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忘情

“紫昙，你放心吧！山崖下的誅妖陣雖然是東華帝君布下的，但是當時的帝君并沒有現在那麽強大的力量。而且山崖下還有無數的怨氣，妖氣侵蝕誅妖陣。這麽多年過去了，也許不會有你們想的那麽恐怖。鐘馗已經去冥界查生死簿了，很快就會有消息了。”十娘端了一碗冒着熱氣的湯給我，道“喝下去，休息一下。”

我看着湯碗，遲疑了很久，才伸出了手。

“如果有忘情的湯多好！”我苦澀的一笑。世間有月老牽姻緣線，卻沒有一碗忘情湯，斷了癡念。

雲水仙子，阿爹和長清哥哥，他們若是能飲下一碗忘情湯，也許會幸福很多。

“睡吧”十娘看着我喝下湯，滿意的笑了。

我閉上眼睛，無數雜亂的畫面在眼前浮過。聽着關門聲，我翻身将嘴裏的湯吐了出來。我不想睡，我想去見見東來。

這一刻，我好想他！

戰火在紅塵中持續了好久，我落在屋頂的時候，天上的星辰正是最閃亮的時候。紫微帝星還是很暗，但是已經能看見一點鋒芒。破軍星的光華蓋過了帝星，但是它不是長久的星辰。

我兜兜轉轉的在寺廟中尋找，這片土地的所有寺廟都尋過了，卻沒有看見東來。我以為自己心緒煩亂，落錯了紅塵，正準備離開，卻看見一道紅光沖天而起。

打仗了！

我聽說過打仗，在九叔唾棄的語調中。九叔說，打仗是人的貪婪，用自私和僞善，堆砌的謊言。而付出生命的是那些無知的人，用自以為是的一腔熱血，去為謊言付出生命。

我在冥界的時候，在十娘的客棧看到過打仗時的那些士兵。他們的靈魂殘缺，他們的魂魄帶着血氣。十娘給他們一碗飯，他們哄搶而上，直接用手抓着吃，吃完了連碗都要舔幹淨。

然後那些鬼差會把他們送到十八層地獄去受苦，直到血氣盡去。

十娘很惋惜的說：他們有什麽錯？

可是沒有人告訴我，戰場是這樣的。呼喊聲震天，兵刃的銀光交錯，鮮血四濺。城牆上有人在搖旗吶喊，有人在擂鼓，咚咚的聲音讓人心顫。

而城牆下的土地，遍布鮮血和屍體。殘肢斷骸，就像是秋後的落葉，雜亂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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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內，哀嚎聲與城外的喊殺聲交織。缺胳膊短腿的兵士在地上疼得打滾，铠甲下的肌膚，沒有一處完好！有很多大夫游走在其中，每個人都繃着臉。

那些百姓哆嗦的聚在一起，目光死死的看着門口。聽見什麽響動，都能吓得臉色發白。

“阿彌陀佛”悲天憫人的佛號，慈悲莊嚴的面容。一聲灰衣的和尚就這樣站在那，看着天。

“東來”我看着東來的瞬間，鼻頭一酸。我好想撲倒他懷裏，告訴他，我好難受！阿爹和長清哥哥出事了，我被九叔丢了！

但是眼淚一顆顆的掉，我只能遠遠的看着他。

城破了，四處都是尖叫呼救聲。東來護着那些傷兵，朝着另一邊後退。守城的士兵無法兼顧那些百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敵人手起刀落，無辜的百姓血花四濺。

我混進了那些逃亡的百姓中，努力的想往東來那靠近，但是戰火阻斷了我的念想。所有的人已經瘋了，四處亂跑，沒有人能夠安撫死亡恐懼下的人。

我被人流帶離了城中，而被東來護着的傷兵，早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努力的避開人群，找了個沒人的地方，隐去身形。

天上突然烏雲密閉，雷電在雲中翻滾。四面八方無數的血氣朝着黑雲沖去，剛剛死去的士兵和百姓，魂魄被強行抽離身體，化作一縷煙，飛進了雲層。

煉魔！

我看着天象突變，腦子裏閃現過這兩個字。

我曾經在九叔的那些書裏看過，封神大戰，申公豹為阻姜子牙的大軍。用天地之間的怨氣，冤氣，和血光。彙集那些枉死的百姓和将士的魂魄，煉成魔物。

當年東華帝君雖然只是一個有點仙法的老頭，但手下能人衆多，而且他還持有上古神器-打神鞭和元始天尊的封神榜。但是在這魔物的阻擋下，封神之戰差點大敗。

沒人知道那一戰又多兇險，也沒人知道到底最後是誰收服了魔物？但是煉魔這兩個字，卻是歷史上最兇的兩個字。

天上的黑雲成旋渦狀，開始吸食天地間的所有生物靈氣。那些百姓根本抵擋不住，枯槁的倒了下去。我雖然有上千年的修為，依然擋得很吃力。

“阿彌陀佛，孽障，休得猖狂”帶着刺目佛光的白玉佛珠，旋轉朝着天上的黑雲旋渦而去。東來就那樣矗立在天地間，巍然傲立。

我心神一動，嘴角帶上一抹欣慰和安心的笑。天地大劫，因為有他，我竟然覺得也不是什麽大事。

“哈哈...小和尚，就憑你這佛珠，擋不住我！”甕聲甕氣的笑聲，在天地間蕩開。時隔千萬年，再一次的出世，如何能不喜？

黑雲和佛珠就那樣靜止在天上，須臾之間，佛珠斷裂炸開，一顆顆白玉珠子黯淡無光的四處飛落。東來敗了！

一股黑氣凝聚成蛟龍，朝着東來俯沖而去。我拿出逐風劍，飛快的擋在東來身前，提劍将蛟龍砍殺，黑氣散去。

“好一個小花妖，真是小看你了。不過你不是本座的對手，若是現在投降，本座還能饒你一命！”烏雲和雷電散去了，黑氣也消失了。天地間一片敞亮。

地上無數的屍體中，一個精壯的漢子站了起來，詭異的扭動着四肢和腦袋。遠遠的都能聽到骨頭嘎嘎的響。

“你....”我提劍直指漢子，懊惱不已。這魔物太過狡猾，一邊看似用盡全力在與我和東來搏鬥。其實早已将元神抽離，融合進了軀體。

“本座終于回來了”漢子朝天大喊，原本平凡的臉，扭曲得厲害。

“阿彌陀佛，你很快會再次離去的。”東來從後面走了上來，不悲不喜的朝着漢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