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節

索性睡在床上。淩夙卻皺眉回答道：“床太髒，睡在血漬裏，會有心理陰影。”

當時，袁怵看着他的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總覺得這個人應該是相當強勢堅毅的，殺起人來，絕對比自己手段強硬，果斷淩厲。可是那一剎那，他又給人一種相當溫和的感覺，就像在跟個老朋友抱怨床不舒服，害他落枕了一般。

袁怵心裏很清楚，這個淩夙，絕對不像他所說的那般簡單。一座死城，像他這樣為了不得不達到的目的才會來，即便如此，也會如副武裝做足準備。而他，居然兩手空空便跑了過來，就像是閑着無聊跑來度假似的。

他越是表現地閑适自然，就越是表明他這個人不簡單，相反，還非常地危險。

袁怵望着沙發上已經睡着的淩夙，不由地有些好奇，他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他來的時候，似乎沒看到樓下停着車子，莫非他還這麽講公德心，在這種地方還要規矩的把車停到地下車庫？

還是說，他本就住在這裏，是卑爾根的常住居民？

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麽要和一群喪屍住在醫院裏？而且彼此相安無事，誰也不找誰的麻煩？

淩夙這個人，讓袁怵越來越覺得看不透。一個人，做某件事情，總該有所圖，或者說，有所目的。但是淩夙給他的感覺便是，他在這裏，只是一種自然常态，沒有任何目的。那道理淺顯地就如同人每天都要吃飯上廁所一般。

因為一直在思考淩夙的問題，以至于第二天天亮時，袁怵也沒有翻完多少本資料。他擡頭，望着滿滿一書架的資料，計算着何時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他車上帶的食物不算多，支撐不了一個星期，如果這個姓淩的家夥什麽吃的也沒有，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需要分一半給他？

這麽說來，他最多只能在這裏盤桓三四天，時間一到，他必須走，要不然，就要做好挨餓的準備。他不認為，這座城市裏還有什麽地方，能有東西吃。

卑爾根成為紅區，已經很久了。這裏之前曾被作為軍事基地過，所以，臨時駐紮過一大批的軍隊。聽說軍隊撤退的時候，搜刮光了城市裏所有的食物，所過之處，真可謂是寸草不生。

難怪這裏連喪屍也待不下去，寂靜地如同一座鬼城。

5、襲擊 ...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五樓的辦公室時，袁怵依舊在看資料，而淩夙，還算得正香。他睡相不差，既不打呼也不磨牙，甚至不會說夢話，安靜的仿佛不存在。偶爾翻個身，動作也很輕微，像是怕吵到袁怵似的。

他們兩個，倒是互不幹擾，相安無事。一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淩夙才醒過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有些茫然地起身。

他的頭發淩亂成一個鳥窩，眼神也有點渙散，睡了一整晚，看上去居然比一夜沒睡的袁怵更加疲倦似的。

他呆呆地坐在那裏，半晌，沖袁怵道：“有煙嗎？”

袁怵摸了摸口袋，摸出半包雲斯頓，扔了過去。淩夙随便一伸手，便接住了。他看着那個紅白相間的煙盒，不禁微微一笑。這家夥，果然如自己所料，是個柔和的人，連抽的煙，都不是那種很沖的。

他抽出一根，掏出打火機來點上，然後重重地吸了一口，像是陶醉在某種享受裏似的。接着，他又連抽了好幾口，整個人終于算是清醒了過來，顯得充滿了朝氣。

他站起身，走到書桌邊，把煙往桌上一放，順手又抽了一根出來，點燃之後，塞到袁怵嘴邊，說道：“先抽根煙填填肚子，我去找點吃的來，很快。”

袁怵嘴巴微張，咬住了那根煙。事實上，他并沒打算抽煙，他的煙瘾本來就不算太大，跟平時那幫子兄弟在一起，他還真是算幹淨又斯文了，如今一個人出來滿世界跑，他漸漸的都快遺忘香煙的味道了。

淩夙将煙塞到他嘴裏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輕輕地撫過他的唇。然後，他扯了扯身上皺巴巴的襯衫，轉身揮手離開。袁怵只覺得，唇邊似乎還殘留着這人手指的溫度。

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淩夙回來了，手裏拿着兩只盤子，裏面堆着一些pasta和黑呼呼的東西，看樣子，像是肉和豆子。只是顏色看上去，有點奇怪。

