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心死

“好，很好，你們都不走是不是？很好.......我看你們敢不敢在我面前放肆。”東來轉身朝着床走去，将鐵鈎上的佛珠收了起來，拿上一邊挂着的黑色鬥篷，掀開床簾的一腳，傾身将我身上的衣服整理好，用黑色的袍子裹住我。

“他們說的沒錯，人和妖，沒什麽好下場，今天，我也徹底悟了.....”佛珠收起來後，我雖然元神還是有餘痛，卻已經能運用法術。朝東來冷然的說完，我施法換了衣衫，站起身。

東來想拉我，卻被我躲了過去，一個定身決丢了過去，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妖道，你可是要收我？”道士并非人類，乃是一顆靈物，因為沾染了靈氣，所以修成了個裝模作樣的道士。

“你....”妖道瞪大眼睛看着我，滿臉不可置信的說“你為什麽滞留紅塵？”

我冷冷一笑，為什麽，我現在也想問自己為什麽。我不過就是喜歡了一個和尚，卻把自己搞的這麽狼狽。生死我已經不在乎，但是被我喜歡的人，用計定在床上，任由他為所欲為，這種屈辱，讓我感覺自己的喜歡就像是一個笑話。

“道士，你沒本事收我，還是快走吧！還有，我希望你心存慈悲，若是濫殺無辜，你不會有好下場！”我環顧了四周一眼，心中再無一絲留戀，所有的美好變成了一個張牙舞爪的惡魔，讓我惡心。

“紫昙，你不能走....”東來還在掙紮，還在叫喊。可是現在我不想聽，更不想看見他。

他們在我走來的時候自動的讓出一條路，我一步步的走出去，擡頭看了看天，一切都沒變！

妖道終究沒有聽我的話，肖想了不該得到的東西。劍氣襲來的時候，我冷然的揮劍打掉，手中的逐風劍朝着道士招呼而去。衆人見我們激烈打鬥，全部躲得遠遠的，唯恐傷到自己。

妖道修為不錯，可惜心不正，便堕了魔道。逐風劍凜凜之勢讓他疲于招架，我本以為勝券在握，但是沒想到，妖道留有後招。

捆妖鎖被喚出來的時候，我愣了一下，逐風劍脫手而出，朝着妖道的命門打去。妖道也發了狠，手中的雷決帶着天地變色之勢朝我砸來，我淡然的看着雷電落下，苦笑之餘，又覺得這就是我的報應。

“紫昙....”突然看着一道白影飛過來，抱着我倒在地上，雷決轟在了白衣之上，噗的一口鮮血，噴了我一臉。

“紫昙，對不起，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要...傷害你....”

“夠了，夠了，忘了我吧，我不能在錯下去了”

東來脖子上的佛珠沾了他的血氣，強大的佛氣将妖道打了出去，這一擊，他徹底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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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妖道，捆妖鎖松垮垮的落了下來，我将東來扶起來，喂他吃了療傷的藥，然後抹去了他對我的所有記憶。

“孫夫人，孫老爺交給你了，關于我的一切，你們都忘了吧！”我将他們腦海中關于我的記憶全部抹去，決然的離開了這一丈紅塵。

這一次，我是真的痛了，悟了。心裏唯一依戀的地方，是我的家，我的瓊華林。看着透明的結界，我放下小屋，在屋前施法種了一大片櫻花，每天躺在櫻花樹下，從花葉之間去看天上的光，感受縫隙裏落下陽光的溫暖。

漸漸的，我忘了東來，也忘了那件荒唐的事情。日子過得平淡如水，聞着熟悉的氣息，我感覺到了安心。

鐘馗來的時候帶着一堆好酒，還偷了不少宮廷禦膳，在我櫻花林前，擺了滿滿的一桌子。

“不忙了嗎？”我最近附庸風雅，習慣了用杯子斟酒，一小口一小口的嘗，有種不一樣的滋味。

鐘馗看了我兩眼，一臉嫌棄的道“你這樣子真是太難看了，明明就不是個淑女，非要東施效颦，徒惹笑話。”

“我喜歡，你管得着嗎？”我挑眉瞪了鐘馗一眼，惡狠狠的說道。

鐘馗嗤笑一聲，道“我才懶得管你，若不是我饞酒饞得厲害，我才不會來看你！”

“那我要敬你肚子裏的酒蟲一杯，不然你這大忙人，我還不知道何時能見着呢？”我朝着鐘馗那大肚子舉了舉杯，戲虐的說道。

“哎，真是忙死了，忙死了”鐘馗接着我的話茬，搖頭晃腦的說着。

鐘馗把帶來的酒都喝完了，才意猶未盡的一抹嘴，朝我說道“你在這不知道時日，人間已經滄海桑田了。他在冥河邊看着曼珠沙華始終不肯走，我受他所托，請你去見他一面！”

我握着酒杯的手一抖，原來他的一生又完了？

“替我轉告他，我不會去了，這一次是我沒有遵守諾言，我願意接受這個懲罰，以後，我不會再見他了”我放下酒杯，将桌子上的一切全部收拾了，轉身回屋。

鐘馗沒有再多說什麽，晃晃悠悠的拎着一壺酒，回了冥界。

夫人背德偷情，兒子并非親生，一身痛苦，含恨而終的東來站在曼珠沙華前，看見了與自己記憶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原來臨死前，他腦中那個模糊的輪廓是真的存在的。

“锺天師，紫昙呢？”感覺到腳步聲，東來驚喜的回頭，可是卻失望至極。

鐘馗看了看對岸的曼珠沙華，火紅的葉子一浪一浪的變成了紅花，那些行走在黃泉路上的鬼魂，看着曼珠沙華，正在悲痛的哭鬧。

“她說她不會見你，她說這一次是她的報應，因為她違背了諾言。高僧，我希望你能放過她。雖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但是我第一次看見紫昙心如死灰。”鐘馗仰頭灌了一口酒，搖搖擺擺的離開了冥河。

東來望着對面的曼珠沙華，那裏一遍遍的重複着，他輕薄了紫昙。當初他故意作弊，将孟婆湯灑了，就是為了能夠在這一世還紫昙一點東西。可惜，他沒有讓紫昙開心，反而犯下了更大的錯。

“對不起......”喃喃自語太輕，風不曾聽見，紫昙也不曾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