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心病
眨眼, 秋景已深,銀杏金黃,落葉蕭蕭, 在地上鋪了?一層金色的毯子。
天?高雲淡,大雁南飛。
如今的春霏宮比從前也不?知冷清了?多少。
楊妩站在窗前, 望着宮外湛藍的天?空,忽地問道:“茜素,你說皇上多久沒來春霏宮了??”
茜素看着她孤零零的背影,心疼的很?, 她道:“差不?多四?個月了?。”
楊妩神色一陣恍惚, 她憶起了?過去的事情,那時她和寧悅兮一般, 被秦洵卓絕的風采所迷, 但寧悅兮喜歡他在先, 所以, 她将這份感情一直埋在心底。
她曾嘗試過接近他, 一開始他都是冷冰冰相拒, 可她看到了?秦洵謀奪皇位的野心,她想鼓起勇氣?為自己争取一次, 于是主動約他見面, 原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那次他居然答應了?。
她以楊家為籌碼,來誘惑他,讓他放棄寧悅兮選擇她, 只要他娶她, 楊家便會做他的靠山,助他登上皇位, 他答應了?,她欣喜若狂,那時她心裏便想,權勢和女人哪個更重要,也許秦洵比誰都清楚,他是個理智冷靜的人,不?會感情用事。
為了?不?讓他反悔,她要了?他貼身的玉佩,而她也将自己親手做的荷包送給?他,他亦答應了?,那時楊妩的心裏又得意又興奮,還在幻想着,若是寧悅兮知道自己的心上人選擇了?她,一定會肝腸寸斷吧,她隐隐有種快感。
她想以後等自己嫁給?他,一定要想盡辦法将他的心緊緊抓在手中,不?讓任何人奪走,可如今看來她錯的很?徹底。
這個男人的心裏從始至終都沒有她,楊家助他登基,他也給?了?她想要的一切,讓她成?為後宮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她想只要自己誕下龍嗣,那個皇後之位也遲早是她的,可誰知他碰都不?願意碰她,她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
事到如今,她算是明白?了?,她從一開始就低估了?秦洵對寧悅兮的感情,可縱然如此,她也不?能認輸,這一切本該屬于她的,她絕不?會拱手讓給?別人。
茜素說完,見楊妩有一陣沒說話,她拿眼睛擔憂的看着她,楊妩這時開口了?,她道:“本宮近日時常心疼,明日那沈大夫入宮時,替本宮将人請過來,本宮要找他治病。”
茜素也沒有多問,只道了?聲:“好。”
次日,沈靈均一入宮,便被楊妩那邊派來的人給?請走了?,沈靈均到了?楊妩宮中,行了?禮,楊妩擡眸瞥了?沈靈均一眼,見着沈靈均模樣生的很?是俊秀,眉眼間有一股風流神韻,心中訝異,臉上卻不?顯,她道:“沈大夫,本宮請你來,是想要你來替本宮治病的。”
沈靈均笑?了?笑?道:“不?知娘娘哪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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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妩帶着指套的手輕撫鬓角道:“心裏不?舒服。”
沈靈均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娘娘想說什麽,請明示。”
楊妩的臉色驟然冷下來,她道:“本宮知道你與?兄長有來往,既然如此,咱們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本宮想請你幫一個忙。”
沈靈均道:“娘娘請說。”
當楊妩說完後,沈靈均搖頭道:“娘娘,草民事先在皇上面前承諾過,三個月之內必然幫寧妃娘娘将體?內丹藥的藥性排出,如今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若是草民沒有做到,皇上會取草民的人頭。”
楊妩冷冷勾唇,剛才她還高看他一眼,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貪生怕死?的人,她不?緊不?慢的說道:“哦,那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幫助本宮,可你若是不?幫本宮,本宮便只能去找哥哥了?,你所謀之恐怕也會落空。”
沈靈均以為楊妩是個聰明人,卻沒想到也是個蠢貨,他怕這個女人壞事,只得答應道:“全憑娘娘安排便是,娘娘想要草民做什麽,草民便做什麽。”
楊妩對沈靈均的答複很?滿意。
各宮妃嫔們點完卯之後,寧悅兮在宮內等沈靈均,等來的卻是楊妩宮中的太監,說是請沈靈均去那邊替自己診脈了?,寧悅兮眸光頓了?片刻,說道:“先下去吧。”
等人一走,音塵道:“宮中這麽多太醫淑妃不?請,卻請沈大夫,奴婢覺得很?是奇怪。”
寧悅兮沉吟片刻,微微蹙眉道:“本宮相信沈大夫,不?會被她利用。”
“音塵,你去趟春霏宮接應沈大夫。”
“是。”
音塵走後,寧悅兮左右無事,又不?知沈靈均何時才會來,便和杏雨一起去禦花園走走。
她在禦花園賞玩了?一會兒秋菊,便見沈靈均從斜對面的方向走來,對方也看到了?她,便走過來與?她行禮,沈靈均拱手道:“草民給?娘娘請安。”
寧悅兮道了?一聲:“不?必多禮。”
寧悅兮站在涼亭內,杏雨和音塵都在亭外候着,沈靈均朝她走了?幾步,站在她身側,他忽而低聲細語道:“那時在揚州府替娘娘治病,見娘娘與?蘇大人夫妻和美,沒想到如今見娘娘卻是在宮裏,陪伴在娘娘身邊之人又換了?一個,蘇大人那麽好,為何娘娘要抛棄他?”
