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找茬

酒興正濃之時，突然聽見有人在旁作起酸詩，那詩酸的倒牙，偏還有人附和贊好，忍不住我便笑了一聲，這可不得了，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瞬間便圍上了一群蒼蠅。

打頭的男子看着倒是有幾分文人風骨，模樣還算周正，可那眼神過于兇惡，不像是讀書人，倒像是街邊故作風流的流氓，實在讓人不忍直視。

“哎，你笑什麽？”那人大喝一聲，聲調高的讓我耳朵嗡嗡作響。

我自然是笑他們的詩酸，人差，可這實話我怎麽說出口呢？有點傷人自尊吧？這樣一想我就覺得我還是不回答最好。

“問你話呢？一個姑娘家，不在家繡花，跑出來喝什麽酒？喝酒也就罷了，還敢如此狂傲？”打頭男子身邊站出另一位男子，也是文人做派，模樣勉強，可那扇子搖啊搖，沒做成風流浪蕩子，反而像二流子。

我繼續沉默，也不知道我的好心怎麽就沒好報，桌子被掀飛的時候，我只來得及側身護酒。

“姑娘家家不學好，跑來茶寮酒肆招蜂引蝶，斯文掃地”終于有個看的順眼的文人了，可這口氣談吐實在讓人受不了。

“我倒想問問諸位公子，這茶寮是禁止女人前來，還是貼了禁令不準女子喝酒，發笑呢？”我很小的時候，九叔就教導我，說：做妖要有妖的樣子，變作人時，便要有人的做派，凡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自小就聽九叔的話，到了此時自然是不能在沉默下去了，不然一會指不定還有什麽大帽子壓下來。

我這腦袋小，也頂不了幾頂帽子，一會把帽子給掉了，可就惹笑話了。

“你....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你的三從四德讀到哪去了？”書生一跺腳，鄙夷的看着我。

啧啧，我忍不住搖搖頭。聽聽，這才哪到哪，三從四德都出來了？

我站起身将酒壺放在長凳上，朝着衆人稽首，笑問“諸位公子，小女子不才，書讀的不多，但是三從四德也耳濡目染聽了一耳朵，請問閣下哪位是我父，哪位是我母，或者你們中誰認識我，跟我定了我不知道的姻親，還是我什麽時候生了你們這麽大的幾個兒子？”

我話音剛落，哄堂大笑，那男子一張俊臉頓時成了豬肝，指着我半響說不出一個字。

“荒唐，滿口狡辯之詞，你簡直是....有辱斯文，簡直是....”終于有人忍不住站了出來，可這簡直了半天也沒個下文，不止我，連他身邊的人都有些沒臉見人了。

“堂堂男子漢，一群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怎麽不見你們有半分文人氣度？經史子集就是讓你們學來賣弄，或者是欺負小女子的嗎？”得理不饒人，我想我應該是得了理的，萬萬不能饒了他們。

“住口”拔高的喝止聲響起，那些人自動分開一條道。一位身着月白衣衫的男子，帶着親和笑意，緩步走來。朝着我稽首“姑娘莫怪，我這些友人性子直，若是言語冒犯了姑娘，請姑娘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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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臂打量着他，長得倒是不錯，只是這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剛剛那些人圍過來的時候不曾制止，現在卻在我面前賣乖，心機好深。

“好說”介于最近我吃虧有點多，所以不準備跟這種有心計的人打交道，別一時不查，我那倒黴氣跟了過來，又上當就不好了。我轉身拿過酒壺，抛下一塊碎銀子，準備離開。

還沒走兩步，就被一把金漆包邊的扇子攔住，扇墜子的流蘇還在晃動“姑娘，既然是我等沖撞姑娘，這一頓酒錢就當我給姑娘賠罪吧？”

我側眸笑看着男子，從善如流的轉身拿起長凳上的銀子，朝着男子道了一聲：多謝。有便宜不占白不占，雖然沒那麽想占，但是想着我這日益增大的酒量，荷包恐怕快空了，還是省一點最好。

“姑娘既然接受了在下的好意，不如在受一樁，在下請姑娘飲酒，借機也好跟姑娘讨教一番詩詞歌賦”男子禮數周到，笑得恰好，怎麽看都是誠意想請，我實在不該拒絕。

“小女子已經喝夠了，多謝公子好意”可惜本小姐沒心情，一點都沒有跟他喝酒的心情。

男子面色一讪，很快便恢複如常，笑着作揖送我離去。我還在想怎麽這麽容易搞定，有點不合理。很快就明白了，身後跟着兩個跟屁蟲。

好久沒打架了，今天有人送上門來，我正好松松筋骨，轉身走進一個胡同，隐了身形，就等着那兩跟屁蟲過來。

可惜啊，凡人的武功太弱，酒壺都沒用上，兩巴掌就把人給扇暈了過去。

“孽障，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傷人”我還正在惋惜，突然就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喚我孽障。

我轉身看着坐在木輪椅上的東來，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問“老禿驢，我且問你，我哪裏像孽障？”

東來微微蹙眉，一臉痛恨的看着我“孽障，休得狡辯，這兩人難道不是你所傷？”

“是我傷的，那又怎麽樣？”我若不出手，現在只怕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就因為我是妖便能這樣對我。我心中憤恨不已，這老禿驢滿口慈悲，卻是非不分，我是瞎了才會看上他。

“既然如此，貧僧今天定要收了你”東來聽我認罪，好像是松了口氣，手中的佛珠朝着我快速飛來。我定定的站在那，心中不甘，可卻不敢賭氣不動，那佛珠實在太要命，而且今生的東來，身上的福德更重，我根本不敢貿然跟他鬥。

縱身一躍，我回身飛走，忍不住回頭看了東來一眼。心裏恨我自己不争氣，他這樣對我，即便知道我不一定能傷他，我依然舍不得對他動手。

“咳咳...”

“師兄你怎麽了？”

身後傳來幾聲沉悶的咳嗽聲，我一聽聲竟然就慌了，轉身便飛了回去。

東來被一位小和尚扶着後背順氣，可那咳嗽聲卻越來越烈，我一時慌神，竟然飛了過去“你怎麽了？”顧不得東來手中的佛珠，我只想知道他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