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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筠卿所說的那家家常菜在附近一商業中心的頂樓。環境很好，服務也很好，人不算多，不需要排隊，就是有點小貴。

兩人點了四個菜，溫筠卿的口味偏清淡，黎煥喜歡吃辣，便點了兩個清淡的，兩個辣的。服務員來到餐桌旁問他們有什麽需要，溫筠卿指了指辣的那兩個菜，說要少放點蔥，多加點香菜。

黎煥跟了句：“不要做得太辣，稍微帶點辣意就行了。”

互相遷就已經在他們飲食中成習慣了。

黎煥不愛吃蔥，更偏愛香菜一點。溫筠卿不能吃得太辣，卻又架不住饞，總想嘗那麽一丢丢。

黎煥比溫筠卿大五歲，第一次見到溫筠卿，是他七歲時随着父母去溫家做客，一進門就見到兩個奶團子打在一起，大的那個是趙鈞離，小的那個是溫筠卿。

兩歲的溫筠卿胳膊短腿也短，面對四歲的趙鈞離完全不是對手，打架打不過，他氣呼呼地跑去家長面前告狀：“爸爸！趙鈞離他搶我的小餅幹！”

兩孩子就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玩着，發生了什麽他們看得一清二楚，溫父笑着：“筠筠，你可別賴皮，我們可都看見了是你先把餅幹吃完了，見趙鈞離哥哥那邊有，自己樂呵呵地跑過去的，哥哥可沒有搶你的小餅幹。”

“可是我沒有小餅幹吃了。”溫筠卿委屈。

在看電視的溫氏雙胞胎看不下去了，弟弟沒有餅幹吃怎麽行。溫靖钰朝他揮手：“阿筠，過來，哥哥給你找小蛋糕。”

溫靖閑将遙控器摔在沙發上，自己跳起來，三兩步來到溫筠卿身邊，一把抱起：“小餅幹有什麽好的，哥哥帶你去買別的吃。”

“你們家兄弟幾個感情真好啊。”趙鈞離的父母坐在溫父身邊，看着孩子們的交流，笑道。

“那是你們沒看見他們煩神的一面，大的兩個也就在小的面前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只有他們倆的時候，還不知道要打成什麽樣。”

“哈哈，阿钰阿閑今年也才十二吧，正是活躍的年紀，也很正常。總比我們家那個好，一天到晚不知道要挨他爸多少打。”趙母無奈道。

溫父笑起來，讓溫靖閑把溫筠卿放下，吩咐一旁候着的阿姨：“我記得冰箱裏應該還有些小點心，拿出來一起分了吧。少讓筠筠吃點，過會他又要消化不良嚷嚷着肚子痛。”

阿姨點點頭，去廚房拿點心，溫父把屁颠屁颠向他跑來的溫筠卿抱在懷裏，笑着朝一起來的黎家幾人打招呼道：“你們來啦？找個位置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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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筠卿踩在溫父的腿上，溫父的手環在他的肚子周圍，不讓他摔下去。他瞪着一雙大眼，看着黎煥走過來，又走過去，最後尋了個沙發角落坐下，興奮地在溫父的腿上蹬起來。

“爸爸，我要和那個哥哥玩！”

他指着黎煥的方向。

趙母聞言，沖着遠遠坐着吃餅幹的趙鈞離喊道：“趙鈞離，你再不過來，你筠卿弟弟可要和別的哥哥跑了。”

趙鈞離一時有些難以抉擇。不知道該要小餅幹好還是要溫筠卿好。

溫父把溫筠卿抱起來，不讓他在腿上作亂：“我的小祖宗，你可慢點，你是想把老父親的骨頭踩碎嗎？”

溫筠卿眨眨眼，在溫父臉上親了口，“對不起爸爸，是我太激動了。”

盡管才兩歲，但溫筠卿顯然在語言方面別有天賦，溫父被他逗得呵呵笑，其他大人們驚訝溫筠卿這麽小就這麽會說話了 ，紛紛驚嘆不已，溫父問小兒子為什麽想和那個哥哥玩。

“那個哥哥長得好看！”

溫筠卿小手叉腰，理直氣壯。

趙鈞離一聽急了，他噔噔噔跑過來，對着溫筠卿說：“我呢我呢？”

“你是個小醜蛋！”溫筠卿話沒說完，自己先咯咯笑起來。

趙父趙母也跟着笑，完全沒有照顧自家兒子幼小心靈的意思。

黎煥瞧見這邊的熱鬧氣氛，慢騰騰地挪過來，恰巧阿姨遞了點心過來，溫筠卿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個紙杯蛋糕，掌心向上拖着，從溫父身上爬下來，遞到黎煥面前。“哥哥，我請你吃小蛋糕～”

黎煥看着眼前一雙白嫩嫩的小手，上面放着一分粉嫩嫩的紙杯蛋糕。

那時他想，這小孩可真招人稀罕。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一點，溫筠卿都有些犯困了。

