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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李大剛還真出事了,不過他出的事沒辛未出的事大。她在王老大家院門口摔倒的時候手肘着地,一下摔出了個慘烈的肱骨髁間骨折,送到醫院去複位打石膏,又疼又着急,一直可憐巴巴地抹着眼淚。

王老大和一名船東火急火燎地離開舟山趕到油輪出事的地方,到了以後才知道,報信的電話一傳二、二傳三居然把消息傳岔了。那天夜裏李大剛發現船莫名其妙地停在海面上,悄悄走出去一看,一艘小駁船正靠在油輪邊用泵在油艙裏抽油。他立刻用手機拍了一段視頻,不過天黑拍攝效果很差,于是他很大膽地走近去想拍幾張照片,一不小心被望風的人發現了。和船長合夥偷油的四名水手當時就動手想制服他,沒成想李大剛這個傻大膽手底下還有些功夫,以一敵四穩占上風,不僅打趴下三個人,還把一個人從船上打落進海裏,失蹤的不是李大剛,而是這個倒黴鬼。

出事以後,附近碼頭的水上公安局已經暫時扣押了這艘三千噸級的小油輪,船長和所有十二名水手全都留在船上等待調查。船東和王老大趕到的時候,落水失蹤者也已經找到了,受了點傷性命無憂,這讓船東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王老大當即給老婆打個電話報平安,王嫂在電話裏把他狠狠痛罵了一通,也不先弄弄清楚情況就着急,人吓人會吓死人的知不知道!

辛未破涕為笑,立刻覺得骨折的胳臂也不疼了。李大剛的手機裏有拍的照片和視頻,被警察拿走當證據了,他用王老大的手機給辛未打了個電話,一聽見他的聲音她又破笑為涕,哭得李大剛心裏貓抓一樣刺撓,恨不得立刻奔回她身邊來。兩個人隔在兩地,手裏抓着手機不發一語,滿心澎湃的情緒一丁點兒也表達不出來,就傻呵呵地一個哭一個聽,小兒女眷戀深情的模樣讓陪在辛未身邊的王嫂都跟着擦了擦眼角。

船東做航運多年,雖然沒有大發達,手底下最大也就這條三千噸級的油輪,不過到底在航運這塊還是有點人脈,這樁事實清楚證據确鑿的偷竊案迅速立案,船長和水手被拘留,偷運贓油的駁船也被扣押,打傷三人打失蹤一人的李大剛倒是什麽苦頭也沒吃,揣着船東給的厚厚一疊獎金和王老大一起得勝返家。

才分開短短幾天,見面卻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不過王老大夫妻倆都在,船塢裏幾個哥們也都趕過來了,一堆人圍在小院裏,硬生生隔開兩個牽腸挂肚的人。李大剛看着辛未黑框眼鏡後頭紅紅的雙眼和她打了石膏的左臂,心裏的刺撓勁兒比沒見面的時候還要強烈。辛未的視線則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從頭到腳地看着李大剛,他以一敵四雖說完勝,但畢竟不可能毫發無損,額頭上下巴上都有很吓人的青紫,嘴角也破了,笑都不敢張開嘴大笑,只有一雙眼睛裏的光線格外明亮。

王老大激昂地向大家介紹這次發生的事,拍着胸脯表示自己的眼睛看人特別毒,一眼就看出來李大剛這個人可堪重任,是塊材料,是個男人,今天一定要熱熱鬧鬧喝個一醉方休給大剛兄弟壓驚。

王嫂在一邊連連推搡老公,笑着朝李大剛和辛未擠擠眼:“你們一幫人怎麽一點眼色都沒有,人家小李剛到家,你們這些電燈泡戳在這裏幹什麽,走走走,我們先到飯店去,小辛啊,你和小李你們上樓去收拾收拾就過來吧,我們在飯店等你們。”

辛未紅着臉笑道:“不用了也沒什麽可收……”,話沒說完,微笑着走到她身邊的李大剛若無其事地握住她的手,很使勁地捏了兩下,辛未滾燙的臉上堆起笑容,扶扶眼鏡,“那個,那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來……”

王老大和小兄弟們勾肩搭背往外走,回過頭朝着李大剛擠眉弄眼:“不着急不着急,你們慢慢收拾,收拾好了再來,等你們來再上菜。”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走出小院,王老大還特別體貼地把院門掩好,一邊掩門一邊大聲笑道:“等着也是等着,我看我們先去搞一桌麻将敲敲吧,哈哈哈哈。”

等人都走了,李大剛終于長出一口氣,拉着辛未連蹦帶跳地上樓回到房間裏。關上門,他急切地低頭仔細打量辛未的左臂,眉頭皺得死緊:“還好我不是你真老公,不然娶了你這麽個笨婆娘肯定活不長!怎麽就能摔成這樣呢!你紙糊的還是泥捏的?沒人撞沒人推,自已個兒也能摔骨折,辛未你可真夠牛的啊你!你是不是想把我氣死!”

辛未盯着他眉棱骨上青紫的腫包:“你不是說去跑船,怎麽騙我!”

