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刺啦”幾聲,溫縱把貼在白色襯衣上的暖寶寶都撕了下來。

在襯衣下面,原本有暖寶寶的位置都變紅了,溫縱還發現小腹右邊破了皮,這也是他剛剛一直覺得不舒服的原因。

傷口不大,但因為是燙破的,輕輕碰一下都疼,更不談襯衣布料一直摩擦着這裏了。

但現在在宴會現場,溫縱也沒地方找藥膏,只能先洗幹淨手,忍着不适慢慢把襯衣攏起來。

好在此時大家都在宴會廳忙着互相敬酒,偌大的洗手間中就他一個人,要是被人看到了,還不知道有多尴尬。

然而,在溫縱扣子扣到一半時,譚景曜的身影出現在了洗手間門口。

譚景曜在商界摸爬打滾這麽多年,洞察力是一等一的厲害,所以當他注意到溫縱的表情不對勁時,鬼使神差地就跟了過來。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人把白色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襯衫也解了,旁邊的水池邊沿還擺着四片沒來得及丢掉的暖寶寶。

溫縱尴尬的要死,手指捏着襯衫紐扣,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怎麽會料到這場宴會的主人譚景曜會突然出現?

譚景曜怔了片刻,反手帶上洗手間的門,走過去問:“怎麽了?”

“啊……沒事。”溫縱這才找回點理智,匆匆把襯衣扣上,又披上了西裝外套,也顧不得衣服磨得傷口疼了。

譚景曜卻敏銳地察覺到不對:“是燙到了嗎?”

“……還行。”溫縱更尴尬了,譚景曜往這兒一站,太有壓迫力,讓他連謊言都編不出來。

譚景曜抿着唇,片刻後,給佟泉打了電話:“送點燙傷藥膏和創口貼來。”

溫縱也不知道佟泉在那頭說了什麽,譚景曜電話挂得很快。

“這裏不方便,跟我過來。”譚景曜說完,轉身在前面帶路。

溫縱猶豫了一下,扭頭一看自己現在的樣子,雖然衣服是好好扣着的,但衣服下擺都沒有規矩地塞在西服褲中。如果就以這副樣子回到宴會現場,着實不體面。最終,他還是跟着譚景曜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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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譚景曜走往的是與宴會廳正門相反的方向,走到盡頭正好有個走廊。順着走廊往裏,很快繞到了休息室門口。

“進來吧。”譚景曜推開門走進去。

休息室裏布局簡單,就一張皮質沙發和一個玻璃茶幾,茶幾上還擺着平板電腦和攤開的幾份文件。

“随便坐,等一會兒會有人來送藥膏,擦完了再出去。”譚景曜說着,順勢坐了下來,捧起平板繼續明天的工作準備。

溫縱擺擺手:“沒事,我站一會兒,不打擾你工作。”

譚景曜擡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強求,不再多說。

溫縱這才舒了口氣,盯着幹淨的過分的牆角發呆。

不多久後,有人推門進來,佟泉手裏拿着一管燙傷藥膏和創口貼:“董事長,給您。”

“給他。”譚景曜沒接,指了指站在那兒仿佛罰站的溫縱。

佟泉也不多問,手轉了個方向把藥膏遞到溫縱面前。

溫縱點頭道謝:“謝謝,麻煩您跑一趟。”

“不客氣,反正董事長會給我發加班工資。”佟泉推了推眼鏡,一本正經地接話。

溫縱:……

“是嗎?待遇不錯。”

“合理的,工作強度也挺高。”佟泉膽子大得很,他跟譚景曜合作了很多年,知道只要工作做得好,該有的絕不會被克扣,而且在不觸及底線的前提下擁有言論自由。

溫縱被佟泉的大膽逗笑了,譚景曜沉聲道:“你暫時下班了,十點再上班。”

“中途下班的時間沒有加班工資是嗎?”佟泉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口無遮攔。

“沒有。”

果然,這是赤-裸裸地報複吧?

佟泉輕咳幾聲,還是屈服了:“好。”

說完,佟泉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

溫縱被這兩人的對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好半天才說:“那我……我也走了,謝謝藥膏。”

“在這兒擦完了出去,你出去了有地方擦?”譚景曜微微擰眉。

确實沒地方可以像這裏這麽安全,但不知道為何,就是很尴尬,一想到要在譚景曜面前把襯衣解開,他就渾身不對勁。

猶豫半晌,溫縱背過身去,面朝着牆壁,才撩開襯衣下擺,慢慢把燙傷膏塗在傷口處。

因為破了皮,傷口上傳來刺刺的痛感。溫縱拎着衣服下擺好一陣,等着那不舒服的感覺漸漸褪去,他又撕了片創口貼貼上,才把衣服重新塞好。

确定自己的儀表沒什麽問題,溫縱擰好燙傷膏的蓋子放到茶幾上,溫聲道謝:“今天真的麻煩您了,謝謝。”

譚景曜盯着那燙傷膏,半天才說:“不客氣,走吧。”

說完,譚景曜再度走在了前方,溫縱不得不跟在他後面往宴會廳走。

二人重新回到宴會廳時,原本熱鬧非凡的宴會廳內一下子陷入沉默,所有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了譚景曜身後的溫縱身上。

溫駿琛半天都沒敢認那人是自家兒子溫縱,反倒是站在他身邊的李冬卉臉色一陣白一陣紅。

“那是……那不是溫家那個嗎?”