實在不怪他，從小他就被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生物鐘，到了點就困倦得不行。

“困了？我送你回去吧。”黎煥說。

“嗯。”溫筠卿精神不佳地聳拉着腦袋。

黎煥走在前面，溫筠卿走在後面，他舒服地靠着黎煥的背，任由他拉着自己，半眯着眼，腳步虛浮，幾乎是在地上滑動。

“你認真點走路。”黎煥無奈。

“嗯嗯。”溫筠卿敷衍地回，卻依舊保持這樣的姿勢不動。

溫筠卿的觸感透過黎煥的衣服外套，穿過白T，撫上黎煥的肌膚，黎煥感覺自己的心髒在怦怦跳。

他想自己是在什麽時候對溫筠卿的感情變了質的。

似乎是在溫筠卿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大家一起出去聚餐，吃飯的時候有人哄騙溫筠卿喝了幾口酒，盡管是果酒，度數不高，但是沒一會溫筠卿就上了臉，臉色通紅，腦袋昏昏沉沉。

也就是那時衆人才意識到情況不對，黎煥着急忙慌地背着溫筠卿去醫院，滾燙的臉貼着他冰涼的脖頸，少年人嘟嘟囔囔：“黎煥，我是不是要死了？”

“別胡說。”黎煥的步伐邁得更快了。“你一定能長命百歲。”

“你才是胡說。我總有一天會死的，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誰知道呢。”

後來到了醫院，醫生說是酒精過敏。不是什麽大問題，休息一天就好了。

溫筠卿雖然從小屁股後面就跟着數不清的醫生，但他從沒沾過酒，這次算是虛驚一場。黎煥坐在病床邊上，想起第一次見溫筠卿的時候。

那時他也就兩歲，在院子裏跑摔着了，悄悄地撇了眼四處沒人，自己站起來拍了拍腿上的灰。

結果走了兩步，迎面撞上了黎煥。

小小的人兒将食指放至嘴邊，小大人似的：“漂亮哥哥，你別把我摔倒的事說出去，我給你糖吃。”

黎煥在醫院裏睜眼至天明。

背着溫筠卿從酒店跑到停車場，他的心跳如擂鼓。

一半是因為緊張，一半不是。

黎煥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去吸煙室抽了根煙，他很少抽煙，細長的煙被他叼在嘴裏，尾巴那裏燃着星點的火，黎煥的臉被籠罩在煙霧裏。

他不得不承認。

他有點喜歡上了溫筠卿。

不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歡，是戀人之間的喜歡。

到了溫宅，黎煥搖醒了溫筠卿，溫筠卿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依着本能反應打開車門，道了聲：“回見。”

黎煥說：“困的話回家後再睡會。”

溫筠卿嗯了聲，抱着他的劇本進了屋，黎煥的車在溫宅門前停了會，最後終于離開。

家裏依舊是空蕩蕩，只有阿姨在，溫筠卿早習慣了這樣的氛圍，以前在固定的點還會有家庭教師來，等他考上了大學，家庭教師結束了他們的工作，家裏就更沒有人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溫父和溫氏雙胞胎的工作都很忙，算下來家中也就溫筠卿閑散人一個。他和阿姨打了聲招呼，便進屋看他的劇本去了。

高中時的試卷出的快，考得勤，批的速度也像加了馬達，當晚成績就出來了。

小高考科目一共四門，上午兩門下午兩門，還能空下一節課來自習，正常情況下都是對答案。

周廷若沒考完就知道自己完了。

盡管昨晚臨時突擊找回了點有關書本的記憶，但周廷若拿到試卷，還是第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什麽叫“清晰地記得這道題我做過/老師講過，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怎麽寫。”

今天的考試類似周測，再加上馬上就是正式考試了，沒什麽排名的必要，老師看的也不是排名成績，但當天晚上，周廷若還是被叫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拿着成績單，雖然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但語氣還能算得上是和風細雨。

“這次考得不怎麽樣啊，可以說是大失水準。”

周廷若沉默着，聽老師訓話。

“這次是試卷難還是大意了，但我看其他同學考得還不錯啊，離小高考沒有半個月了，你這樣的狀态可不行啊。”

“我知道的，老師。”

“聽說之前那什麽宗羨宗導來我們學校試鏡的時候，你也去了？怎麽，你想去娛樂圈？”

周廷若沒說話。

“就算是真成了明星，也不能不學習啊，到時采訪上綜藝上節目，需要臨場反應的場合多的是，不讀書可不行。我也知道你家裏的情況，要是真有困難可以和老師說，不要不好意思……”

“老師。”周廷若突然打斷了她，“我沒有想放棄學業的想法，這次是個意外，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不過我已經簽了公司，忙起來的話可能會連續請假，還希望如果真到那時候，老師可以給我批假。”

少年眸中的目光堅定又明亮，不由讓班主任相信他的話是經過再三思慮的，“你這，真是……”她不免也對周廷若無可奈何，“行吧行吧，到時你拿假條來我給你蓋章便是。”

“謝謝老師，那我先回去寫作業了。”周廷若說着便準備離開辦公室。

“去吧。”班主任摸過抽屜裏的競賽申請表，最終也沒有叫住周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