛剛這裏只有她們三個,既然不是自己推的,要麽是胡夢婷自己扭到摔下去,還可能就是杜若推的,她直覺是後者。

此刻她只覺得杜若恐怖無比,她完全想象不到,她該是有多恨自己,才能做出将無辜之人推下樓的方式來陷害自己,她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若是……若是胡夢婷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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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控地朝杜若大吼一聲:“你給我閉嘴!”

然後将幹淨的毛巾摁在胡夢婷傷口上,杜若又朝杜珵珵詭異地笑了一下,突然起身,将原本抱在懷裏的胡夢婷的上半身往地上一扔,若不是杜珵珵接的快,胡夢婷原本就很重的傷上恐怕還要加傷,饒是如此,還是讓杜珵珵驚出一身冷汗,看向杜若的眼神驚異的如同變态:“是你推的她!”

她語氣十分肯定。

杜若卻驚呼一聲,大聲哭嚷起來:“姐姐你夠了!明明是你把夢婷姐姐推下樓的,我親眼見到的,你居然說是我,我只和夢婷姐姐見過一次,我為什麽要推她?姐姐你怎麽可以這麽惡毒?”

杜珵珵擡頭在牆壁上找了找,卻沒有找到攝像頭。

教學樓裏又怎麽會放攝像頭?又不是辦公樓或者其它放着重要物品的樓。

醫生和老師很快就趕了過來,醫務室的醫生先簡單給胡夢婷的傷口做了處理,老師問這是怎麽回事,杜若一旁連忙哭道:“是姐姐推的,姐姐把胡夢婷推下樓的!”便一直抹眼淚。

杜珵珵也辯解:“不是我!”

“他們都看到了,是姐姐推的,不信你問他們!”杜若一手抹眼淚,一手指向當時在場卻沒有看這邊的其他人,其他人不知當時究竟什麽情況,其中一人道:“我看到胡夢婷去拉杜珵珵,然後胡夢婷就這樣了!”

杜珵珵甩開胡夢婷之後就從她身側想要回去,具體怎麽樣其他也沒有看到,他們只是憑借杜若說的話和當時的情景,主觀地認為是杜珵珵推的胡夢婷。

“胡夢婷來拉我,我掙開她的手要走,剛走到樓梯這裏,她就忽然仰倒着掉下去,不是我,我沒有推她!”

杜珵珵思維清晰,将當時的情景,以及幾個人的站位都說的一清二楚,氣鼓鼓地說:“說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不信的話可以報警,警察叔叔有刑偵手段,肯定能知道到底怎麽回事!”她看了杜若一眼,滿臉不悅,“一切等胡夢婷醒來之後自有分曉!”

杜若哭道:“姐姐為了市三好學生的事一直在氣夢婷姐姐,姐姐不理她,夢婷姐姐就過來向姐姐道歉,上來抓住姐姐的手說要去樓上說,姐姐生氣,一不小心就用力一推,夢婷姐姐就掉下去了,嗚嗚嗚嗚!”

“好了好了,先把胡夢婷送到醫院再說,其它的稍後再論!”發生了這樣的事,班主任也十分煩躁,畢竟這些學生都說是杜珵珵推的她,眼前這情況讓他們不得不擔心,就連醫生也說情況十分嚴重。

班主任第一次狠狠瞪了杜珵珵一眼,心裏覺得如果不是她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這要如何和胡夢婷的家長交代,這學校哪個學生不是千嬌百寵的大少爺大小姐,傷了哪一個他們都無法向家長交代,更別說傷的這麽嚴重了,地上的血跡就是他們這些大人看着都膽戰心驚。

