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家人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東來不開心，但是我就是能感覺到。無奈的站起身，朝着東來背影說道“我答應你，明天跟你一起坐轎子。不過你不用專門準備一頂，我跟你一起就可以了。”

東來轉頭朝我笑了笑，又低下頭繼續走。

第二天一早，東來就準備好轎子在門口等着，我打着哈欠跟在東來身邊，被東來牽進轎子中。

“借我靠一下，我好困”很久沒有天不亮就起床了，突然來這麽一下，我差點沒出手把東來給丢出去。

東來僵硬的任由我靠在他肩膀上，呼吸都慢慢的放緩了，一副被驚吓的樣子，手足無措。我也顧不得他怎麽想，反正現在睡覺最重要。

轎子剛擡起來，晃悠悠的走了一段，突然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響了起來。

“小二，小二，我是你娘啊....”轎子被尖銳的指甲劃過，吱吱作響，激得我一身雞皮疙瘩，一下子醒了過來。

“怎麽了？這麽吵？”我迷迷糊糊坐起身，看着東來。東來臉色很差，低着頭默不作聲。

“小二，小二，我是你大哥，娘來看你了，小二....”沙啞的喊聲一聲高過一聲，我掀開轎簾一看，一個粗狂的男子拖着一個老夫人，背着一個藍底白花的包，跟着轎子一路小跑。

家丁趕也趕不走，又不敢太兇，怕傷到人，竟然只能任由男子和老夫人一路尾随。

“你認識他們嗎？”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捂着嘴懶洋洋的靠在東來的肩頭。東來的身子比開始還要僵硬，甚至有點顫抖。

“他們是我娘和大哥..”東來悶聲悶氣的說着，眼裏不自覺的流露出被遺棄般的神色。

“讓他們停下！這種事情，你沒有錯，為什麽要逃避，堂堂正正的去面對他們不就好了？”我一想起那些人說東來被父母賣掉的場景就恨得牙癢癢，現在人家送上門來，總不好讓他們空手而歸吧？

可惜我不能出面，不然定要讓他們好看！

東來搖了搖頭，沉悶的說道“我不想見他們....”

我原本準備了一堆說服東來出去面對的話，就這樣卡在嗓子眼，最終只能認栽。如此讓人心疼的東來，別說他不想去面對這些人，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我大概也會頭腦一熱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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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繼續睡覺好不好？”我将自己的腦袋靠着他肩膀，用我的力量支持他。雖然方式看起來有點怪異，但是我真的想安慰安慰他。

東來的情緒一直很低落，轎子外的叫喊聲也越來越凄厲，當東來母親嚎啕大哭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東來的情緒變得更低沉。

“哎...我們駐轎吧”東來幾輩子都學不會對家人決絕，即便是他的家人總是帶給他傷害，他依然心慈手軟。有時候我真的不懂，為什麽他對我那麽決絕，對家人卻一點也硬氣不起來。

“我是不是很沒用？”東來敲了敲轎子，低聲問我！

我笑了笑，道“你不是沒用，你是心軟，這是一件好事，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轎子停下，東來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東來的母親和大哥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一臉淚痕，狼狽不堪。

“小二啊，娘想你，娘好想你...”東來的娘撲過來抱住東來的胳膊，一聲聲的哭着喊着。

“小二，大哥對不起你”東來的大哥十分的蒼老，跟東來站在一起竟然像父子，多過于兄弟。

東來站在那，任由他娘抱着他哭，任由他大哥眼巴巴的看着他，東來動也不動。但是我站在他旁邊，還是察覺到了他的動容。

“說句話吧！”我望着東來，為他打氣般的點點頭。東來嘴唇動了動，不知道為何，始終不肯出聲。緊緊抿着的嘴唇已經有些青紫，但是他就是不開口。

我看得十分無奈，幹脆轉頭不看，這種事情，其實我也不大會處理。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些，雖然阿爹出事，九叔把我丢出瓊華林，但是我心裏知道，他們只是不想我難受，并不是丢棄我。這跟東來遇到的事情不一樣，所以我也很無措。

“小二，你瘦了，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爹娘不好，鬼迷心竅，才會......”東來的娘抽抽噎噎的說着，說不上幾句又哭了起來，東來的胸襟都被淚水染濕了。

“趙夫人，你找我有什麽事情，請直說，我還有事，不能一直在這耽擱。”東來終于開口了，說出的話硬邦邦的，但是怎麽聽都覺得委屈。

東來的娘和大哥卻驚愕的看着東來，兩兩對視，像是不認識東來一樣。也許他們期待的見面和現在有些出入，所以無法接受。

“小二，我是你娘啊！你怎麽......？”一聲趙夫人，多少辛酸在東來的心裏。聽在別人的耳朵裏，卻并不是辛酸，而是冷漠的推拒。

“小二，你怎麽能對娘這麽說話？娘這些年時時刻刻都在念叨你，爹娘早就後悔了”東來的大哥神色憤怒的朝着東來質問。

東來突然笑了，笑得很蒼涼，道“爺爺給了趙家不少錢，趙小二也已經被賣了，現在沒有趙小二，只有孫家小姑爺孫俊。趙夫人，趙公子，你們若是來尋人，只怕是尋不着了，若是你們有什麽難處，看在你們也算是跟孫家沾親帶故的份上，我還能力所能及的幫上一幫！”

“東來，夠了，何必這樣逞強？你明明不是這麽想的，幹什麽把話說的這麽難聽？”我實在是受不了他這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他哪是在氣別人，明明是在奚落自己。

“小二，你怎麽能這麽傷娘的心，當初娘也是不得已，爹爹過世的時候還喊着你的名字，一遍遍的說對不住你。娘和我來找你，只是想看看你，我們不是來攀親戚的！”東來大哥怒了，義正言辭的朝着東來吼道。

“趙小二在被他爹娘賣給別人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死了，你們如果真的想念他，可以去燒紙焚香，讓他給你們托夢！”東來一字一句冷冰冰的說了出來，東來的娘親頓時臉色煞白，緊緊的拽着他大哥的胳膊，半響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