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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縱回到房間裏,面對衣帽間中滿滿的黑白灰三色衣物,最終挑了件最樸素的白色羽絨服,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張叔,麻煩備車,我要出去一趟。”溫縱一邊說着,一邊往樓下走。
張叔臉上閃過詫異:“大少爺,昨天夜裏下了大雪,今天還陰着天,而且氣溫也很低,您這剛剛退燒不久……”
若是以往,溫家大少爺連大晴天都不會出門,更別說這樣寒冷的日子了。
“不礙事,我想去看看爺爺。”溫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出門,只是,人走到門口,還是有一瞬間猶豫。
今天零下三度,再加上在化雪,體感溫度比實際的還要低,溫縱把自己裹得像個白熊,也扛不住原身本就病弱的身體素質。
刺骨的寒風從領口鑽進身體裏,溫縱倒吸一口冷氣,趕緊把拉鏈拉到最上方,還戴上了帽子。白色的柔軟的毛領包裹住整張臉,他才覺得暖和一點。
張叔見狀,匆匆安排溫家的司機備車。
等到坐進了車裏,溫縱也沒舍得把身上的羽絨服脫下來,而是隔着漸漸被霧氣覆蓋的車窗看外面白茫茫的雪,一邊熟悉這個陌生的世界,一邊在腦海中回憶書裏關于溫爺爺的信息。
溫爺爺本名溫華晖,是原身最為敬重和親近的人。
溫華晖早年是華國的高級将領,後來雙腿負傷退休在家。他與原身的父親早在原身年紀還小時,因為原身母親抑郁離世大吵了一架。
老人是個極有原則的人,他深覺自家兒子對兒媳的疏于照顧才導致了兒媳的早逝,心中有愧之餘極力反對原身父親再婚。三年前便搬離溫家,獨自去了療養院生活。
原身即使再不愛出門,也會保證每周末去一次療養院探望老人。
溫縱今天醒來後瞥見日歷,就發現已經周日了。
療養院離溫家有點遠,司機的聲音傳入耳中時,溫縱迷迷糊糊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睡着了。
“大少爺,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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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溫縱習慣性道謝,推開車門下了車。
療養院很大,不過原身常來,陪護看到溫縱就熟門熟路地把人往溫華晖的房間帶。
“最近天冷,老爺子腿傷又犯了,夜裏睡得不安穩,他不讓我們同您說。”一邊走,陪護一邊仔細同溫縱報備這幾天溫華晖的情況。
溫縱點點頭,陪護這才替他敲門。
房間內,老人的聲音中氣十足,精神還不錯,聽上去似乎并未受到腿傷的困擾:“請進。”
溫縱推開門進去,就看到溫華晖捧了本書坐在床上,那面容讓溫縱震驚的一下子停住腳步。
溫華晖注意到了溫縱臉上的驚訝,雖然心中疑慮,但都比不過孫子來看望自己重要,他擡手招呼:“從從過來坐,傻乎乎杵在門口做什麽?”
不止是長相,連對自己的稱呼都一模一樣。
溫縱喉頭微動,有些哽咽:“……爺爺。”
他并不是一出生就變成孤兒的,在他五歲前,都還有爺爺的陪伴,小名“從從”就是爺爺起的。
即使家裏沒錢,溫爺爺也從未讓溫縱吃過苦。只是溫縱五歲那年,溫爺爺失足掉進了河裏,臘月的河水凍人,救護車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來的路上溫縱甚至想過,見到了原身的爺爺該怎麽稱呼,畢竟自己是這個世界以外的人。可現在,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溫華晖察覺出溫縱的異常,還以為他生着病不舒服,趕緊放下書,把人拉到自己面前:“讓我瞧瞧,怎麽臉色這麽白?是不是最近又生病了?”
