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還能走路嗎?用不用師兄背你?”
宋憫歡過去将莊離扶起來, 莊離起身的時候按在他肩膀上微微使力氣,臉色依舊蒼白,很快又松開了他。
他估計莊離是走不了路了, 紗布上很快又有鮮血滲出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 是紅色的。
幸好, 說明毒解了。
“這裏我也不知道是哪,我們先想辦法回去。”
莊離看了一會附近的地形, “重光城裏只有兩座山, 南光山和北光山,這裏是南光山。”
宋憫歡:“北光山是王室陵寝?”
莊離輕微颔首,這邊的山上樹林草木生長的毫無章法,也并沒有類似于陵寝的建築, 整座山放眼望去仿佛沒有邊際, 只能看到半邊暮至天空。
“那種銀含草, 只有南光山生長的有, ”莊離指了指對面一棵樹底下生長的一片銀色小草。
“銀含草?”宋憫歡感覺有些耳熟, 聽莊離又道,“一種可以解蛇毒的草藥。”
“你還認識草藥?”宋憫歡問了一句, 然後指了指另一邊, “這邊有小路,我們沿着這裏先下山。”
莊離沒有說話,很多草藥他都認識, 但是之前他沒有跟這人說過。
他們兩個互相攙扶着走, 莊離并不願意讓他背,強撐着自己走。
這時天已經快黑了,宋憫歡的靈力恢複了些許。他感知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山上除了他們并沒有什麽人,山半腰有兩戶人家,一家沒人,另一家只有一個人。
再往遠處,他就什麽都感知不到了。
山上逐漸蔓延上來一層霧氣,這霧氣蒙蒙籠罩在林中,盡管還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但他直覺最好趕緊離開這裏。
宋憫歡扶着莊離,感覺到肩膀處越來越沉,他問莊離道:“小莊,要不還是我背你吧,今日我們可能沒辦法下山了,先去看看底下那戶人家願不願意收留我們。”
眼看着莊離整張臉都蒼白下來,宋憫歡略有些擔心,山路并不好走,他低頭又看了一眼莊離的傷口,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發現了問題。
方才趕路的過程中天色黑了,加上有霧氣,他沒怎麽注意。如今再看,才發現莊離腳踝處的傷口再次滲出來黑色的血,整塊布條都被浸染成了黑色。
“小莊,先等等。”
宋憫歡停了下來,心裏有點生氣,這小子路上一聲都沒有吭,他問道:“你難受怎麽不跟我說,血又變成黑色的了,為什麽不告訴我?這條腿是不想要了嗎?”
莊離沒有說話,他低頭碰了下莊離的腳踝,聽到莊離掌心“咔嚓”一聲折斷了一邊的枯樹枝。
“忍着,”宋憫歡感覺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無奈道,“以前孟齊說你慣會忍氣吞聲,我還不信,看你揍那群弟子的時候不是挺肯下狠手的,現在我信了,你倒是真能忍疼。”
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莊離了,又倔又不聽話,時間久了他也知道了,這小子吃軟不吃硬,你要是跟他來硬的,他絕對能把你氣個半死。
所以他每次說莊離,都是無比耐心的勸說,效果也非常顯著。但是依舊非常氣人,你說一次,他記住一次,第二次照舊我行我素,你得時刻關注他才行。
他也知道不能怪莊離,莊離的戒備心、異于常人的心性習慣和性格,都是根種在骨子裏的,一時半會不容易改變。
宋憫歡把布條解了下來,擰着眉道:“何時變成的黑色?”
明明臨走的時候他看到的還是紅色的鮮血,為何又變了?
莊離唇角繃的緊直,過了好一會才道:“走了沒多久就成這樣了。”
“那你為什麽不跟師兄說?喜歡強撐?”
宋憫歡沒指望莊離回答他,這小子心思彎彎繞繞的,敏感又愛多想,估計是不想麻煩他,怕被他丢下?
“這化毒藥粉只能管一時,沒辦法徹底解了銀針的毒,現在我們算着時間,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一次藥。”
這樣雖然不能徹底解毒,但是也能抑制住傷口變得嚴重。
“接下來的路我背你,你自己看着布條,有一點點黑血出現了就立刻告訴我,要是再憋着不說,我就把你扔在山上。”
宋憫歡說了還怕莊離又生氣,不過這個時候孰輕孰重,這小子生氣就生氣吧,總比把自己折騰沒了要好。
他蹲下.身來,“上來。”
“再耽誤下去我們也不用下山了,小莊?”
宋憫歡等了一會,後背一沉,他托着莊離起身,繼續往下走。眼前的霧氣越來越濃,莊離突然悶聲開口道:“以前我娘也這麽背我。”
宋憫歡:“……”
他想聽接下來的,接下來莊離就沒有開口了,過了一會道,”有東西在跟着我們。”
“別停下來,也別回頭。”
宋憫歡放出去了些許感知力到身後查探,他感覺出來一團模糊的黑乎乎的東西,估計是這山中用沼澤霧氣養出來的魍魉邪祟。
這種邪祟沒有什麽威脅力,通常會跟着入山的行人,在人們精疲力盡睡着的時候,把人拖進沼澤裏淹死。
宋憫歡沒有回頭,他背着莊離,遠遠的看着半山腰屋子裏透出來的光,看上去不遠,走着卻花了将近一個時辰。
路上他又給莊離上了一次化毒藥粉,他們到那戶人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夜幕籠罩下來,雲月被遮擋住,林子裏密不透光。
宋憫歡沒有手去敲門,他讓莊離敲了三下,門從裏面打開,露出來一張皺巴巴的老頭臉。
老頭似乎在警惕什麽,打量着他們二人,一臉的戒備。
宋憫歡先笑了一下,說明了情況,“老人家,我們兩兄弟在山上迷了路,我弟弟腳傷了,看這裏有戶人家,想問問您願不願意收留我們一晚。”
“我們可以付靈石。”
老頭沉默了一會,仿佛在考量着什麽,看了一眼遠處,問他道:“你們上山幹什麽?不知道山上危險?”
