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溫縱按下音樂盒的按鈕,本以為會有音樂聲,垂頭看了一下底部,才發現這個音樂盒已經壞了。

放電池的位置不知道是短路燒壞了還是怎麽,焦黑一片,跟音樂盒上方的白色西裝小王子一點也不搭。

溫縱腦海中一閃而過小時候,爺爺點燃爐火後,映着火光臉上慈祥的笑容,還說了什麽?

他皺着眉頭,怎麽也想不起來,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

放下音樂盒,溫縱下意識地摸到床邊,往下一倒便沒了意識。

譚景曜在客廳忙了不到十分鐘,還是不放心溫縱一個人在他房間裏。照他目前所知的溫縱的脾性,對方很有可能就站在屋子裏哪兒也不碰,更別說躺下休息一會兒了。

擡手示意會議暫停,譚景曜起身去了二樓。

輕輕推開房門,他很意外自己擔心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溫縱此時正躺在床上,只不過被子也沒蓋鞋也沒脫,姿勢更是歪倒着的。

譚景曜心裏“咯噔”一聲,對方的樣子實在太像突然暈倒了。匆匆走過去把人托起,他輕聲叫了幾聲溫縱的名字。

在他以為得不到回應準備叫家庭醫生過來時,溫縱嘟囔了一聲什麽,咂咂嘴歪頭繼續睡了。

譚景曜托着他的動作一僵,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破天荒般笑了下,幫他把鞋子和外套脫了,把人裹進了被子裏。

回到樓下時,譚景曜繼續跟公司各部門的部長開會,各部門部長隔着電腦屏幕看到他的表情,暗自心驚。

策金集團那位在商場上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董事長譚景曜竟然在開會的時候帶着笑,到底是什麽小妖精,能把他的魂都給勾沒了?

只有秘書佟泉,輕輕推了下眼鏡,自認深藏功與名。

溫縱是被熱醒的,睜眼看到牆上的電子鐘,已經快六點了,他睡了将近三個小時。

譚家有地暖,再加上溫縱在外套裏面穿的是薄羊絨衫,裹着被子睡的太沉,悶出了一身汗。但看到自己的外套被整整齊齊挂在衣帽架上,鞋子也規整地擺在地上,他隐隐約約有印象是譚景曜幫自己弄的,趕緊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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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下了樓,溫縱臉上還因為熱泛着紅,不過鼻尖的汗珠已經不見了蹤影。

譚景曜還在聽企劃部部長彙報下個季度的工作計劃,聽到腳步聲把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

溫縱見他在忙,也不敢去打擾,示意他繼續忙,然後跟小學生聽訓似的,規規矩矩坐在了客廳的椅子上。

譚景曜一心二用地聽了一陣,示意企劃部部長繼續講,自己帶着藍牙耳機起身去了廚房。不久後,他端着一杯溫熱的牛奶走出來。

“溫的,你喝不了冷的。”

溫縱受寵若驚,乖乖道謝:“謝謝。”

“不客氣。”譚景曜正準備回身繼續開會,就被溫縱叫住。

“那個……我一會兒就回去了,麻煩您跟金爺爺說一下。”溫縱感覺自己在譚家打擾了一下午,已經有點過了。

他本不想跟譚家,尤其是男主譚景曜有什麽瓜葛的,現在劇情已經偏了,他不能再因為自己讓劇情更像脫缰的野馬,到時候出了問題想彌補都彌補不了。

譚景曜抿着唇,好半晌才說:“好,你先喝牛奶。”

“恩。”溫縱小口抿着甜牛奶,見譚景曜回到電腦前,似乎繼續開會了,偷偷松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下一秒,對方合上了電腦,拿起車鑰匙,一副在等他的架勢。

“你……譚先生,您要去公司嗎?”溫縱不确定地問。

“我送你回去,不用急,你慢慢喝。”譚景曜說的過于理所當然,溫縱一時間沒想到話來拒絕。

硬着頭皮喝完了牛奶,溫縱站起來:“不用了吧,我可以打個車,或者讓家裏的司機來接我。您不是還在開會嗎?”

“不沖突,後續秘書會再跟我彙報。”譚景曜并不打算給溫縱拒絕的機會,率先走出門開車。

溫縱沒轍,只能跟了出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譚景曜一邊開車,一邊聽佟泉給自己彙報後續會議的收尾情況。溫縱想不明白譚景曜到底怎麽回事,除了那個音樂盒和老人們口中說的“認識”,他甚至挖不出譚景曜和原身到底有過什麽關系,幹脆放空思緒發呆。

今天是工作日,這會兒又正好是下班高峰期,車子上了高架後就不怎麽開得動了。

眼見着時間逼近七點,溫縱接到了溫駿琛的電話。

“你在哪兒呢?”溫駿琛的語氣聽起來不算和善。

溫縱有點反感,沉默了片刻才回答:“在外面,什麽事?”

“幾點回來?你媽找你。”溫駿琛身邊正坐着李冬卉,對方挽着他的胳膊同他一起聽電話。

“是李阿姨。”溫縱對溫駿琛擅自決定的稱呼很不滿,面對一個想要害死自己的人,他不可能叫得出“媽”,更何況,對方與自己根本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李冬卉聽的一清二楚,挽着溫駿琛的胳膊一緊,在溫駿琛扭過頭來時,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

溫駿琛輕輕拍着她的手,與電話裏自家兒子說話的語氣更不好了:“幾點到?”

