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此時花顏心中已是将宋晔列為了頭號遠離對象。
“收拾收拾,稍後會有嬷嬷過來執行家法,完了還要去祠堂抄家規。”她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繼續 道:“此次你便不用跟着我一道去了,母親交代過,只許我一人去。”
聽雨拿着綠豆糕的手頓了頓,她沒想到這次如此嚴重,竟然動上家法了,還要連夜去抄家規,姑娘瘦弱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她眼角泛紅,她可憐的姑娘。
桌上原本擺放出來的糕點被聽雨又收了起來,仔細的拿油紙包起來,一個一個的,小小的包好,以方便花顏貼身帶着。
兩人自小一塊兒長大,默契自是不用言語。
不過片刻功夫,就有嬷嬷上來執行那二十鞭家法,花顏嘴中緊咬手帕,愣是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額上的汗水如黃豆般從額角滑落,她泛紅的眼底有着倔強, 既讓人心疼又讓人無奈。
行刑的嬷嬷沒有一絲手軟,二十鞭下來,花顏背上的衣服已經能看到血跡,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失去了知覺,嬷嬷倒是詫異她竟然能夠不吭聲的忍下來,心中不免有些可憐她的處境,走時倒還是提醒了一句上了藥再去祠堂。
一邊給趴在床上的花顏上藥,聽雨眼淚就忍不住的往下淌,“夫人真的是太狠心了,這二十鞭下來至少得在床上躺個半月,還得去祠堂抄寫家規,這不是想要姑娘你的命嗎?”
忍着藥灑在傷口上的刺痛,花顏雙手疊在一起墊在下巴上,嘆了一口氣道:“母親從來就是這樣,這次是我們大意了,下次小心些就行了。”沒有抱怨,只是冷靜的接受。
換了一身比較厚的衣裳,花顏本是不願的,現在三月的天氣夜間雖涼,但也不至于穿上襖子,可聽雨堅持說在祠堂定會着涼,非要她穿上,還貼心的準備了一套護膝,怕他膝蓋會疼。
因着嬷嬷的放松,花顏是做足了準備,就算在祠堂待一天一夜也不會受太多的罪,聽雨最擔憂的便是她背上的傷,若是惡化,怕是會發燒的。
祠堂內昏黃的燭光忽明忽滅,花家祖先的靈位牌擺在中央,氣氛實是有些詭異,不過花顏作為這祠堂的常客來說,并不感到害怕,反倒是覺得有些幾分安心,這些牌位倒是比外面的人要好相處多了。
忍着疼痛,花顏找來筆墨紙硯開始抄寫家規,一頁三百字的家規抄寫百遍,還有女戒,全部抄完怎麽也得天亮了,她不打算歇息,想要在天亮之前将這些都抄完。
天色微微亮,雞鳴聲響徹天際,一聲接着一聲,仿佛在召喚光明的來臨,案桌上整整齊齊的堆着厚厚兩疊紙,上面寫滿了娟秀的小字,烏黑的長發散落在紙上,安穩的呼吸聲忽輕忽重,花顏趴在桌上,半邊臉埋在手彎裏,雙眼緊閉,安靜的容顏,宛如掉落人間的仙女。
原本舒展的眉頭皺了皺,似是要醒來的跡象。
打了個哈欠,花顏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将抄寫好的家規與女戒整理妥當,她邁着疲憊的步子走出祠堂。
一刻也未敢耽誤,徑直送去了嫡母的院子。
回去時聽雨早已備好了吃的,花顏囫囵吃了些,随意的洗漱一下就躺進被窩裏。
她實在是太困了。
經那日之後,花顏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背上的傷口才好,禁足一月,半月皆是在床上過得,都怪聽雨太過緊張,除了一些必要的事外,死活都不讓她下床一步,除了吃便是喝,花顏捏了捏自己肉肉的臉頰,她感覺自己至少胖了一圈。
在她的強烈要求下,後半月聽雨才允許她下床活動,今日便是禁足的最後一日了,一大早國公夫人院子裏就來了丫頭說要花顏去前廳,問什麽事兒也不答,神神秘秘地。
花顏到前廳才發現有不少人偷偷的站在門外觀看,聽雨好奇拍拍其中一個丫鬟的肩膀,把那丫鬟吓了一跳,轉頭看見花顏時象征性的行了一禮。
“你們在看什麽?”聽雨問道。
那丫鬟心虛地看了花顏一眼,小聲地道:“今日來了客人,聽說是……是……”小丫鬟吞吞吐吐的,不停的用擡頭看花顏。
“是什麽你倒是說啊?”聽雨有些着急。
小丫鬟低着頭繼續道:“聽說來的是京中有名的趙媒婆,來……來給三姑娘說親的。”說完,那丫頭就急着退到一邊,離得她們遠遠的。