杜珵珵被班主任瞪的一顫,卻抿着唇倔強地看着他。

班主任和醫生知道等胡夢婷醒來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了,說實話杜珵珵平時在學校雖然有點小驕傲和大小姐脾氣,但她一直品學兼優,老師也不相信是她,可她妹妹信誓旦旦地說看到杜珵珵推的胡夢婷,為的還是市三好學生評選的事,如果是為這個事的話,小孩子之間吵鬧,失手之下推了胡夢婷一把不敢承認也是有可能的,此刻臉色也十分難看,也就顧不得杜珵珵的想法了。

醫生道:“先不管這些,将孩子送到醫院要緊,也不知道她脊椎骨有沒有摔到,那種姿勢摔下去,一個不好就可能……”醫生後面沒有說,只道:“等她們班主任來了,趕緊給她們家長打電話。”

老師點了點頭,又讓其他幾個學生趕緊回去。

班主任很快到來,問了前因後果,雖然還有其他學生和杜若在一旁說是杜珵珵推的,但杜珵珵堅決否認,班主任雖然頭疼,也覺得現在是胡夢婷安全重要,她前腳到,醫院的救護車後腳就到了。

杜衡在初中部,雖然同一個校區,卻不在同一個學校,之間還差了些路,傍晚要在學校裏吃的,吃完就要上晚自習。

杜珵珵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自立,也沒想到給他打電話,是以并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

杜成義接到電話,問了情況,又問了胡夢婷的情況,知道胡夢婷還在急症室裏搶救,連忙散了會,趕到醫院。

杜珵珵心裏十分害怕,但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倒也鎮定,一張小臉一直繃着,只是唇色雪白,手一直微微的發抖,看上去很堅強。

杜成義到了學校見到杜珵珵手上衣服上也都沾了血,以為她有什麽事,連忙檢查她有沒有哪裏受傷,口中也問:“珵珵你怎麽樣?有沒有哪裏受傷?”

杜珵珵咬着唇搖頭說:“沒有,是胡夢婷,爸爸我沒有推她,不是我推的。”

她說着,眼淚已經積蓄在眼眶,這個時候她才表現出這個年齡的孩子應有的脆弱,卻仍強忍着沒有哭出來。

“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确定女兒真的沒事之後,他就開始了解情況。

“今天放學胡夢婷忽然來找,說要來找我談談……”杜珵珵再度将當時的情景說了一遍:“她一掉下去,杜若就大喊是我推的她,還說親眼看到我是為市三好學生評選推的她,可是我根本沒有推她,我掙開她的手的時候她還站的穩穩的,我剛要下樓,她就不知怎麽仰頭掉了下去,爸爸,真的不是我!”

杜珵珵吓壞了,撲倒在杜成義懷裏抱着父親嗚嗚地哭起來。

“沒事沒事,爸爸相信你,把眼淚擦擦。”

杜珵珵吸吸鼻子,掏出紙巾來擦臉,她手上還有血跡,擦的臉上跟花貓一樣,異常狼狽。

今天這個場面真的把她吓壞了,她平時和同學之間的矛盾最多就是拌拌嘴翻個白眼,嚴重的向老師告個狀,哪裏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現在胡夢婷還在搶救室裏搶救,生死未蔔,她只覺四肢冰涼手腳發冷。

胡夢婷的父母也很快趕到,聽聞女兒的慘事,胡太太眼淚立刻就落了下來,指着杜珵珵歇斯底裏的大吼:“我女兒要是有什麽事,我要你賠命!”

她們這一代多是獨生子女,胡太太就這麽一個女兒,看到地上一地的血跡,想到女兒受的苦只覺得傷心欲絕,不停地哀求醫生,焦急地在搶救室外踱步。

胡夢婷的情況十分危急,好杜珵珵及時地拿了消過毒的毛巾給她止血,等到校醫過來時做了簡單處理,不至于危及到生命,但她畢竟只有十三歲,那樣的姿勢摔下去,那一搭一搭的樓梯如同利刃,全部聚力在她的脊椎骨上,如果脊椎骨折斷的話,她有可能會終身癱瘓。

胡太太聽到醫生的話,差點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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