“她找我什麽事?”堵車堵得心煩,溫縱也不想在電話裏跟李冬卉他們糾纏,只想快點把事情解決。

“你先回來再說。”溫駿琛說完,“啪”地把電話挂了。

溫縱不悅地皺起眉頭,緊抿着唇,沉默不語。

譚景曜趁着紅燈,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打開車前的儲物格,從裏面摸出兩顆星星糖:“吃一顆?”

溫縱詫異地看着他,并沒有伸手接。

譚景曜也不急,扭開糖紙繼續伸着手。

看到對方攤開的掌心中,安安靜靜躺在透明糖紙上的星星水果糖,溫縱猶豫了片刻,伸手捏着丢進了嘴裏。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熟悉又陌生的口感讓溫縱不悅的心情奇跡般被驅散,他輕聲說:“謝謝。”

恍惚間,他覺得這樣的事情很久以前似乎發生過,只是那到底是原身的記憶還是自己的,溫縱已經有點分不清了。

譚景曜道了聲“不客氣”,把手心的糖紙丢進了車載垃圾桶裏。

對方沒有貿然地問發生了什麽,但也沒有不管不顧,光是這一點,溫縱就在心裏給譚景曜這人打了個高分。

車開到溫家大院外面時,溫縱怕譚景曜再送,推開車門一邊下車一邊同他道別:“今天謝謝譚先生,我先回去了,您路上注意安全。”

譚景曜抿着唇,欲言又止,最後“恩”了聲,把車前儲物格裏為數不多的糖都塞給他,然後在他的揮手道別中開車走了。

溫縱哭笑不得,把糖放進口袋後,走進院子裏。想到了溫駿琛的那通電話,他深吸一口氣,正要推門,管家張叔就匆匆迎了過來。

“大少爺,夫人今天回來時挺傷心,我也不好多問,您多留心一下。”張叔善意地提醒。

“好,謝謝張叔。”溫縱覺得,李冬卉傷心是假,恐怕生氣才是真,但到底發生了什麽才生氣就不好說了。

推開家門,溫縱在玄關換了鞋,走到客廳就看到李冬卉和溫駿琛正坐着喝茶。兩個人大概沒料到溫縱突然就到了,皆是一愣。

溫縱走上前去:“爸、李阿姨,我回來了,找我什麽事?”

“我今天聽說,珊珊在談戀愛,有這麽回事嗎?”李冬卉輕咳一聲,把自己憋了一天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她今天跟同是豪門出身的幾位太太一起喝下午茶,聊天聊到自家女兒時,她本來很是自豪。畢竟溫珊是靠自己的本事考上的華耀大學,與這些富豪太太的孩子塞錢也只能進個二本不同,漂亮又聰明的女兒自然要找個好歸宿,哪知道那些富豪太太張口就說她女兒談戀愛了。

一想到自家女兒不僅談戀愛了,還沒有告訴自己,李冬卉怎麽也不信溫珊能瞞的這麽好,再加上她之前還因為溫縱跟自己吵過,便直覺一定有溫縱在其中幫忙。

溫縱微皺着眉,裝的一臉無辜:“我不知道。”

李冬卉緊緊盯着他,那雙眼睛裏蘊藏的厭惡與不耐像是懶得再藏,又或者是為了吓他,沉默的幾分鐘過去,她才換上一副溫婉的笑容:“是嗎?那可能是那群太太們看錯了人吧。”

溫縱知道,她嘴上雖然這麽說,但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他現在有了一點猜測,原文中因為原身沒有去參加晚宴,溫珊沒能找到人為自己打掩護,與黃行骞錯過之際,被李冬卉強行撮合才與譚景曜相遇。

即使現在因為自己穿書,劇情發生了變化,只要李冬卉心裏還有要撮合溫珊和譚景曜的心,那如果知道自己當初晚宴給溫珊打了掩護,恐怕恨不得跳上來掐死自己。

一想到這些,溫縱覺得有必要跟溫珊通個氣。另外溫家也暫時不能再住了,他可不是演員,輕輕松松就能戴着面具活下去,只要還待在溫家,只要李冬卉對他有懷疑,就肯定會找機會抓住他的小辮子。

雖然心裏想了很多,溫縱還是盡量平靜地接了李冬卉的話:“恩,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先回房間了。”

“可以啊。”李冬卉說完,看了一眼溫駿琛。

溫駿琛立刻問他:“你下午去哪兒了?”

“醫院。”溫駿琛不會閑着沒事打聽他下午去醫院幹什麽,反正他身體不好,即使有私人醫生,去醫院也是常事。

溫駿琛沉默,這陣子得益于溫縱和譚景曜認識,溫家的事業蒸蒸日上,別人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樣了。這樣的優越感讓溫駿琛難得對溫縱的身體有了些微的關心:“生病了?”

溫縱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對溫駿琛這種勢利眼的關切只覺得惡心:“就那樣。”

說完,溫縱沒再管這對夫妻,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房間。

一屁股坐在床上,溫縱心氣不順,灌了大半杯水也沒能讓自己平靜一些,直到摸到口袋的糖。

想起不久前在車上譚景曜無聲的安慰,他學着對方的樣子撚開糖紙,星星糖在口中化開。懸在床邊的腿小幅度晃了晃,他的心情奇跡般跟着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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