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謎團

明明是第一次見面,但總覺,跟他已經認識了很久。

顧賀州。

這個名字她從未聽說過,長相也跟哥哥完全不同,可莫名的,讓舒晚怎麽都安不下心。

晚上訓練結束,許渝城又将她叫到操場,徐徐晚風,舒晚罕見的安靜。

許渝城看過她的心理報告,一切正常,捏捏小耳朵,問:“累了嗎?無精打采的。”

舒晚:“哥,你相信一見如故嗎?”

“......”

許渝城哭笑不得,“說什麽呢。”

“唉,你不懂。”舒晚不想跟他解釋,畢竟連自己都無法确認的事情,說出來也是惹人煩。

她不說,許渝城也不再問。

兩人靜靜地坐了會兒,就分開各自休息去了。

軍訓的日子很難捱,高強度的訓練讓學生們都非常疲倦。

舒晚沒精力再跟許渝城到操場“約會”,有那功夫還不如洗個涼水澡躺在床上休息來的舒服。

白郗給她的那部手機一直被鎖在櫃子裏沒用,舒晚得空才想起,拿到床上玩。

微信聯系人新蹦出條消息,驗證留言是......

顧賀州?!

他哪裏來的她的聯系方式?

舒晚忽略,在微博轉了圈,什麽都看不進去,又切換回微信通過了好友驗證。

顧賀州:【您已通過好友驗證,現在開始聊天吧】

顧賀州:【舒小姐你好,上次忘記告訴您,以後您的定期心理咨詢都是我負責,很抱歉擅自跟郭院長要了您的聯系方式】

舒晚看他說話客客氣氣的,也沒了揣度之心,納悶:【可我沒有預約心理咨詢】

顧賀州:【白經紀人說已經取得了您的同意,不過現在看來您并不知情,那,請問還需要心理咨詢服務嗎】

臭白郗,又背着她偷偷安排。不過最近因為陳浦的緣故,她的睡眠質量确實受到了影響,偶爾做次咨詢放松心情也可以。

舒晚:【嗯。什麽時間?】

顧賀州:【聽說您還在軍訓,等結束之後吧】

舒晚:【好】

頓了頓,心裏覺得別扭,又補上句:【顧醫生不用這麽客氣】

被比她年紀還大的人喊“您”,怪怪的。

顧賀州停了很久,只回了個簡單的“嗯”。

許渝城軍訓第一周剛結束就離開了,雖說被他折磨的不清,但這麽養眼的教官突然離開,女生們還有些不舍得。

舒晚習以為常,左右不過是有臨時任務被隊裏叫走。

接下來幾天除了基本訓練就是準備最後的文藝彙演,舒晚以身體不适為由推掉了舞蹈邀請,安心在隊伍裏養老。

剩下的時間并不算難熬,舒晚甚至還品出了些悠閑自得的感覺,就算現在讓她退休回歸大學生活也不是不可以。當然,如果沒有白郗不合時宜的電話打破她的美夢更好。

舒晚剛洗漱完,頭發啪嗒啪嗒滴着水,她用毛巾包住,以防萬一有宿管阿姨突擊查寝,拿着手機到走廊的小陽臺接。

“任宇出事了。”

白郗劈頭蓋臉就是這句話,把舒晚唬的一愣,“啊?”

“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到了許濃月生前的日記本,簡直就是各界大佬的‘罪證大全’啊。這傻小子實名制舉報,還在網上發布了許濃月優盤裏的幾段視頻,稱自己手裏還有其它證據,要一點點放出來。人昨晚剛在酒店住下就被襲擊了,現在已經送到醫院,生死未蔔。”

白郗一口氣說了長串,緩了緩,繼續說:“日記裏的名單雖然沒曝光,但根據小道消息,你在A市做醫院院長的郭伯父也在其中,警察已經開始調查他了。”

消息來的太突然,舒晚腦袋“嗡”地響,慢慢把他的話捋出邏輯,“郭伯父,跟我們家的案子有關?”

白郗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唯恐傷到她,嗫嚅道:“有,或許也沒有。”

舒晚不耐煩,“什麽意思,你說清楚。”

白郗轉了篇報道給她,道:“他跟那個藥有關系。”

什、什麽......

舒晚完全摸不到頭腦了。

郭東明跟她的父母是同門師兄妹,跟她父親更是高中就混在一起的兄弟。

當年慘案發生之後,是他帶自己投奔許家的,多年來一直以伯父的身份悉心照顧,包括之前她的心理醫生都是他幫忙找的......

這樣的長輩怎麽會......

舒晚忙不疊打開報道,簡單的幾句話把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除了控訴郭東明受賄之外,還有他利用院長職位制造兜售違禁藥物的證據。

前不久入獄的徐漾,是他的病人,兩人通過平時的例行身體檢查進行交易。徐漾拿錢辦事,幫他把藥物流通到圈內各人士中,再幫他記錄臨床反應。

如果不是許濃月,他們肮髒的交易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會被發現。

舒晚難以置信地捂住嘴巴,半晌,跑到水池邊瘋狂的往臉上撲涼水冷靜。

那天任宇離開時說了句什麽來着?讓她不要相信身邊的任何人。她還不以為然,報應這不就來了。

舒晚狠狠地閉上眼,水珠順着下巴砸落,電話那頭白郗還在喊她。

她思緒飄忽,喃喃道:“壞人一定要長得像壞人,才叫壞人嗎?”

