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孟齊:“你師尊天天神出鬼沒的, 你确定他在房間裏?”
“不确定,”宋憫歡,“我上樓看看。”
他話音落了, 胳膊被戳了一下,旁邊的莊離道:“我也可以保護你。”
宋憫歡聞言想笑,他伸手摸了摸莊離劍上的劍扣,劍扣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小莊, 師兄知道你想保護我,”宋憫歡語氣放輕了些許,哄小孩一樣哄他,“但是現在不知道敵人實力如何, 可能在我們之上。我跟你一起,只會連累你。”
“等你什麽時候變得跟師尊一樣厲害,到時候我就靠你罩了。”
他說的是實話, 莊離沉默了一會,握緊了手裏的長劍,氣息微微變冷。
孟齊在一邊嗤笑, “你是沒斷奶嗎, 天天睡個覺還要粘着你師兄?”
莊離懶得搭理她,轉身就上樓了。
“脾氣還挺大, ”孟齊看一眼莊離上樓的方向, “你以後少慣着他,這慣出來一身的毛病了。”
宋憫歡笑了一下, 莊離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在改變了,以往不是沒有脾氣,只不過收斂起來,這小子非常的記仇。如今反而慢慢的會表達情緒了, 脾氣依舊不好,但是是好事。
他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而是叮囑孟齊道:“你也小心一點,夜裏有什麽事立刻傳音,睡前檢查一下房間裏,尤其是香爐和窗戶角落裏容易藏線香的位置。”
目前不知道兇手的目标是只有水九歧和他,還是還有別人,他們需要謹慎一些。
孟齊:”知道了,如果你師尊不在房間裏,再去叫我們。”
宋憫歡:“好。”
他們一起上了二樓,莊離回房間了,宋憫歡到了沈映雪房間門口。
他敲了兩下門,“師尊,你在裏面嗎?”
“直接進來便是。”
沈映雪給他傳了音。
房門“嘎吱”一聲推開,宋憫歡進門,裏面的布置和他房間裏的一樣,不過沒有那種安神的濃香,而是有沈映雪身上那種極淡的好聞的香氣。
“師尊是何時回來的?”
沈映雪面前的茶幾上有一排小紙鶴,他指尖輕輕碰上鶴喙,很快又松開。
“方才回來的,”沈映雪把那一排紙鶴收了,擡眼看過去,“你尋我為何事?”
其實大徒弟在樓下和孟齊莊離說了什麽他都聽見了,但是他自然不會讓大徒弟知曉,便裝作不知情。
宋憫歡覺得沈映雪不會拒絕他的,他直接說了,“師尊,我有些害怕,今日想跟你一起睡。”
他們是師徒,又都是男人,睡在一起沒有什麽問題。而且他的睡相很好,至于沈映雪,他對沈映雪自動加了一百倍的濾鏡,沈映雪放個屁他都會覺得是香的。
沈映雪語氣溫和,“害怕?白日裏跟你說的時候倒是沒看出來你害怕。”
“當時小莊和孟齊師姐也在,”宋憫歡,“當着他們的面直接說出口不合适,我身為師兄,應當立好榜樣。”
“還有白日裏我以為能查出來的,沒想到什麽都沒有查出來。”
收集的線索不少,宋憫歡并沒有因此沮喪,明日他們按照線索去查,會有收獲的。
“才一日就想查出來,哪有那麽容易。”
沈映雪:“我這房間裏只有一張床,你若是不介意,今晚便跟我擠一擠。”
“自然不介意,”宋憫歡想着能跟男神睡一張床,距離更近了一些,就忍不住地有些雀躍。
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波動,沈映雪多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些許興味,不過也并沒有說什麽。
宋憫歡坐在了茶幾的另一邊,他看向桌子上的紙鶴,“師尊,這些是幹什麽用的?傳音鶴?”
他指尖要戳戳,沈映雪沒有攔他,他便真的戳了上去,紙鶴“唳——”了一聲,聲音不大,翅膀也跟着甩了下。
“是傳信鶴,一日可行千裏。”
宋憫歡在茶幾旁邊玩了一會紙鶴,他戳狠了,紙鶴還會啄他,啄在手指上不痛不癢的,他戳一下紙鶴就叫一聲。
他想起來了晚上買的三條發帶,從儲物袋裏把發帶都拿出來了,對沈映雪道:“師尊,這是我在夜市買的,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那擺攤的公子賣的價格不便宜,但是發帶的确做的很精致,上面各有各的花紋圖案,據說裏面還有靈力,不想戴的時候會自動收在手腕上。
三條三種顏色,一條是玄色鴉紋,一條是藍色浪紋,還有一條是青色旋紋。
沈映雪還沒有收過徒弟的禮物,束發的發帶說不上貴重,但是也是徒弟的一片心意。
他挑了那條玄色鴉紋的。
“我也覺得這個配師尊,”宋憫歡把其餘的兩條收了起來,剩下的要給莊離和孟齊。
沈映雪到重光城之後便換成了玄色的衣袍,上面紋的依舊有蓮紋,不過看起來并不明顯。玄色的衣服顯得他氣質更加沉穩,多了幾分冷峻。
“你有心了。”沈映雪笑道。
宋憫歡自己捏了道潔淨術,他估計沈映雪還會忙,便一個人脫了外袍睡了床榻裏面。
桌上的燭光映照着沈映雪的側臉,沈映雪把那一張紙紙鶴展開,上面似乎有東西,沈映雪垂眸專注的看着。
宋憫歡盯了一會沈映雪的側臉,睡着的時候眼前還是沈映雪那張臉,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影響,他做夢也夢到了沈映雪。以往對于沈映雪只是書裏喜歡的人物,如今這個人物完完全全的走出來了。
他夢到在天雪宗紅蓮臺上,那人一襲白衣勝雪,墨發散在身側,臉色蒼白無血色,低垂的眉眼之中帶着幾分可悲,唇畔蔓延出來一絲血跡。
“沈映雪,你可後悔當初收本座?”