“我們是修仙弟子,上山是為了找銀含草,為了完成宗門任務。”
宋憫歡随意找了個理由,誠懇道:“老人家,我們只住一晚,保證明天一早就離開,我弟弟腳傷,在外面不安全……”
“快點進來。”
老頭給他們開了門,宋憫歡背着莊離進去了,莊離手裏還握着劍,進來的時候打量了一遍院子。
“我這裏平常都不讓外人進來,要不是看你們兩個年紀小,都不會開門,”老頭,“你們兩個只能待一晚,住西邊的屋子裏,明天一早立刻離開。”
老頭指了指西邊的屋子,“夜裏最好不要出去,山裏有邪祟,若是你們兩個出了什麽事,我可不會管。”
宋憫歡點頭,再三的道了謝。
他背着莊離進了屋子裏,裏面一張床一張桌子,被子摸上去有點潮,牆角處還挂着蛛網,一根蠟燭孤零零的在窗戶上立着,燃燒的只剩下了一點燭沫。
“先湊合一晚,”宋憫歡看了眼莊離的腳踝,發現又冒出來了黑色的血,就趕緊給他換了布條,重新上了一遍化毒藥粉。
“師尊跟我說三日之內需要查出來真相,那夜花女便是兇手,他說如果我三日內查不出來,會和所有人一樣都被蒙蔽。”
現在已經過去了一日,他還有兩日的時間。
明明已經知道了兇手,但是沈映雪還讓他繼續查,肯定是有原因的。還有那夜花女說不能留他,到底是為什麽呢?只因為當時他在客棧裏多看了夜花女一眼嗎?
這個應該不至于讓夜花女置他于死地,難不成……宋憫歡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這種情況,很有可能是原主知道什麽,可他并不知道,而他在多看夜花女的時候又被注意到,引起了夜花女的警惕,讓夜花女起了殺心。
不但如此,這個人還是他見過的,因為他也對夜花女感覺到略微熟悉。
莊離:“她修為與我不相上下,沈映雪的意思,應當是她只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或者說,替罪羔羊是夜花女的這一重身份,到時查出來兇手,她只需要随便找一個人頂替便是,或者假死,等‘夜花女’死了,她可以換上另一重身份逍遙法外。”
“當然,這些只是猜測,還有可能她只是某些地下組織的犧牲品,幕後另有人在操控這一切。”
他們現在要做的,是查出來夜花女的另一重身份到底是什麽。
莊離臉色很差,分析完很快就暈了過去。
門上布了簡單的陣法,宋憫歡不敢睡,他在床邊守着莊離,從儲物袋裏找出來一根蠟燭點上了,時刻關注着莊離的傷口。
他熬到了半夜,不知道是什麽時辰,已經困的不行,耳邊突然傳來了沈映雪低沉的嗓音。
“已經出來了?”
宋憫歡瞬間清醒了過來,看了眼昏迷的莊離,站起身朝房間的另一邊走,小聲地回道:“小莊救我出來的,但是他也受了傷,師尊還沒有休息嗎?”
“小莊受傷了?”
宋憫歡一直在急着想找沈映雪幫忙,但是他又沒辦法做到給沈映雪傳音,此時連忙道,“他中了夜花女的銀針,上面淬的有毒,我用化毒藥粉撒上去,只能維持兩刻鐘,兩刻鐘之後毒素就又上來了。”
“傷口一直在流血,血是黑色的,師尊可知道這是什麽毒?”
沈映雪問道:“你們二人現在在哪?”
“在南光山,這山裏夜間起霧,我和小莊在半山腰尋了處人家,小莊已經暈過去了。”
“按照你所說,那銀針上沾的應當是化血草,這種毒并不難解,”沈映雪,“南光山上有可以解毒的藥草。”
宋憫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看看床邊的莊離,問道,“是什麽?我現在出去尋。”
“解毒的藥草叫溶月草,通體紅褐色,根部生的像月牙。它們長在榕樹下,在夜間子時葉子上會生出來月牙的紋路。”
宋憫歡記了下來,“我記下來了,多謝師尊。”
另一邊沒了話音,他修為太低,都沒有辦法感應到沈映雪是不是還在。
宋憫歡臨走前又給莊離換了一次藥,他在房間裏布下了陣法,保證外面的人進不來。臨走的時候還有些不放心,他往莊離身上又塞了兩張符,提着劍出了院子。
外面霧氣很濃,宋憫歡等了好一會,沒有聽到沈映雪的聲音,估計沈映雪已經切斷了和他的聯系。
他喊了一聲他的劍,“石頭?”
石頭一動也不動。
宋憫歡注意着周圍的環境,戳了戳自己的劍,“現在師尊不在,你不用裝了。”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脖頸上的紅蓮玉扣在微微發亮。
沈映雪:“……”
作者有話要說: 沈映雪:小朋友有事瞞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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