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陸與臣作為一年級新生,宿舍理所當然被安排在光線最不好的背光處。聖院塔樓後院可以從窗看到,種了許多很高大的不知名樹木,即使在冬天依舊枝葉茂盛并開着一串串白色的小花。中央休息室以白色為主基調,柔軟的獸皮地毯被奢侈地鋪滿了整個地面,最中央有倆套白色皮質長沙發。三三兩兩的高年級學生或坐或靠在離燃燒得正旺的壁爐最近的地方,他們口中念念有詞,手上有着代表不同能力的微弱光芒,正在試圖努力将自己所對應的異能釋放在面前的生物模板上。

陸與臣的宿舍在走廊的最盡頭,因為聖院的學生一向很少,所以他們有幸即使是一年級也可以享用單人間。古歐風的木質大床被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面布置好了統一的白色套件,床的旁邊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床邊有深藍色的厚厚的簾子,此刻正緊緊關閉着。

滿以為自己會看見鐵架子床的陸與臣有些驚訝地挑挑眉,四處打量了一陣後才将手中的行李整理好,洗漱之後終于得以休息,而在一天之內完成了入學手續、課本領取、校服領取和參觀校園的後果就是,他很快就進入沉睡狀态。

……

聖院塔樓大廳。

“嘿,陸。”尼亞叫住了在準備在桌邊随時找個位置坐下的陸與臣,陸與臣猶豫片刻之後,就不客氣地坐到了對方為他拉帶的椅子上。這個五年級的學生似乎并沒有什麽架子,他臉色依舊蒼白,卻顯得十分開心一般贊揚:“你讓我發現原來異能院白得令人讨厭的袍子配上黑色的直發也可以變得很好看。”

“謝謝。”陸與臣認真地點點頭。

“他們會瘋的,元素院那群只有下半身活着的動物,天知道在看到這個之前他們已經為你打得不可開交。”

陸與臣挑起眉。

尼亞喝了口牛奶,用“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悠悠地說:“贏了的可以跟你上床。”

“嗤,我怎麽不知道?就算他們只是單純地要爬上我的床,也需要我配合互動多準備一個枕頭吧?”陸與臣啼笑皆非。

因為他們覺得你只需要知道怎麽張開腿就行了。尼亞聳聳肩,決定不在這個美好的早晨說這種掃興的話——

更何況,無論願意不願意,聖院的新生向來有他們自己的成長方式。

簡單地用過早餐之後,陸與臣終于等來了姍姍來遲的塔尼雅,後者紅色燦爛的頭發配上白色的異能群袍十分顯眼,卷得敲到好處的頭發因為奔跑而活潑地跳躍着,引來不少側目,而在發現來人的右眼上的白色繃帶時,很多人面帶不屑地扭回頭繼續自己的早餐。

“抱歉,隊……臣。”她匆匆忙忙地趕到陸與臣身邊,而少年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碗間并不華貴反而是有些年代顯得有些破舊的皮質手表,淡淡地說:“第一節‘異能理論課’在大教堂,我們還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那走吧!”塔尼雅似乎并不在乎餐桌上是不是還有能剩下的早餐,拉着陸與臣就要提腳往外走,陸與臣抿抿唇,将手邊的盤子推了推碰了下少女放在桌邊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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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尼雅低頭一看,顯然是被特意留下的三明治正擱在她手邊最近的地方。

她驚愕地擡頭看向自己的隊長。

陸與臣莫名地回望。

察覺自己失态的塔尼雅飛快地低下頭一把抓起自己的早餐,低聲說了句快走,就率先走出了大廳。陸與臣不緊不慢地拿過嶄新的課本,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

他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麽塔尼雅像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似的,不過就是一塊早餐而已,又不是他親手做的。

這個疑惑持續到第一節課開始,陸與臣就完全忘了它。

王愛國是正确的。

陸與臣确實天生就是一個好學生。

那雙水靈靈的、隐藏濃厚求知欲的黑色雙眸能讓每一個正常的老師第一時間喜歡上他。

講課的人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教授,這個教授并沒有按照課本上所說的內容教課,相反的,就像每一年新生的第一節課一樣,小老頭不厭其煩地用了整整一堂課的時間來說費爾戈列之主曼德拉兄弟給他們帶來了怎樣的奇跡。

在座的不止聖院的學生,五顏六色的袍子說明這顯然是一鍋炖的大雜燴。就如奧伊所說,黑袍元素學院的學生大多數來自于貴族,而這些歷史故事,在他們長到十幾歲之前,一直被當做床頭故事來科普,他們真的不認為自己需要再聽一遍,春困秋乏夏無力,冬日正好眠,所以,他們選擇補眠。

于是到下課之前,整個大教堂,只有包括陸與臣在內的十幾個人保持聽課狀态。

而其中會如饑似渴地做筆記的只有陸與臣一個,基因盤的由來,元素徽章的歸處,費爾戈列四大貴族——包括費爾戈列建立希頓以來所有大預言家的預言,都被他一一地記錄在一個本子上。

這些資料會在下一個彙報日時原封不動地傳回地球軍部,當然,如果那個在下課之後還特意走到陸與臣身邊誇獎他的小老頭知道這件事,他一定選擇會抓着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扔出窗外——派一個男女老少都能吃得開的人來做類似間諜的工作,可見地球軍部其實還是很有遠見的。

可是好運顯然不會永遠伴随着陸隊長,在第二節“異能基礎操作”的課程中,他一次又一次地将異能盤暴表到失靈。

因為打從他開始使用[罪惡淨化],只會用人告訴他[盡全力使出你最大的異能去完成這項任務],而不會有人告訴他,[悠着點,你只需要把異能釋放量控制在那該死的條藍線之下]。

于是在陸隊長爆了第三個測試表并将它默默地塞進抽屜準備将魔爪伸向第四個時,一只手從後面猛地拽住他的手腕。

“我假設,你沒有穿錯學院的袍子,并非從體術院穿越而來。”毫無感情的滑膩聲音在身後響起,“在炸了一只兔子之後,又準備弄壞多少個電子儀器,嗯?”