“拯救天下蒼生?你看看你如今這副模樣……你連自己都救不了。”
“霖華仙君?本座看……你不如改叫仙奴。”
耳畔傳來惡魔一般的低語,宋憫歡在一旁看着,眼睜睜地看着他熟悉的小師弟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沾着鮮血的雲山劍貫穿了沈映雪的心口。
“所謂天下大義……為了天下大義,你當初舍棄本座,如今本座便是天下,本座代表天下……舍棄你。“
“噗呲”一聲,溫熱的鮮血噴湧而出,有些落在沈映雪細白的指尖上,有些濺在他臉上,衣襟口處的深紅無比刺眼。
“不……”
“師尊……”
沈映雪坐在茶幾邊,他聽到了床榻上的少年在喊他,分了幾分心神過去,估計少年是做噩夢了。
他起身,桌上那些紙鶴在他指尖處消失,他到了床榻邊緣。
床榻上的少年不知道夢到了什麽,額頭上布了一層冷汗,雙眸緊閉,神色之間隐隐有些痛苦。
沈映雪指尖落在被沿,剛給被子拉上去,床上的少年又喚了一句“師尊”,語氣之間似乎還帶着擔心,然後他的手便被握住了。
溫熱的觸感傳來,他的指尖被緊緊扣住。
沈映雪試着動一下,床榻上的少年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握緊他根本不願意松開。
他挑了下眉,語氣溫和地去喚大徒弟,“憫歡……善善?”
這麽喊了兩句,睡夢之中的宋憫歡還在和莊離一決死戰,那嗓音像是輕柔的風拂過耳畔,将他的心神都喚了回來。
宋憫歡睜開了眼,入目的是沈映雪那張臉,他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怔了一會,“師尊?”
沈映雪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額頭,溫聲道:“方才一直在喚師尊,可是做噩夢了?”
宋憫歡腦海裏浮現出來夢裏面的場景,感覺嗓間還有些哽,完全還沒意識到自己還一直握着沈映雪的手沒有松開。
“夢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宋憫歡有些拘謹,“我是不是吵到師尊了?”
“沒有的事,”沈映雪,“做什麽噩夢了?可願意講給師尊聽聽?”
宋憫歡張了張嘴,并不願意将此事告訴沈映雪。那些都是還沒有發生的事,既然沒有發生,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他不想給沈映雪徒增煩擾。
“無妨,你若是不想說不必勉強,想說了随時再告訴師尊。”
宋憫歡聞言非常感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于沈映雪格外容易觸動一些。
他沉浸在沈映雪的溫柔裏,歡快道:“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告訴師尊。”
若是孟與今在,大概會搖搖頭,又一個快陷進去的。
沈映雪素以對待三界之內以一視同仁出名,這般溫柔的人,強大而又令人着迷,他仿佛對萬千生靈都有情。
可他既然能站在三界共同承認的第一人的位置,又豈是那麽容易被打動的?多情……往往也是最無情。
宋憫歡這才意識到他一直抓着沈映雪的手沒放,連忙松開了。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抓上的,不過也能猜個七七八八出來。
“師尊,我方才冒犯了。”
沈映雪沒有說什麽,指尖在他額頭上碰了一下,“這樣便不會再做噩夢了。”
額頭傳來一瞬溫熱,宋憫歡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多謝師尊。”
他沒一會又睡了過去,這次睡的時候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蠶蛹,他沒有再做噩夢,一覺睡到了天亮。
臨睡前他沒有見過沈映雪上榻,醒了也沒有見到沈映雪的影子,他自己洗漱完,在桌上看到了一張紙條。
上面是沈映雪俊逸的字體。
:今日沒法跟着你們,晚上回來,有事傳音
宋憫歡拿着紙條出去,他去敲了莊離和孟齊的門,給他們兩人看了沈映雪留的紙條。
“今日我們去城西看看,你師尊不在也好,他在的時候感覺做什麽都不方便。”
宋憫歡下意識問:“有什麽不方便的。”
孟齊:“他是長輩啊,跟長輩在一起當然不自在。”
“師尊看上去沒比我們大了多少。”
孟齊:“修士能和普通人一樣嗎?若是換算成普通人的年紀,我算算……你今年十九,沈映雪比你整整大了八歲。”
“這可不小了,按照沈映雪的年紀,在人界怕是已經成婚娃都兩三個了。”
“不一定,”宋憫歡到了樓下,把其他兩條發帶給了莊離和孟齊,他想起來莊離也買了一條月白的,在一邊問道。
“小莊,昨日買的東西送人了?”
他本來以為莊離是買給他的,結果莊離沒給他,倒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了。
宋憫歡給莊離的那條是藍色的,上面一層海浪紋,他放在莊離面前的桌子上,莊離并沒有收。
“我還以為你買了會送給師兄。”宋憫歡這麽想着,就說了出來,順便打趣莊離。
莊離看着桌子上的藍色錦緞,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緒,把它又推了回去,平淡地開了口。
“我想要那條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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