“沒有,身體好多了。”溫縱這個謊撒的非常沒有說服力,出門前他照過鏡子,他目前的模樣說得難聽點,就好像腦門被人貼了張催命符。
溫華晖自然也是不信他的,但并沒有揭穿自家孫子拙劣謊言的打算,而是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溫縱視線落到溫華晖腿上,才發現老人右腿褲管空蕩蕩的,頓時心酸。原文中只提到溫華晖是因為腿傷退休,卻沒想到是如此嚴重的腿傷。
陪護把輪椅推過來,同溫縱一起扶着溫華晖坐了上去。
“今天你來得巧,一會兒金老頭也要過來,你都好多年沒見過他了。”溫華晖說着,看向陪護,“送我去會客室。”
“好。”陪護點頭,推着溫華晖往外走。
溫縱本想攬下這活兒,奈何根本插不上手,只能乖巧地跟在旁邊。
對于溫華晖口中說的“金老頭”,溫縱并不認識,原文中也沒提到過,但總覺得有些耳熟。
療養院的會客室并不是那種正經的會議室,而是适合老年人娛樂的大型休息區。此時的會客室中只有兩個老人在下棋,安靜地落針可聞。
陪護把溫華晖一直推到五子棋桌邊,體貼地讓到一邊,把空間留給爺孫二人。
“這金老頭沒一天是準時到的,來,陪我先下一把,試試你進步沒。”溫華晖一邊發牢騷,一邊把白子推到溫縱面前。
溫縱高中時參加過圍棋比賽,還拿過當時市裏的青少年冠軍,自認棋藝不算差,但他并不清楚原身的水平,照溫華晖的口吻,原身應該還沒厲害到能贏了他的程度。
于是,二人一來一往之間,溫縱覺得差不多時故意露出了破綻,讓溫華晖拿下一局。
溫華晖贊賞道:“比之前進步了不少啊,看樣子回去練過了?”
“偷偷苦練了,不然爺爺您贏得太輕松,我丢面子。”溫縱順着溫華晖的話往下說。
溫華晖朗笑出聲:“不錯不錯,不過……你還是贏不過我。”
“溫老頭,幾日不見你又開始吹牛了?”突然,一道聲音打破了整個會客室的寧靜。
溫華晖聽到這聲音,臉色一下子變了,再也沒有面對溫縱的和藹,轉頭嘲諷:“約好了兩點,你偏要兩點零五才到,不遲到渾身不自在?”
“這麽大的雪,真當我坐的是鏟雪車呢?”老人哼哼了兩聲,拄着拐杖走過來。
溫縱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番來人,“金老頭”一頭白發,雖然拄着拐杖,但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看着非常健朗。他身後還跟了個五大三粗、身着黑色西裝的保镖。
溫縱自覺起身把溫華晖對面的位置讓了出來,在“金老頭”坐下之際,他注意到了對方手腕上挂着的一枚玉墜,上面明晃晃刻着個“策”字。
這“金老頭”是男主譚景曜的外公金良策!