“誰騙你啦,我不就是去跑船的嘛!”李大剛用手指在石膏外面輕輕地摸了幾下,語氣一下子松軟下來,聲音也低了很多,“還疼不疼?”

辛未拱拱肩膀,呲着牙說道:“不疼,就有點癢。”

“活該!”李大剛笑斥一句,把頭再低下來一點,手指向下滑動,小心地握住她石膏外露出的手指。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憋了那麽多話,在看到她之後又覺得似乎都變成了廢話,不好說,不能說,不用說。兩個人的手指互相勾着,李大剛的舌尖舔了舔受傷的嘴角,微眯起眼睛笑看她:“想不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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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未立刻搖頭,眼鏡後的雙眼笑得彎彎的,他也笑了,擡手捏住她鼻子揚聲威脅:“好好說,到底想不想?”她向後縮躲,他當然不會這麽輕松就放過,屋子裏沒有太大地方,李大剛很快就如願以償地抱住了辛未。只是這個抱還不算是擁抱,再使點力,再把雙臂收緊點才是真正的如願以償。可看着辛未心滿意足的笑臉,李大剛突然一陣黯然,兩條胳臂上怎麽也使不出足夠的力氣,心就象是汽球被針紮了一下,原本很飽滿的情緒瞬間爆裂四散。他喉間吞咽着按捺下一陣慌亂,松開手開玩笑似地揉揉辛未的腦袋:“回來再收拾你!趕緊的,我餓壞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吃王老大一頓。”

一幫哥們聚在酒桌上,啤的白的一起來,王嫂還要了一小瓶加飯酒,讓服務員用小鋁壺加幾顆梅子熱了以後端上來。白酒太辣,啤酒太脹肚子,辛未心裏高興,和王嫂一起喝起黃酒,一杯一杯地很是豪爽。只是黃酒這東西後勁最大,喝的時候不覺得,半夜三更回家的時候辛未走路連腿都擡不起來了。在一陣玩鬧的哄笑聲中,李大剛只好把老婆背在背上,邁開兩條長腿往家走。

辛未個子不高,又瘦,全身加在一起也不占多少份量,象門板一樣壯實的李大剛背起她那是小菜一碟。可背回家之後麻煩事又來了,被李大剛放在床上的辛未一骨碌又爬了起來,坐在床邊到處找鞋說要去洗澡。鞋就在她眼前放着,她愣是看不見,李大剛一手叉着腰站在旁邊又好氣又好笑,怎麽也勸不了這個喝醉了以後傻笑個沒完的小丫頭片子,他只好再把她拎到衛生間去,幫她調好太陽能的水。

骨折的這幾天,辛未穿的都是前面有鈕扣或者拉鏈的衣服,方便穿脫。今天可能真是醉得厲害了,她迷迷糊糊朝李大剛點了點頭,刷拉一下就把前襟的拉鏈拉到了最底下。衣襟沒有完全敞開,不過底下那截雪白的身體和辛未白色的內衣讓李大剛看了個清清楚楚,他腦袋上頓時嗡地響了一聲,嘴裏喉嚨裏心裏烘烘地燒起火來。白色棉質式樣單薄的便宜貨內衣不太有推擠功能,少女白淨的胸房幾乎沒有改變它本來的形狀,就這麽安靜坦然地微微隆起,兩側胸房之間那一丁點小小的凸陷幾乎不能算是“溝”,用李大剛他們以前說過的笑話來說,那平的基本上就等于是往白牆上摁了兩顆圖釘。可是以前的笑話,今天卻讓他看得移不開眼睛,辛未一只手拉拉鏈,最底下有點卡住了好半天才拉開脫掉。她擡起朦胧的醉眼看向已經退到衛生間門口滿臉通紅的李大剛,笑着反過手去解內衣的扣絆,這一只手怎麽也解不開來,她轉過身背朝向李大剛,有點着急有點嬌氣地扭頭對他說道:“夠不到,幫我解開。”

鼻子裏一熱,李大剛趕緊用手背在鼻子下蹭蹭,還好沒出什麽事。他很重地清清嗓子:“自己能穿還不能脫?好好洗我出去了!”

辛未恍然大悟,點頭傻笑着把內衣肩帶抹下來,順勢再把內衣向下拉到腰間,松一點了好解開。半側着身子的瘦削少女身上挂着沒有完全脫開的衣服,一只手臂上打着石膏纏着吊帶,短發蓬亂面色潮紅,內衣拉下來的那一瞬間,李大剛象逃也似地退出衛生間,砰一聲把門甩上。他大步走回屋子,扯下毛巾架子上的濕毛巾往臉上一捂,眼前晃動着的全是辛未胸房頂端小巧挺立的那一點嫣紅。

緊閉起眼,他重重罵了一句髒話。扔開毛巾躺上床,一翻身,臉埋進帶着辛未氣息的枕頭裏,清清的香味劈頭蓋臉。他氣惱地抽出枕頭随手扔出去,枕頭落地的時候,隔壁衛生間裏也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響聲,象是有什麽摔倒了。李大剛忙不疊地跳下床光腳沖過去,打開衛生間門,看到的畫面讓他鼻子裏又是一熱。辛未把肥皂弄掉了,弓腰撿的時候帶翻了臉盆架,她右手上攥着滿把肥皂沫,左手不能動,狼狽地想要爬起來可胳臂腿都不聽使喚,又是滑又是歪的爬不起來。李大剛瞪着兩只眼睛看向j□j象只小哈巴狗一樣半趴半跪在地下的辛未,用董存瑞手托炸藥包般的絕大毅力和勇氣讓自己鎮定地皺起雙眉、沉聲說道:“你幾歲了?連個澡也洗不好!”

