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煩惱

“奶奶，你剛剛看到的一定是毒谷子制造的幻境，奶奶，你要相信我！”我試圖說服奶奶，但是奶奶卻一臉了解的樣子。

我心裏咯噔一聲，突然又悟了。奶奶真的是剛來，我跟花兒道歉的話也許沒聽太清楚，但是我竟然自作聰明的認罪了。我悔不當初啊，為什麽每次醒悟的時候都晚了一點？

我轉頭憤憤的瞪了一眼得意的毒谷子，心裏已經暗自下定決心，我不把毒谷子的萬花園給毀了，我就自己找棵樹吊死。

“高夫人怎麽來了，紫昙不是說來為您拿百花露嗎？”毒谷子朝着我笑了笑，十分的懇切。

奶奶也笑了笑，看向我的笑很詭異，看向毒谷子的笑卻很親切“多謝了毒醫，老身這小孫女就是貼心。”

奶奶明明在誇我，毒谷子明明再給我臺階下，為什麽我總覺得有陰謀呢？我僵硬的接過毒谷子的百花露和一堆亂七八糟的傷藥，乖乖的跟在奶奶身邊，看奶奶和毒谷子互相吹捧。

午時的陽光最盛，陽氣最重，午時到來之前，奶奶帶着我回家。一路上我想盡辦法為自己辯解，說辭在腦子裏一遍遍的過，最後毫無用處。

九叔的房子和櫻花林變成了廢墟，阿爹很有心情的在廢墟前搭了桌子擺飯菜，我和奶奶剛回去，就被阿爹招呼着坐了過去。經過奶奶身旁的時候，奶奶沖着我溫柔一笑，悄無聲息的上下唇一碰，跟我說了一句“吃飯後，自己去領罰。”

我頓時耷拉着腦袋，生無可戀。然而廢墟中，衣衫已然成布條的九叔，頂着一臉的青紅交錯傷痕，如同修羅一般的看着我們三人笑。

我原本覺得自己最近最倒黴，可看着九叔這樣子，我又覺得最倒黴這個最字，用在我身上不合适。只要不是最倒黴，我就覺得一切也還好，天依舊晴朗，花兒依然芬芳。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我吃了一頓阿爹做的拿手好菜。在九叔溫柔明媚的眼神中，我昂首闊步的走到了修煉的清水洞，将自己變成昙花，沉在水底。

奶奶近百年的癖好是喜歡把阿爹，九叔和我沉在水裏懲罰，我畢竟不太常出洞，惹着奶奶的時候少之又少。所以我沒有阿爹和九叔那般好的閉氣功力，即便是有法術，我在水下的三個時辰，也很難過，好幾次差點被嗆死，又命大的活了過來。

三個時辰後，我從水裏鑽出來，第一個看見的就是九叔似笑非笑的大花臉，然後我很知情識趣的再次沉了下去。反正從阿爹斷我胳膊開始，我就對家人失望透頂，如今被他們輪番虐，我也沒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九叔似乎很滿意我的知趣，笑着給我定下了兩個時辰，我暗自慶幸果然還是識趣的好，至少不是三個時辰。

然而我忘記了，我已經泡在水裏三個時辰了，再加上兩個時辰，我幾乎是半死不活了。好在花枝還沒被泡發，恢複人形的時候，我的皮還是緊的，而不是松垮垮掉下去的樣子。

經歷了這五個時辰，我突然很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雖然還是有很多危險，但是沒有現在這麽憋屈。只要不碰上老禿驢，我的日子還是很好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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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趁着夜色朦胧，我偷偷的進去跟阿爹告了別，便再次離家出走了。

這一次離家出走和上一次離家出走的心情是一樣的，總覺得自己脫離了苦海。但在一走出瓊華林，看見瓊華林外那金光閃閃和紅的蒙眼的袈裟，我突然很想倒回去。

“老禿驢，你沒事啦？”我故作鎮靜的跟老禿驢打招呼。從我離開聖水寺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沒兩天時間，老禿驢受了那麽重的傷，竟然能找到這，我都不自覺的産生了佩服。

老禿驢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我一會，随即一臉釋然的笑了笑，起身作揖“阿彌陀佛，施主無礙，貧僧就放心了。前日誤會施主，是貧僧的錯，還望施主見諒。”

我心中生出幾分竊喜，暗想老禿驢是在擔憂我嗎？所以他傷勢未愈便來尋我？我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期待，老禿驢是不是也很關心我？會不會也有一點喜歡我？

這樣一想，我整個人就有點發昏，但是當我看見老禿驢那無波無瀾的眸子，我像是被當頭淋下一盆冷水。

我有些難受，更多的是一種自作多情的尴尬，慌亂的擺手說道“沒事，沒事，老禿驢，你受的傷比較重，還是好好回去休養吧。我們就此告別，後會無期。”

我現在有些無法面對老禿驢，但是眼睛忍不住的還是看了過去，老禿驢的臉色很蒼白。我看着那張漂亮的臉，第一次沒有被迷惑的頭腦發昏，反而心裏有點擔憂和刺痛。

回想起長清哥哥說我喜歡老禿驢的話，我便一直在想我喜歡老禿驢什麽？老禿驢除了那張臉蛋長得不錯，其他的一無是處，脾氣不好，眼瞎，幾次三番的傷我，還差點害死我，我恨他才正常啊，怎麽會喜歡他呢？

我想得腦袋都疼了，也想不明白。後來我幹脆就不想，反正九叔說過，想得太多，心就會落在那件事上，最後反而不好。我可不想把心落在老禿驢身上，我要成仙，我要活的長長久久，凡間的情情愛愛不适合我。

老禿驢再次颔首，慈悲憐憫的一笑“多謝施主關心，貧僧告辭。”老禿驢說完，毫無留戀的杵着金禪杖就要離開。

我明明已經想好了，以後不要跟老禿驢再有糾纏，但是現在看着老禿驢的背影，我心裏還是有點不舒服。就像是我一廂情願的糾結留戀，而老禿驢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讓我覺得不甘心。

老禿驢慢悠悠的走了幾步，身子微微有點搖晃，但是等我再次看去，老禿驢又是昂首挺胸的樣子，我只當是我眼花，便準備離去。

老禿驢的身子卻搖晃得更厲害了，我還沒确定是不是我眼花，老禿驢竟然直挺挺的向前栽了下去。我腦子嗡的一聲，還沒做出反應，身子已經飛過去接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