“這是什麽？”袁怵望着面前的東西，問道。

“我們的午餐。”

“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什麽。”袁怵叉起一塊疑似的肉類，實在辨別不出它生前屬于哪種動物。

“是罐裝的午餐肉，夾三名治的那種。我想沒有牛排，就把這個煎一煎，充充數也好。”

然後，袁怵就明白，為什麽面前的東西，黑呼呼的樣子，讓人毫無胃口。這個淩夙，看起來，完全不知道怎麽做菜。

令他感到驚奇的是，雖然這個城市的電力系統已經損壞，煤氣卻依舊在供應，這真是一件神奇而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淩夙能弄到這些東西，似乎更加不可思議。

他像是看出袁怵臉上的懷疑，主動解釋道：“醫院廚房裏有屯，藏得很好，那些笨蛋沒找到。我一直在想，它們都成那樣了，為什麽還要跟人類搶食物。它們就應該和羊啊牛啊之類的一樣，跑去吃草才對。”

袁怵想象了一下一群喪屍趴在草地上，撅着屁股吃草的樣子，不禁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雖然只是幅度很小的動作，淩夙卻一眼就捕捉到了。然後，他不禁在心裏感嘆，袁怵，還真如他想象的一般，是一旦微笑起來，就可以融化世界的人。只可惜，這個殘酷的世界，把他的笑容，都磨滅了。

“算了，還是吃我的吧。”袁怵掏出鑰匙，扔到淩夙面前，“樓下那輛GMC是我的，後備箱裏有食物，你去拿點上來。我們可能還要在這裏多住幾天。”

他說話的時候，自然地把他和淩夙算做了一個整體，這不由地令他大吃一驚。是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開始把面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當作同伴看待了？是因為他和自己同為人類，還是同胞的關系嗎？

淩夙卻沒有拿那車鑰匙，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就這麽把鑰匙給我了，不怕我搶了你的車跑路嗎？”

“你要跑的話，何必待在這裏，你早就可以離開了。”

“你的分析能力挺強，不過，似乎有點太輕信別人了。下次要小心，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麽真誠的。”淩夙說罷，拿起桌上的鑰匙，轉身下樓。

袁怵卻因為他的話，呆愣在了那裏。仔細想想，自己确實很容易相信人。或許，這和他最近幾年的生活關系有關。總和一群兄弟出生入死，唯一見到的人類全是值得以命相托的。而其他的大部分時間，他都在跟那些喪屍周旋。

面對它們，他所要做的，就是拔出槍來，用一顆子彈送它們上西天，完全不必講什麽仁慈與道德。因為，一旦遇上他們，便是你死我活的争鬥。

于是乎，他在與人交往方面，似乎真的變得比較弱，就好像自然地将喪屍看做是對立面，而将所有的人類，都當成是朋友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地捏緊了手邊的資料，不知不覺間，竟把那張紙，生生地揉皺了。

接下來，他就有些心緒不寧，面前密密麻麻的字母，似乎很難讀下去。于是，他站起身來，慢悠悠地抽着那根煙。

一直到煙抽完，煙蒂幾乎要燒到手指時，淩夙也沒有出現在門口。

袁怵不由的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不是擔心淩夙搶了自己的車跑路，而是另外的一種隐憂，慢慢地在心裏擴大。

他望着手裏的燒頭，突然覺得手指一陣刺痛，立馬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接下來，便擡腳狂奔，從五樓一口氣跑到了一樓，沖出了醫院的大廳。

大門口，他那輛熟悉的SUV前，淩夙正将一個喪屍，牢牢地摁在他的車前蓋上。那東西很大，手臂比起常人來，長了至少一半。此刻，它脖子被淩夙掐着，兩條腿被他的膝蓋頂在那裏，竟然動彈不得，只剩下兩只手，在空中不停地揮舞，跟淩夙的另一只手死死糾纏。

袁怵一看到那東西，眼神立馬就變得極其陰冷，他二話不說，走以車前，掏出腰間的手槍，一槍将那喪屍爆了頭。

砰的一聲巨響，甚至把淩夙給吓了一跳，緊接着，他就感覺那溫熱的血液在眼前噴湧而出，瞬間就染紅了他的襯衣。

那個東西，被爆頭之後，身子一僵，晃了幾下，便不動了。淩夙覺得有點惡心，順手把它扔了出去，直接扔到了馬路對面，砰地一聲砸在了某家店鋪的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