老婆的澡洗不好,老公只好赤膊上陣。這種時候要怎麽才能讓自己坐懷不亂不亂動糊塗心思?

李大剛終于知道隐忍兩個字是怎麽寫的了。明晃晃的吸頂燈下,兩三個平方的小衛生間裏,他一只手扶着辛未的腰,另一只手拿着花灑在她身上沖水。沖水。從頭到腳地沖。哪哪兒都要沖。在沖到不該看的地方的時候,李大剛只好認命地閉起眼睛。眼睛不看,手還得扶着,在泡沫的滋潤下,他手底下辛未的皮膚是那樣滑嫩。水花灑在辛未身上,再濺到李大剛身上,不一會兒他身前也全都濕透。濕衣服,特指濕了的褲子,沾水全都貼在他的兩條腿上,下腹火燒火燎硬得難受的那個部位也被濕褲子裹住,徹底完全地暴露出輪廓。

好不容易草草給她沖了一把,李大剛回房拿條床單裹着辛未抱回屋裏往床上一扔,爆炸似地跑回衛生間關上門和自己的欲望做鬥争。

李大剛不是孩子了,做為一個早熟的人,他開葷的歲數比大多數男人都小,再加上身體長相都挺好,這麽些年來那方面需求都比較容易解決。年輕男人好奇沖動膽子大,他那方面的經歷和體驗也很複雜多樣,什麽樣的激狂j□j都品嘗過。但是這個晚上,在這個簡易小衛生間裏,關了燈不敢吭聲偷偷摸摸用右手解決的這一次,卻帶給他一種從來沒體驗過的瀕死快感,在爆發的那一瞬,他年輕有力的身體緊崩着象觸電一樣激烈地抖震,眼前是黑暗和五彩金星,白色內衣底下胸房嫣紅的頂端,少女雙腿間并不濃密的被水打濕的毛發……額頭抵在冰冷的牆壁上,李大剛閉起眼睛大口喘着粗氣。花灑的水沖打在地面上,擊起嘩嘩響聲。

折騰了很久,李大剛這才鼓足勇氣回房,躺在了辛未身邊。

沒心沒肺的丫頭片子已經睡着了,張着嘴打着小呼躺在床中央。李大剛今天晚上很有自知之明地沒有動手動腳,他咬牙把辛未往床裏推推,離她遠一點兒,都好好地睡一覺吧。

這一推把辛未推醒了,她迷糊着反而向李大剛雙手的方向靠過來,哼哼叽叽地反摟住他,十分主動地把頭埋在他胸前,還乖巧地拱了拱找個舒服的位置。

這不是謀殺親夫嗎!李大剛在心裏罵着,連拉幾下都沒能把猴子一樣巴在身上的辛未拉開。她象是感覺到他的力氣,不依不饒地收緊雙臂,在他懷裏小聲哀求:“你去哪兒了……去哪兒了……”

李大剛沒好氣:“去洗澡了。洗好了就睡吧,啊!”

“去洗澡了……去那麽遠的地方……”辛未的聲音裏夾了兩聲哽咽,暗夜裏她的聲音聽起來酸澀得很可憐,“怎麽不帶我一起,哥,帶我一起去……”

李大剛皺着眉推推這個酸倒的丫頭:“你不洗過了嗎!不能喝下次別喝!”

辛未的哽咽聲越來越大,李大剛很驚詫地感覺有一些溫熱的液體滴在了自己胸口上。他急切地想要托起辛未的臉察看,她死死低下頭怎麽也不能離開他的胸口,嘴裏還在連聲呢喃:“洗澡……洗澡……”

越聽越不對勁,李大剛屏住呼吸用力聆聽,突然之間聽明白了。

辛未緊閉着眼睛,看向身穿一身綠色軍裝從林蔭大道上昂首走來的年輕軍人。他在陽光下對着她笑,他平時都那麽兇那麽不講理,只對她一個人才會笑得這麽好看。他停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只剩最後幾步就能走過來抱住她。

可是他沒有繼續再往前走,他就停着,一直都沒有再往前走。

姨媽說他走了,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是啊,那是個很遠的地方,她趴在中國地圖前面看了很久,從她在的城市到他在的地方,之間幾乎橫亘着整片國土。

西藏。

西藏。

他去西藏了,那麽遠的地方,他沒有帶她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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