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她是一名年輕的女性,盡管她曾經迷人的金色卷發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光澤變得黯淡雜亂,即使她身上勉強還看得出原來花色的睡衣已經如同一塊肮髒的抹布——我們可以猜想,也許她是在深夜熟睡之中被砸破了門窗闖入的變異人咬傷的少女,也許,她是因為調皮的孩子深夜未歸不安地等在街口的母親,又或許,她是深夜難以入睡在院子中散步的主婦。

可是無論如何,總之,現在她已經脫離了人類的行列。

她,噢不,也許該說是它。它饑餓,痛苦,它渴望血腥,它的大腦完全被饑餓所占據。在它眼中,一切的活物已經不具有任何意義與外貌區別,它只看得見,他們或是她們皮膚下跳動溫熱的大動脈。

它想用它已經腐朽肮髒的牙撕破他們的喉嚨,盡管它那殘缺的牙縫中還留着上一次啃食人類留下的碎肉,它們跟着它一起腐爛。

不過這沒有關系。

眼前又有了一具鮮活的生命,他們的恐懼與尖叫将是最美好的配餐樂曲,他們因為心髒的收縮而快速流動的鮮血将如同夏日裏的冰鎮果汁。

于是它搖搖晃晃地快速移動,最後奔跑了起來!

寬闊的地下室中挺着幾輛年代久遠的移動器,燈光很昏暗,卻并不影響站在角落裏的少年。

很明顯,他擁有傳統東方的面孔,黑色精神的短發柔順地貼着白皙的頸脖,與他身材視乎不那麽相符合的綠色軍裝顯得有些寬大,白色的襯衣難得沒有将扣子嚴謹地扣到最後,敞開的衣襟下可以包裹着舒緩結實的肌肉。

少年的嘴角緊抿洩露了他有些緊張的情緒。

當變異人搖晃着就要從地下室的那一邊移動到正中間的時候,他清了清嗓子,垂目輕輕脫下右手上的白色皮質手套。

腳尖一轉,緊接着他開始敏捷地奔跑起來!

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就跑到了那個腐爛的喪屍面前,昏暗的光線讓他閃着幽藍色光芒的右手十分明顯地吸引衆人目光,只見少年腳下一頓,雙手撐着喪屍的肩膀,輕而易舉地騰空從奔跑動作中的怪物上空翻過,輕盈地落在它身後的地面上。

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驚異然後迅速恢複平靜,在怪物轉身之前,少年左手為支撐抓住地面,右腳狠狠地踢向怪物的膝蓋窩處,在怪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嘶吼搖晃着要倒下的同時,他迅速地跳了起來,右手藍光大盛一把抓住它的腦袋,額角青筋暴起,左手摁住它的肩膀——

嘶拉!

肌肉被強行撕碎和骨骼斷裂混合起來的聲響聽上去很奇怪,我敢保證,這種神奇的聲音大多數人活一輩子也沒機會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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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寬大的監視器屏幕後,衆人就這樣看着那個身着深綠色軍裝多少輕而易舉地将一個變異人的腦袋強行撕離了它的軀體!

少年面無表情地将手中的腦袋扔開,從腰間拔出一把銀色的槍,毫不留情地連發将那具殘破的軀體打得像一個腐爛的馬蜂窩,直到那個沒有了腦袋還妄圖掙紮的軀幹徹底轟然倒下!

[身體活力70%,異能活度62.34%,數據采集完畢,好了隊長。]

地下室的角落裏,被特意安裝好的小小傳聲器傳來洛德疲憊的聲音。

“……”少年沉默片刻,漠然地瞥了眼牆角的攝像頭,手中輕巧的銀色掌中槍劃出一個利落的弧線後準确地被插回腰間的槍套中。

他走到地下室的另一邊,目标是放在一個布滿鐵鏽的廢棄箱子上的綠色軍帽,快步走到它的跟前,少年頓了頓,嫌惡地看了眼沾上了黑色惡臭血液的右手,他最後選擇用稍稍幹淨的左手拎起帽子,扣在自己的腦袋上壓了壓,黑色的碎發幾乎要蓋住他的雙眼。

“洛德,今天就到這裏吧,我想你需要更多的休息。”陸與臣推開地下室的鐵門,走過一段小小的樓梯出現在衆人眼中,此時此刻,小隊中唯一的機械師正要取下耳機開始記錄數據,聞言回頭,還是蒼白得完全沒有血色的臉上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沒關系,隊長,異能測試的時間就要到了,你必須趕快熟悉這種藥物。”

“哦,得了吧。”陸與臣接過胖子遞來的消毒液,倒進幹淨的水盆中不停地搓洗着雙手,他沖着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我必須要有支撐點才能騰空跳起,而且高度低得就像普通高中生——這種感覺太糟了,每一次我都覺得像在做噩夢。”

将幹燥的毛巾塞到隊長手裏,胖子将用過的消毒液舉得離自己老遠地端平準備拿去倒掉,聞言忍不住回頭用力呸了聲道:“騰空起跳3.2米,普通高中生?普通高中生滿臉是血啊隊長,你也忒看得起祖國的體育教育事業了吧?”

