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笑意漸濃(修)

沒有再理會寧恒山他們,寧修遠跟蘇嬸兩人兀自說着話。

而徐立花聽完寧修遠的話又看見這一幕被氣的渾身都在顫抖,她好幾次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但是都被寧恒山給拉住了。

寧恒山一手拽着自家婆娘,一邊看着寧修遠,他想不通自己那個懦弱善良的侄子落了次水怎麽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化如此之大。

見侄子剛才那些話說完之後就根本沒有再轉頭看自己一眼,寧恒山在心裏反反複複地罵着白眼狼小兔崽子之類的話,所有他知道的不好的詞彙幾乎都用了上去,不過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他還想要這房子,如果真的撕破臉皮,那就真的拿不到了,這房子可是價值二百兩銀子啊,如果省着點花,夠他們花上一大半輩子,白花花的銀子誰不要?

思及此,寧恒山決定先吞下今兒的這口惡氣,等到過些時日他把地契弄到手了,他就把寧修遠趕出去。

一想到被趕出去之後寧修遠露宿街頭或者變成乞丐,寧恒山這心裏便暢快不少,于是他眯了眼看了一會兒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侄子,哼的一聲,最終還是拽着徐立花走了。

徐立花被寧恒山拽着走,并不明白為何,質問道:“你拉我走作甚,看我不狠狠教訓一把那小兔崽子,這個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

寧恒山眼睛一瞪,面容兇狠無比:“還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之前直接跑去在修遠面前大吵大鬧甚至把他推到水裏,會是現在這樣嗎?”

“難道怪我,啊!”徐立花扯着嗓子喊了一聲,心裏委屈着,便不依不饒起來,當初她去找寧修遠也是寧恒山同意的,要不然她哪裏敢做出那樣的事情,可是現在居然全部變成是她的錯了!

寧恒山被徐立花呱噪的聲音吵得整個人都很煩躁,他直接吼了一聲,聲音大的隔個三條街都能清楚聽見,寧修遠聽到,不禁笑出聲來,不過心裏也明白,這兩個人今兒雖然走了,但是往後一定還會來,現在他們還沒有正式撕破臉,這戲還有得演呢。

蘇嬸也聽到寧恒山氣急敗壞的吼聲了,她偏頭,關心地望向寧修遠,道:“修遠啊,這……”

寧修遠擺擺手,随後說道:“您別擔心,畢竟面上他們還是我的叔嬸,所以即使十分惱怒也不會直接動手的,要是真的鬧出什麽事情來,可是要上衙門的,他們沒那膽量也不敢的。”

“也是。”蘇嬸聞言點點頭,說道:“那嬸子便先回去。”

“好的。”寧修遠道:“您先回去等我一會兒,我回去喊小禦去找您量尺寸。”

“好,你們帶着布匹直接過來吧,左右我手頭上暫時都沒有要做的,你們的衣裳應該兩三日之內就可以完成的。”蘇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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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蘇嬸告別,寧修遠轉身回家,推開門便看到坐在院子裏雙眼一眨不眨落在大門上的墨凡禦。

見到寧修遠進門,墨凡禦站起來,問道:“你沒事吧,他們是你的親人嗎?”他剛才有聽到那兩個人說他們是寧修遠的叔叔跟嬸嬸。

“我沒事。”寧修遠點點頭,道:“嗯,他們是我的叔叔跟嬸嬸,聽聞我落水,是來看望我的。”

他并不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給墨凡禦聽,畢竟這些是他的家事,而且很糟心,聽着也不舒服,何必拿出來茶毒別人呢,而且他并非真正的寧修遠,也并不覺得可憐或者難過……最多,只是替已經死去的原主感慨罷了。

而墨凡禦自然是明白事情并沒有這麽簡單,那兩個人并不只是過來看看而已。那兩人眼神中的貪婪和算計是沒法隐藏的,他從小就在這樣的眼神包圍中長大,那樣的眼神,他已經見過不下千百遍,不過寧修遠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問。

“這樣啊。”墨凡禦了解似的點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指了指已經拴好的毛驢也卸下來的車子,說道:“這些我不知道該怎麽放,所以就沒有弄。”

寧修遠見墨凡禦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轉去說別的,也沒有太多好奇心,當即臉上笑意更足了些,他随着墨凡禦的手指指向看過去,笑了笑随後搖頭:“沒關系,就那麽放着就行,等會兒回來再收拾也來得及,現在你先跟我去找蘇嬸,不然晚了我們兩名男子去不好。”

想了想,寧修遠又跟墨凡禦解釋道:“蘇嬸是個寡婦,他的相公很早便離世了。”

“好。”墨凡禦看了寧修遠一眼,便主動去拿起兩匹布和一大包的棉絮,走了幾步之後發現對方沒有跟上自己,便疑惑地轉過頭:“不是說晚了不好嗎?”