陸與臣:“……”

“請回答,陸,先生。”

也許,十來個?陸與臣抽抽嘴角,躲開了身着元素院院長黑袍的裏爾教授銳利的目光,低聲說:“抽屜裏有很多測試儀器……”

“所以你覺得那都是準備用來弄壞的?”

沒錯。“……不是。”

“确實,總會有新生抱怨它們是壞的,”裏爾似笑非笑道,“因為它們可能一動不動。”

陸與臣有種不妙的預感,但是沉默片刻後還是猶豫地含糊道:“謝謝,我會努力的,教授。”

裏爾明顯一愣,然後迅速沉下臉:“我沒有在誇獎你。”頓了頓,又飛快地補充,“也沒有在安慰你。”

陸與臣:“……”

“一動不動和動過了頭沒有任何區別。你該慶幸你只有十六歲,一切還可以從頭來過,你那糟糕的異能控制力,陸先生,否則你的人生将時刻充滿了将自己炸爛的危險。”

陸與臣眨眨眼真心地茫然了,所以我活了三十來年其實完全是僥幸?

在下課之前,在三十來個元素學院新生和四個聖院新生面前,他被留堂,然後元素學院的教授粗暴地将一個擁有自動修複功能的模拟板塞到他的懷裏,并配上響亮的鼻哼:“給你,曼德拉大帝發明此物十五年來第一個用上這個東西的學生!下課!”

真光榮。抱着模板,陸與臣惆悵地望天——如果“異能理論課”的那位教授與裏爾教授在一起午餐,又正好要交流交流新生信息,那他很有可能在那個小老頭那裏得到一個“勤快的學生”的評價,而裏爾,幾乎可以想象這位教授鼻孔朝天地噴出“愚蠢”二字時的樣子。

合起來就是:很勤快但是蠢得像豬的學生。

……這絕對是世界上最悲劇的存在,沒有之一。

雖然最後塔尼雅安慰他說“那個變态只是想讓你哭給他看”,但是這也僅僅把陸與臣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整個教室三十幾個人為什麽選上他”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結。

歸根結底,都怪那只炸掉的兔子。

得到這個結論時,陸與臣已經跟塔尼雅分開,下午沒有課,後者趕着去圖書館試試能不能找到能補助她研究“縮齡藥劑”的書籍,而陸與臣,決定散步之後回去睡個午覺。

在常年凍結的湖邊,堆滿了積雪的灌木叢後面傳來類似低聲抽泣的聲音。

陸與臣腳下一頓。

悉悉索索衣服摩擦的聲音還伴随着奇怪的拍擊聲。

——不要多管閑事。

這是雷姆斯說的,事實上,陸與臣不想再讓這個學院教授對自己更加不待見。

“……不、不要……”

零零碎碎的痛苦呻吟和一陣惡意的低笑再次傳入耳朵。

陸與臣嘆了口氣。

可惜在地球沒任務經常閑的蛋疼的生活讓他養成了管閑事的好習慣,憋都憋不住。

于是。

“誰在那裏?”

灌木後的聲音戛然而止。

陸與臣繞到後面,伸頭一看,然後狗眼徹底瞎了。

大冬天的,雪地裏,輪奸。

僅僅三個詞塞滿了男人的腦袋,他薄唇因為驚愕微微輕啓,在空氣中噴出一小股白色的霧氣。

而不遠處的雪地上,腰間紅色腰帶身着黑色衣袍的男人粗大猙獰的分身還插在一個紫色衣袍的學生身體裏,那個學生被迫趴在地上,臉上因為掙紮沾滿了雪,一邊眼睛腫了起來,血絲即使在遠處清晰可見,而他的嘴裏,含着另一個擁有白色腰帶的男人的猙獰。

擁有白色腰帶的那個人,陸與臣驚訝地發現竟然是尼亞的情人圖坦。

另一個紅色腰帶的人他不認識,至于那個正在受辱的人——

陸與臣黑色的瞳孔因為驚愕而微縮。

就是那天在異能測試大廳不小心撞到他的異能院學生!

“幹!”在陸與臣做出反應之前,圖坦粗魯地罵了一聲,一把推開趴在自己胯間的新生,将自己的分身随意在後者臉上擦了擦,沖對面挑眉看着自己的同伴粗聲道,“看個叼啊,抓住他!”

紅色腰帶的男人扭臉看了陸與臣所在的方向一眼,随即眼中因為興奮而異常亮,他急促地說:“聖院的。”

然後毫不留戀地将自己插在新生體內的物件也收了回來,他吹了個口哨,右手燃起一團火焰。

禁止在公共場所使用異能。

禁止多管閑事。

陸與臣不想在開學第一天就被開除,也不想乖乖躺倒攤平成為那個異能院新生的替代品。

于是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将所有的異能調動在腳底沖不遠處的聖院塔樓撒丫子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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