“病痨子?”

“他們兩認識?”

“怎麽可能?只是碰巧一起進來罷了。”

“說的也是……那病痨子都不出門的。”

……

一群人議論的聲音不算小,溫縱都聽到了,不過懶得去争辯。而且他跟譚景曜是一前一後進來的,就讓那些人以為他們不認識好了。

譚景曜也沒有刻意搭話,兩個人在門口就此分開,譚景曜作為宴會主人公,再度被敬酒的人包圍。

溫縱縮在角落,手裏端着食物,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溫駿琛快步走過來,臉上帶着藏不住的喜悅:“跟我去敬個酒。”

溫縱緊抿着唇,不是很想去,他這副身體并不能沾酒,但溫駿琛仿佛不知道,直接往他手裏塞了一杯紅酒,轉身徑直往譚景曜那邊走過去。

溫縱沒辦法,只能先跟了上去。

“譚先生,敬您一杯,祝您和策金集團一直紅紅火火,財源廣進。”溫駿琛沒給周圍人說話的機會,很快從站到了譚景曜面前。

譚景曜握着高腳杯的手一頓,擡頭就看到溫縱也跟在後面走了過來。

細白的指節間,那盛着紅酒的杯子過于紮眼。

譚景曜攔住路過的侍者,從托盤上端下一杯椰汁,遞到了溫縱面前:“換這個。”

溫縱“啊”了一聲,沒接。

“你能喝酒?”譚景曜冷漠的臉上像是盛着不耐。

溫縱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迅速換了椰汁:“……謝謝。”

溫駿琛在旁邊圍觀了全程,幹咳一聲,笑道:“謝謝譚先生對溫縱的照顧,是我疏忽了。”

譚景曜端着手中的酒杯往溫駿琛手裏的那杯稍微靠近了些,但并沒有杯子相碰的“叮當”脆響,遠處的人并不知道,溫駿琛卻是知道的,心裏自認被瞧不起,極不是滋味。

緊跟着,譚景曜越過溫駿琛,和溫縱碰了個杯:“玩的開心就好。”

溫縱面上淡淡地笑着,心裏卻不住打鼓:譚景曜這會兒看着挺好說話,但臉色那麽冷,是真好說話還是假好說話根本拿不準。要是以後知道自己把他老婆給弄丢了,該不會來報複自己吧?

三個人這敬酒的風波很快過去,溫縱幾乎是落荒而逃,重新回到了角落。

溫駿琛板着臉問他:“你剛剛出去和譚先生做什麽了?”

“……在廁所偶遇而已。”

溫駿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轉身走了。

李冬卉沒走,目光直逼溫縱,很快,她就發現自家女兒不見了:“珊珊呢?”

“她肚子不舒服,十多分鐘前跟我說先回去了。”溫縱這下謊言倒是編的熟練。

李冬卉更加不高興了,懶得再與溫縱糾纏,“噠噠”踩着高跟鞋一邊往宴會廳外走,一邊給溫珊打電話。

溫縱嘆了口氣,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超乎了他的所知範圍,明明小說裏不是這麽寫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難道就因為他是外來人,突然改變了整個小說的劇情方向嗎?

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溫縱強撐着待到了晚宴的最後一秒,然後跟随人群離開宴會廳。

從電梯走出後,溫縱遠遠地看到酒店門口,譚景曜的那個秘書正站着在發什麽東西,走近了才發現是在發羊絨連帽鬥篷。

溫縱被暖寶寶燙到之後,就想好了晚上回去時,冷也就冷一小段路,說服自己冷一冷就好。現在看到這羊絨連帽鬥篷,頓時不怕冷了。

譚家為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件,輪到溫縱時,佟泉從單獨放在旁邊的一個袋子中拿出了給他的那件白色羊絨鬥篷。

看似跟其他人的都一樣,但真就只有他這一件是白色,其他人的都是灰、藍、黑三色。

坐進車裏,溫縱暖和的沒舍得脫,雙手插進鬥篷的兜裏時,愣了片刻,從其中摸出了那管晚上剛被他用過的燙傷膏。

佟泉靠着“加班工資”努力整理剩下的幾件羊絨鬥篷,在看到大老板從電梯裏出來時,注意到周圍沒有其他人,趕緊問:“董事長,您跟溫少爺認識麽?”

“以前認識。”譚景曜不介意回答。

“很熟?”佟泉問這話時都覺得不像,明明溫縱對譚景曜半點反應也無。

“這幾年不認識。”

佟泉:……

他沒聽懂,只覺得老板有點不正常。

“作為秘書,多過問了老板兩個私人問題,扣加班工資四百。”譚景曜冷酷說完,徑直走出酒店。

佟泉:……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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