寧悅兮對沈靈均的話感到非常意外,她實在想象不?出,沈靈均那樣一個謙謙君子,居然會當着她的面如此不?留情面的說了?這樣一番話,寧悅兮皺了?皺眉,斜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幾分冷意,她道:“沈大夫,你管的未免太寬了?。”
寧悅兮心中不?悅,也不?想繼續站在此處賞菊了?,轉身便從涼亭內出來,此時她已經收斂起臉上的情緒,音塵和杏雨也并未發現些什麽,沈靈均也平靜的跟上去,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等兩人回到紫宸宮,寧悅兮見秦洵已經來了?,她快步上前行禮,而秦洵卻見到她和沈靈均一起出現,臉色陰沉了?幾分。
待行禮結束後,秦洵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邊拉了?拉道:“去哪裏了??為何跟他一塊?”
寧悅兮知道秦洵是個醋壇子,若是不?說清楚,恐怕她和沈靈均都會遭殃,便道:“适才在禦花園賞菊,偶遇到沈大夫這才一道過來。”
秦洵的臉色這才好看些,他眸光轉向沈靈均,薄唇微抿着,依然有些不?悅,他問:“寧妃的身子,還要施針幾次?”
沈靈均低眉順眼,一絲錯處也挑不?出,他道:“還有三次。”
施針是每五日施一次,還有三次便需要十五日。
這個緊要關?頭,秦洵也不?想出什麽岔子,且先容忍他半個月,他道:“今日開始吧。”
在沈靈均在給?她的小臂施針時,寧悅兮忽然出聲道:“沈大夫,之前你給?過本宮一塊藥牌,你說憑此藥牌可以到宸國各地的沈氏藥鋪取藥,上次你說限定只能取幾次本宮忘了?,可否請你再說一下?”
沈靈均的眼睛被黑布蒙住了?,外面他根本開不?到,施針的手連抖都不?曾抖,他微微笑?道:“回娘娘的話,沈氏外贈令牌給?友人取藥,每人限定是三次。”
“若是娘娘已用了?三次,那便該物歸原主了?。”
他聽?得出來,寧悅兮是在試探他,只是這對他來說又有何難?
寧悅兮這才輕輕的“哦”了?一聲道:“沒錯,本宮記起來了?,的确是三次。”
秦洵坐在一旁,剛開始寧悅兮跟沈靈均說話,他有些吃味,可仔細品咂一下寧悅兮說的話,又覺得內藏玄機。
寧悅兮知道,若是當着他的面跟別的男人說話,他定然不?高興,而且莫名其妙問了?這樣一句話,實在是蹊跷,難道她也在試探沈靈均?
想到這種可能性,秦洵越發覺得此人可疑。
寧悅兮泡完藥浴後,沈靈均也離開了?,秦洵站在寧悅兮身後,用幹淨的浴巾替寧悅兮擦着身子,他低低問道:“兮兮,你是否有話要同朕講?”
寧悅兮神色一頓,莫非是剛才自己說的話讓秦洵起了?疑心,她回過頭來,仰頭看着他,眼睫被藥汁打濕了?,一根根粘在一起呈深黑色,她道:“皇上,剛才臣妾同沈大夫說的那番話,其實并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确認一下而已,過幾日臣妾施針便結束了?,若是藥牌已無用,臣妾應當還給?他才是。”
秦洵見她如此坦蕩,想着怕是自己猜錯了?,他輕輕點頭道:“那就還給?他吧。”
他也不?想以後寧悅兮還跟一個江湖郎中有什麽瓜葛。
寧悅兮應聲道:“臣妾聽?皇上的。”
秦洵對她難得的乖順非常滿意,他的眸光往下滑,喉結無聲滾動,他道:“兮兮,朕怎麽覺得你從潛州回來之後,似乎胖了?一些?”
寧悅兮最聽?不?得人說她胖,小臉都皺成?了?一團,她下意識的用手去捏了?捏腰肢上的軟肉,蹙眉道:“并沒有啊,臣妾覺得沒有胖?”
秦洵見她上當,心情十分愉悅,他的手伸到了?她的細腰上,在那兒掐了?掐,故意一本正經道:“是麽,那朕得每個地方都仔細瞧一瞧,看是不?是真?的沒胖。”
說完,便将寧悅兮打橫抱起來放在床榻上,寧悅兮對上他戲谑的眸子,這才察覺到自己上當了?,臉上暈開兩抹紅,她故作嬌嗔道:“沒想到皇上也撒謊。”
秦洵将身子覆上去,大手肆意,啞聲道:“哪裏撒謊了?,明明就胖了?,你瞧瞧這兒。”
寧悅兮低頭瞧着他指的那個位置,又看看皇帝不?正經的臉色,她暗暗咬牙,心裏罵道,還不?都怪你!天?天?揉,天?天?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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