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賣身

欽州縣，梁子溝最近有件奇事。從來只聽說将窮人家将女兒賣予大戶人家做童養媳，卻沒聽說誰家把兒子賣給別人做童養婿。

然而梁子溝的趙大牛家就做了這件事，将自家老二賣給欽州縣的員外做童養婿，今兒正敲敲打打的用一頂小嬌将趙小二送進孫員外家。

這件奇事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村民丢下農活，擁擠的站在小村子的路旁，熱火朝天的議論起來。

趙小二坐在小轎中，眼巴巴的看着轎子外的娘親，幾次欲言又止。趙小二今年十歲，窮人家的孩子知事早。自小趙小二就知道爹娘不咋喜歡他，上面有哥哥如珠是寶，下面有弟弟，備受寵愛，只有他，兩邊不靠，從小就覺得自己多餘。

趙小二一直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家裏的事情都搶着做，要的不過就是爹娘能偶爾看他一眼。但是他始終沒有求到，如今還被他爹娘給賣了，換銀錢給哥哥娶媳婦，給弟弟繳納入學堂的錢。

趙小二知道，自己一個男孩子被賣給別人當入門女婿，很是丢人。但是他反抗不了，爹娘也從來不理會他願不願意。

趙小二緊緊的拽着衣角，一顆心噗通噗通的跳，眼眶紅了又強忍着将淚水咽了下去。他不敢哭，怕一哭，爹娘更讨厭他，也怕新家的人，覺得他晦氣。

孫員外家只有孫員外和孫女孫麗芸兩人，雖然家財萬貫，但是沒有後繼之人。選中趙小二，一是覺得這孩子實誠，以後能被孫女拿捏住。二是看在趙小二的父母不太憐愛這個孩子，更容易用銀錢買斷親情，以後少個窮酸親家。

雖然說是買的孫女婿，孫員外還是給足了趙家面子，親自帶着小孫女站在門口相迎。

趙大牛和媳婦站在寬門大院前，臉上全是呆傻的表情，看得一旁的下人都忍不住掩面低笑了起來。孫員外走上前，輕飄飄的說道“小二現在進了孫家的門，以後跟趙家就沒什麽關系了。你們送到這就行了！”

趙大牛和媳婦當着這麽多看熱鬧的人跟前，被孫員外這麽一說，頓時臉上挂不住了，剛想說點什麽，孫員外家的管家走了過來，将銀票放在趙大牛跟前，道“雖說這是結親，但是該走的手續還是不能少，你看看銀票有沒有錯，沒錯的話，這裏蓋個手印！”

趙大牛和媳婦清苦了半輩子，哪裏見過這麽多錢，頓時什麽面子都忘了，喜滋滋的揣好銀票，蓋了手印。

管家看了看手印，沒什麽問題後，朝着一旁的小厮揮揮手，頓時小厮端着一個紅綢子托盤上前。管家将綢子拉開，露出幾錠白晃晃的銀錠子，道“這是姑爺感謝兩位的養育之恩，從今後，趙小二這個人就算是沒了。”

趙小二就坐在轎子裏，看着自己像是圍欄內的牲畜一樣，被人稱斤論兩的買賣，他還不得做聲。

趙大牛和媳婦将銀錠子揣進懷裏，朝着孫員外作揖，看也沒看趙小二一眼，健步如飛的走了。

管家站在那，冷然的笑了笑，而後揚起一張笑臉朝着街坊四鄰道“今兒是姑爺臨門，我家老爺準備了喜宴，諸位請進來喝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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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頓時朝着孫員外賀喜，被家丁引着進了朱紅大門。

孫員外牽着小孫女的手，走到小轎前，道“雲兒，踢轎門”

孫麗芸今年剛剛八歲，自小失去雙親被孫員外格外嬌慣。今兒為了接趙小二，起了個大早，本就在鬧脾氣。現在還要被孫員外指使着做這做那，更是一臉不情願，朝着轎門就是一腳，剛好踢到坐在裏面的趙小二腿上，疼得趙小二小臉一白，半天緩不過勁。

“好了，管家，把小姑爺帶下去好好梳洗一番”孫員外說完，滿臉寵愛的抱起孫麗芸，讓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睡覺。

管家等孫員外走了，才掀開簾子，不冷不熱的朝着趙小二說“小姑爺，下來吧，我帶你去你住的地方！”

趙小二怯生生的看着管家，半響才鼓足勇氣走了下來。管家昂首闊步的打頭帶着趙小二從偏門進去，一路上不急不緩的将孫家的規矩講了一遍。趙小二腦子迷迷糊糊的，聽得認真，卻記不住。

趙小二住的地方是外院，就是一般下人住的地方，好在孫員外家不差錢，下人的房間也是極好的。特別是在趙小二眼中，這簡直跟傳說中的皇宮差不多。

房間裏早已經準備好熱水和衣服，趙小二剛進門，就被婆子拉了過去，三兩下扯了他的衣服丢在地上，然後拿着澡巾就開始搓。趙小二自從有記憶以來，洗澡都是在河裏，連帶着衣服一起洗，大冬天都是這樣。

這還是第一次在這麽漂亮的屋子裏，用金黃的浴桶盛着熱水洗澡，滋味真是很不錯。只是這種不錯沒有持續多久，全身就跟被釘耙梨過一樣，疼得他一抽一抽的。

婆子下手挺狠的，趙小二黝黑的皮膚被搓得泛紅，好幾次還被澡巾給拉出幾道血痕。趙小二疼也不敢說，只能趴在浴桶邊上默默忍着。

好不容易洗幹淨了，婆子丢給趙小二一身衣衫，冷冷的說道“小姑爺，把衣服換了，好好待在這別亂跑，最重要的是別進內院，到時候你吃罪不起！”

趙小二赤裸裸的抱着衣服忙不跌的點頭，看着婆子嫌棄的用指尖撚着他丢在地上的衣衫，蹙眉走了出去，直接讓人用火把他衣衫燒了。

趙小二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看着火盆裏的衣服，終于忍不住掉了兩滴眼淚。這是他唯一與趙家的一點聯系，現在都沒了，全沒了。他不禁想起剛剛在朱紅門前，爹娘抱着銀子決然離開的情景，從頭到尾，爹娘都沒瞧過他一眼，果然他是被抛棄的。

趙小二傷情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這新衣服摸起來手感十分的好，穿在身上滑滑的，好像沒有穿衣服一樣。趙小二十分不習慣，而且非常想念剛剛被燒毀的衣服，但是他什麽都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