“姑娘?”聽雨擔憂的看着花顏。
沒想到姑娘擔心的事這麽快就發生了,也不知狀元郎對姑娘的映像如何,願不願意得罪林尚書來國公府求取姑娘。
秀眉微皺,花顏緊抿雙唇,心中不斷的想着應對之策。
“進去吧。”她淡淡道,聽雨也看不出她這是着急還是不着急,反正自己是挺着急的。
“見過母親。”花顏對王箐行了一禮。
“喲,這便是三姑娘了吧,長得可真是标志,出水芙蓉,賽若天仙哪。”站在王箐旁邊穿着大紅裙子的老嬷嬷,那張嘴巧舌如簧,妙語連珠,如倒豆子般一開口就是誇贊的話語。
“三姑娘如此姿容,堪稱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說是京中第一美人也是不為過。”老嬷嬷一張臉都快笑出了花。
心中卻不由得為花顏惋惜,長得再好有什麽用,作為庶女,還沒有親娘做籌謀,婚姻大事還是被別人捏在手裏。
“王嬷嬷,說正事兒吧。” 王箐臉色不好。
王嬷嬷原本挂在臉上的笑意凝固,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只得幹笑着挽回:“要說這美呀,還得是大姑娘,不僅人長得美,大姑娘還美名在外,京都誰不知道大姑娘是第一才女,再加上大姑娘尊貴的身份,怕是配天家也是綽綽有餘的,人人都羨慕着呢?”
不愧是媒婆,那張嘴千變萬化,硬是讓王箐不好的臉色說得舒展開來,臉上還隐隐有着自豪的笑意。
她的女兒自然是最優秀的。
花顏臉上并無表情,從小她就知道她與花容是無法比拟的。
王嬷嬷看王箐的臉色就知道自己這馬屁是拍對了,暗暗用帕子擦擦頭上的冷汗,她一個小小的婆子可得罪不起國公府,王嬷嬷笑呵呵的道:“國公夫人教養有方,三姑娘嫁去了林尚書府一定會很幸福的,別看林二公子雖說是庶子,但二公子才貌雙全,與三姑娘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該來的還是來了,花顏冷漠的看着王嬷嬷将林淵吹得天花亂墜的,像是沒人知道這林淵是個什麽德行一樣。
“夫人,這林家可是說了,三姑娘的聘禮可是很豐厚的,顧姨娘為了這門親事兒可是下了血本的。 ”說了半天王嬷嬷終于說到了正題上。
之所以會考慮林家,就是因為林家給出的聘禮豐厚,王箐心動了,一個與她沒有關系的庶女能換來這麽多東西,她自然是很樂意的。
王箐假意考慮了一下道:“此事我也做不了主,稍後等侯爺回來我同他商議商議再回嬷嬷話。”
見王箐沒有直接拒絕,王嬷嬷便知這事兒能成,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整個京都就沒有她王媒婆說不成的親事兒,這一次成了得的獎賞也夠她吃上半輩子了。
沒有人想要征求花顏的意見,仿佛她就是個透明人一樣,找她過來只是走一下形式而已。
她緘默不語,好在王箐沒有一錘定音,還能再拖上一拖,她心下稍稍送了一口氣。
剩下的便是兩人的客套話,那嬷嬷拿了話便要回去了,剩下王箐和花顏,“母親,那女兒先回去了。”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将自己叫來的目的在哪兒。
“等等。”王箐叫住了她,她頓住腳步,擡頭看着王箐,等着她的下文。
“此事也算是與你通過氣了,晚上我再與你父親商議一番,過幾日便叫林家過來提親,你這些日子就不要出門了,好好留在家中待嫁吧。”對王箐來說已經是很給自己這個庶女面子了。
上次就已經說過了,這次也算是正式拿到堂面上來講,花顏沒有想到更為合适的解決方法,只得逆來順受,決定暗中再去尋尋江陵看看有沒有機會。
沒有多留花顏,王箐便她自己回去了。
經過一個月前的事情,國公府的戒備嚴了許多,或許王箐不放心她,還特地找了一個婆子進了她的院子,美名其曰是來照顧她,交她規矩,實際是怕她有別的想法,想将她看管起來。
花顏沒法出門,這讓她越發的焦急,她不可能如此認命,不要像她的娘親一樣,抑郁而死在後宅中。
這日看守她們的那個婆子家中有事,并未前來,花顏見這是個難得的良機,便叫來聽雨,兩人商議着如何出去。
“姑娘,後門被夫人命人鎖死了,根本就出不去。”前門就更不必說了。聽雨心中罵自己無用,每一次都不能幫上姑娘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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