奧伊拿着一管剛從冰箱中拿出來的體能補充液從屋外走進,擡頭一眼就看見房間正中央使用縮齡藥劑後少年模樣的陸與臣,于是面容精致的少年灰藍色雙眸中染上一抹溫和的笑意,他走到此時同樣是少年模樣的陸與臣旁邊,将營養液遞到他的唇邊,笑眯眯地道:“我覺得你這樣挺好的。”

陸與臣接過藍色剔透的液體仰頭一口喝光,掀起眼皮瞥了充滿笑意的少年一眼,将空空的試管塞回少年的手中,勾勾唇角懶懶地說:“奧伊,你的出現讓我覺得似乎更糟了——你竟然比我高了半個頭,真要命。”

“啧,陸,你這樣子簡直像在邀請我吻你——嗷!”奧伊收起笑臉憤怒地扭臉看着身後滿臉得瑟的胖子,“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許打我的頭!”

“佛山無影蒼蠅拍——”胖子嗷嗷兩聲,從容地收回爪子裝模作樣地吹了吹,挑起眼角,“彼此彼此啊少年郎,我他娘還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許調戲咱隊長。”

陸與臣面無表情地從唧唧歪歪的倆人旁邊擦肩而過。

他停住在屋內唯一的一面大鏡子跟前,鏡中的少年正在沖着自己僵硬的微笑。

就好像遠在地球的家中被壓在床墊底下的高中畢業照一樣一樣的。

“簡直是噩夢……”陸與臣低聲自言自語,“這小雞仔似的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倒黴孩子是誰啊!”

“隊長您又謙虛了……一家夥能把喪屍腦袋擰下來的小雞仔?你家雞仔都那麽兇殘?”胖子屁颠颠地湊到他旁邊,“我真心覺得您這樣挺好,年輕啊,眼角皺紋都沒了。”

皺紋?我以前也沒有。陸與臣傲慢地擡擡下巴,嘲諷地仰頭掃了眼比他高了整整一個腦袋的王愛國,然後扭臉望向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挑着眉看自己的克裏斯德爾:“我看起來怎麽樣?”

被忽然發問的克裏斯德爾從容地笑了笑:“好學生的模樣。”

“擅長打小報告那種。”房門被推開,愛麗絲笑着走進來,“嗨,開飯時間了夥計們。”

單手插在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口袋,奧伊晃蕩着走到陸與臣身邊一把攔住他的肩往前帶了帶,看着少年模樣的男人因為自己的動作腳下不穩踉跄了下,奧伊惡意地笑着道:“我就像多了個弟弟。”

回答他的是陸隊長在他腦後重重的又一巴掌。

……

臨近異能測試考試的日子也是底塔城封鎖解除的日子,這些天,陸與臣暫時辭去了随行官的職位,每天都呆在奧伊的家中利用原本廢棄了的地下室測試買回來得縮齡藥劑——盡管效果如同預料中的很不樂觀,體力與異能活度的雙重下降,就這幾天得到的平均水平來看,陸與臣甚至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完整地發揮哪怕一次[罪惡淨化]。

這個他是不能試驗的——普通變異人滿街都是,進化失敗者卻不是到處都有。如同奧伊所說,那些進化失敗者都被希頓政府統一地管理了起來,定時會進行分批次的人工毀滅。

白天測試時間時,塔尼雅就呆在一間整理出來的研究室裏,利用他從蘭蒂斯那裏帶回來的資料試圖配置這種藥水,從最簡單的低級藥劑開始,據說工作進展得還是比較順利的,至少現在她已經能做到将三種原材料按正确順序完美融合。

晚餐之後衆人會停下手中的工作,有時候會與3TAR上的留守人員進行短暫的進度報告,更多的時候,陸與臣選擇窩在沙發中——白天的訓練從精神和身體上都給了他不小的壓力,這容易使人輕易就覺得筋疲力盡。難得的放松時間裏,他更樂意看一些關于普路托神祠學院的資料——這些也是從蘭蒂斯的書櫃裏帶回來的,呃,不得不說,那是個十分大方的上司。

每當有問題的時候,他會選擇問随時會蹭在他身邊的奧伊。

就好像他身上有什麽不得了的香味吸引住了這個漂亮的少年似的,他甚至可以賴在他身上蜷縮起身體呼呼大睡也不願意回到自己閣樓上柔軟的床鋪去。

輕輕地翻動手中薄薄的冊子,陸與臣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他動了動肩膀,靠在他身上的少年緩緩睜開雙眼,濃密的睫毛顫了顫,他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将目光投向男人手中的介紹手冊:“怎麽了?”

陸與臣指了指手冊上的學院分部,聲音倒是很平靜:“是按照能力種類分學院授課的嗎?”

奧伊懶懶地勾勾唇角:“如你所見。”

“聖力一向都是比較稀有的異能種類,竟然被單獨分出來——這樣會不會在學院間的綜合競技方面比較吃虧?”

“……”奧伊一愣,随即見鬼似地瞪向陸與臣,“你竟然擔心這個?”

“不該擔心?”

“真是夠了……”撓了撓頭,将原本就顯得亂糟糟的頭發弄得更加糟糕,奧伊嘟囔,“聖院那個雷姆斯教授會開心的,他終于擁有了一個會去關心這個的好學生。”

陸與臣這幾天似乎已經習慣了“好學生”這個詞語頻繁在耳邊出現,于是他充耳不聞繼續發問:“元素院的學生應該占大多數吧?”

“噢,當然了。各種元素異能的都被分配在那——那裏也是希頓大貴族子弟最多的地方,”奧伊瞥了陸與臣淡然的面容一眼,抿抿唇,強調道,“我個人建議你離他們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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