原文中,溫金二位老人曾經是過命的戰友,如今是“要命”的至交好友,正是因為交情好,開口互怼那是常事。
別人七八十歲下下棋唠唠嗑,溫金二位一邊下棋一邊對罵,活脫脫小學生吵架。
陪護很有眼力見地給溫縱又搬了張椅子來,原身身體不好,光是站了這麽一會兒,溫縱就覺得腿酸疼,很自然地坐在了溫華晖邊上。
“誰知道你是不是人工鏟雪去了?”溫華晖罵歸罵,該介紹的還是要介紹,“從從,這是你金爺爺,小時候見過的。”
溫縱乖巧地打招呼:“金爺爺,您好,我是溫縱。”
“都好久沒見了,怎麽看都比溫老頭你讨人喜歡。”金良策打量了一番溫縱,又說,“不過年輕人正在長身體,還是要多吃點。”
金良策說完,還把帶來的精致糕點推到溫縱面前。
溫家大少爺不愛出門,總把自己關在家裏,還是個病痨子,這些都是在上流圈子裏人人都知道的,但金良策并沒有對溫縱表示出不喜,還拐着彎兒地關心了他一番,這讓溫縱多了不少好感。
“謝謝您。”溫縱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但也沒當着兩位老人的面直接開吃,依舊規規矩矩坐着。
他不是很懂有錢人的規矩,但也覺得在兩位老人面前就這麽大咧咧、自顧自地吃東西很不禮貌。
今天溫金二人約在這裏就是為了下棋,自然在一通寒暄過後直奔主題。
溫縱坐在一旁看了會兒,就發現金良策不僅嘴皮子利索,棋藝也非常出衆,一來一回之下,溫華晖已經落了下風。
溫縱早在心底把溫華晖歸為自己的親人,此時瞧見對方臉色不虞,很想出手幫忙,但也知道萬一幫了,對溫金二人都是很不尊重的。
所以最終,還是以金良策略勝一籌結束了這一局。
“總跟你下棋沒新鮮感。”金良策擺擺手,看向溫縱,“會下棋不?來一局?”
“好。”溫縱答應的爽快,溫華晖根本沒機會攔。他總不能說自家孫子還不如自己厲害這種喪氣話,想了想反正只是切磋,便随他去了。
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溫縱和金良策有來有往地快把半個棋盤鋪滿時,溫縱竟然贏了。
金良策盯着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半晌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後生可畏!”
溫縱搖搖頭,謙虛道:“這些都是爺爺教我的,還只學了個皮毛,剛剛能贏還是運氣居多。”
溫華晖臉上頓時有光,興沖沖地看着金良策:“沒辦法,從從每周都來看我,還陪我下棋。”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金良策的痛點,哼哼兩聲不說話了,把棋盤上的棋子攏好,頓時沒了下棋的興致。
溫縱這才想起,原文中譚景曜忙于事業,他的父母也常年不在家中,金良策作為譚家唯一一位健在的老人,自然缺少親人的陪伴,自家爺爺的一句話無疑讓金良策想到了自己的處境。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然而,就在溫縱琢磨着說兩句話緩和一下氣氛時,“被傷害”的老人就雄赳赳地擡起頭:“咱們不比這個,咱們打牌,托烏龜!”
話音剛落,陪同金良策來的保镖就從兜裏摸出一盒撲克牌。
溫縱:……
是他多慮了。
兩個老人再度鬥志昂揚地投入戰局,溫縱耐着疲憊坐在旁邊,腦子裏模拟了多種未來操練這副身體的辦法。老是這麽弱不禁風的,別人不笑話他,他自己都要笑話自己了。
傍晚,兩位老人差不多盡興,金良策拄着拐杖站起身,動了動僵硬的身軀,道:“走了,咱們的勝負留到下次。”
來者是客,溫縱同溫華晖一起送對方出門,結果剛到門口,金良策揣在口袋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來一聽,喜笑顏開,沖溫華晖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外孫接我來了!咱們今天這算平局!”
說完,金良策就一臉笑容地走了出去。
溫縱朝他離開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療養院門口停了輛黑色賓利,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推開車門下了車,主動迎上金良策。也不知道金良策同他說了什麽,男人轉過頭來。
溫縱和男人的視線撞了個正着,他一時失語。
同樣作為男人,溫縱也不得不承認,從紙片人變成活生生的真人的譚景曜實在是太帥了。
刀刻般的臉龐,劍眉薄唇,深邃的眼眸裏仿佛蘊着蠱惑人心的風暴,骨子裏的矜貴和冷漠讓溫縱一下子有了強烈的距離感,視線卻忍不住被吸引。
直到賓利車開遠,溫縱才慢慢回過神來。
“說起來,從從你小時候還跟譚景曜這小子見過面。”
“啊?”溫縱愣住,他腦海中可沒有譚景曜和原身認識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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