“啊,對的。”寧修遠回過神來,立刻追了上去,與墨凡禦并肩然後小聲地跟他講關于蘇嬸的事情,以及需要注意些什麽。

墨凡禦側耳認真聽着,偶爾會回一兩句,那模樣,就跟認真學習的孩童一般,看着就讓人喜歡。

蘇嬸的家距離他們并不遠,只需要走幾步路就到了,說是隔壁并不為過。

他們到的時候,剛才幫寧修遠說話的另一個嬸子剛從裏頭出來,她看到寧修遠和墨凡禦,又見墨凡禦手裏拿着兩匹布,笑眯眯就說:“修遠啊,來找你蘇嬸幫忙做衣服啊?”

“嗯,我的衣服幾乎都不防寒了,剛好這些日子擺攤賣早食也賺了幾百文錢,就想着換身新衣裳。”寧修遠嘴角微微彎着,笑容帶着些許腼腆,看起來乖巧讨人疼。

那嬸子聞言樂呵呵的說道:“是啊,你是該換幾身衣裳了。瞧瞧你身上穿的這身衣裳啊,我都見你穿三四年了,那些補丁都還是你蘇嬸幫忙打的吧,本來好好的厚棉襖,都被你穿的只剩下薄薄一層了,哪裏還能保暖啊……”

寧修遠就乖乖站着,也不答話,等到這嬸子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自己停下來,這才笑着說道:“李嬸,我該要帶着小禦去找蘇嬸了,我們剛才約好了的。”

聽到這麽說,這李嬸才一拍腦袋,說道:“啊,是這樣的。你瞧我這一說話就停不下來,就不耽誤你去找蘇黎了,你如今也長大了,要是再晚些,就不好直接進去了。”

蘇嬸的閨名就單名黎字,這個時代一般都是如此取的,姑娘家在嫁人前只有一個單名不冠姓,等到許配了夫君,這才冠上夫姓,而蘇嬸的夫家姓蘇,故而冠的夫姓,就叫蘇黎。

寡婦終究要遵守許多規矩,哪怕蘇黎的一雙兒女如今同寧修遠差不多大,也在裏頭,但是這該避嫌的還是必須要避嫌,畢竟這是一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的時代。

跟李嬸告了別,寧修遠便領着墨凡禦進了門,門後是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中間打了口井,此時蘇嬸的兒子蘇航正蹲在井旁,低着頭,手裏正在搗鼓着什麽。

看了遍原主的記憶,寧修遠對蘇航的印象十分不錯,而且當時原主被徐立花推到河裏的時候就是他跳下去救的人呢。

這蘇航是個憨大個,雖然長得人高馬大,但是人憨厚的不得了,性格也很耿直,甚至有些傻氣也很義氣。

他有些傻氣是因為在他小的時候,曾經有一次發燒燒壞了腦子,雖然後來長大之後已經好了很多,但是在行為舉止上還是難免透露着一點點傻氣,已經是改不掉的。

“蘇大哥,你娘在嗎?”蘇航年長寧修遠幾歲,所以寧修遠一直這麽喊他。

“在的。”聽到寧修遠的聲音,蘇航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一雙眼睛亮亮的,“小遠,你好了啊?”之前看到寧修遠被自己救上來的時候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當時就被吓到了。

“嗯,好了。”寧修遠拿着一紙袋炒南瓜子遞給蘇航,對他說道:“這個給你吃。”

正說着話,蘇嬸已經自己出來,她看到寧修遠和墨凡禦,笑眯眯的将兩個人往屋裏引,“剛才正念叨着你們怎麽還沒有來,剛說完你們就到了。你們兩個把東西放下,然後先坐一會兒,我這就去拿軟尺。”

蘇嬸說完話便轉身離去,很快手裏就已經拿着軟尺出來,她打量着墨凡禦,極溫柔地說道:“你就是小禦吧,真是個好看的孩子,來,站起來我給你量量。”

墨凡禦聞言眨了眨眼睛,倒是顯得有些拘謹起來,不過在抿了抿嘴唇之後,還是聽蘇黎的話,站了起來,随後攤開雙臂,站得筆直,任由她測量自己的肩寬、胸圍、腰圍的等,表情雖然一貫淡漠,但是那有些微紅的耳垂還是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

寧修遠坐在凳子上,雙手撐着下巴,看着墨凡禦神情顯露着羞澀別扭的模樣,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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