白郗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不會被刺激傻了吧。”

舒晚揉揉眉心,“我明天去看看他。”

白郗本不願意,但這小子知道的情報多少能跟她父母的事情挂鈎,他也不好勸,只能答應了。

軍訓期間的假條并不好簽,需要一大串流程以及響當當的借口,舒晚懶得折騰,直接□□溜走。

白郗不放心,一個勁兒地問:“不會被發現吧?發現了會不會有什麽處罰?你如果因為這件事沒辦法畢業怎麽辦?”

“......”舒晚無語。

醫院門口意料之中地堵滿記者,舒晚在車裏等到正午,記者們散去一些,剩下的頂着烈日無精打采的時候,她趁機從偏門溜進去,坐電梯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vip病房。

門口的保镖象征性攔了下,捂住耳機聽到裏面人的話,将她放行。

病房裏混雜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算不上好聞。

舒晚瞥見病床上單薄的身軀,慢慢走近,看清他的面孔之後,表情逐漸變得驚恐。

這哪裏還算得上是人的臉,兩頰和眼窩瘦的凹陷,兩鬓斑白,膚色蠟黃,連聲音都沙啞刺耳,“舒晚前輩。”

“......”

“哎。”

舒晚忙垂下眼睑,不敢跟他直視。

“沒想到你會來,現在已經沒人管我了......我爸媽氣的要命,怕我連累他們,早早就逃到國外去了。”任宇努力揚起笑。

舒晚再也忍不住,眼淚砸下來,被她迅速用手背抹掉。

“襲擊你的人抓住了嗎?”

“沒。”

任宇粗重的喘息,道:“我已經申請了證人保護,那些人不敢輕易動手的。”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還是會習慣性的眯起,能找到幾分曾經稚嫩的影子,但現在取而代之的,卻是眼角細微的紋路。

舒晚恍然記起,他似乎也跟自己差不了幾歲,心裏翻湧的酸澀猶如漲潮的海水瞬間侵襲眼眶。

舒晚為他感到不值,于是問了句格外不成熟的話:“因為些與你無關的事搞到現在的地步,後不後悔?!”

這話任宇已經聽膩了,一笑了之,“不後悔。”

有些人自以為清楚他的心思,覺得他是為了許濃月才做到這一步,其實也不全然。

當初他誤打誤撞在許濃月公寓的天花板發現日記本和優盤的時候,就注定了接下來會發生這些事。

任宇處在圈中,見過無數弱肉強食,你死我活的場面,早就生出了反叛的想法。

許濃月的死,只算這一切的□□。

“......我不信前輩是自殺的,于是通過她日記裏記載的名單挨個接近排查,最後發現郭東明同時跟徐漾和前輩都有關系。最有意思的是,鐘北有次拍戲受傷,郭東明是他的主治醫生。”

他從枕頭下面摸索出個優盤,遞給舒晚。

“這是什麽?”

“備份。”

任宇累得不行,困意逐漸席卷,閉上雙眼,喃喃道:“保管好。”

話音落下的瞬間,旁邊的儀器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聲音。

醫生護士緊接着湧進來,把他擡到擔架上,“準備手術!”

舒晚忙跟上去,攥在手裏的優盤隔得掌心生疼。

她有無數個理由拒絕淌這趟渾水,如果被許渝城知道她擅自作主了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決定瞞着他,肯定會暴跳如雷。

但想到剛剛任宇奄奄一息的模樣,她又狠不下心。

舒晚看着手術室亮起的紅燈,突然想起許渝城剛從業那年,出任務受了很重的傷,渾身是血的被擡進醫院。

她跟在擔架後面跑,哭得幾乎要昏死過去,在手術室外等待的幾個小時裏,什麽可能性都想好了。

幸好許渝城命硬,跟鬼門關的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就回來了,醒了看見舒晚哭成小花貓樣兒的臉,還裝嚴肅的教育她,“晚晚,正義是需要代價的,正義不需要盲目和懦弱。”

舒晚搖搖頭,有些好笑地想:這麽中二的一句話,虧她當時還被哄的一愣一愣的,覺得世界上只有許渝城擔的起“大英雄”這個稱號。

燈滅,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一切順利。”

舒晚登時松了口氣,“您辛苦了。”

任宇被推進病房觀察,他受攻擊之後腦袋磕在了牆上,血塊沒清理幹淨才會造成突然暈厥的情況,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後續的情況,醫生還不敢輕易下決定。

舒晚這一折騰到了半夜,學校那邊肯定是瞞不住了,她翻丨牆回去的時候還在想怎麽跟教官交代。

寝室樓已經熄燈,大門敞開,宿管阿姨收音機的戲曲聲微弱地響。

舒晚趴在門邊确認她沒有注意,正準備偷摸溜進去,突然被抓住後頸的衣服。

許渝城陰沉着張臉,怒道:“你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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