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章

在商場裏逛一圈,冬衣都正是最貴的時候。辛未當然不能讓廖小柔出錢,可要是從自己腰包裏掏出四位數的人民幣買件羽絨服也真有點舍不得,猶豫再三,她還是把廖小柔拉走了,随便買了副厚手套和一雙棉靴。都沒心思逛街,廖小柔也沒有太堅持,看看時間還早,兩個女人拎着剛買的東西走進一間肯德基,一人點一杯熱飲,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剛才李大剛打倒田老六的畫面一直在辛未腦袋裏閃回,她了解李大剛,知道這個人不發火則已,一旦發起火來就控制不住自己,那個田老六好象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看樣子火力之猛比起李大剛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兩塊爆炭撞在一起,還不得全都燒光了才肯罷休。她咬住嘴唇緊張地想了半天:“小柔,你說他們會不會真打起來?”

廖小柔無奈地笑了笑:“會。”

“啊?那我們也別坐着了,趕緊回去吧!”

辛未立刻站起來,廖小柔擡起頭安撫地笑道:“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早打完了。嫂子你坐下吧,他們倆從小打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甭管什麽事甭管誰有理先打一架再說,打完了才能好好說話。”

辛未幹瞪眼,慢慢吞吞地扶着桌邊坐下:“你們密山人都是這樣交流的啊……”

廖小柔笑出了聲:“就那兩只怪胎是這樣,別人的交流方式都很正常。”

“這樣啊……那他們會打成什麽樣?會不會很嚴重?要不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情況吧!”

“不會很嚴重,六哥從小學功夫,我哥打不過他,不過六哥一直都特聽我哥的話,他們也就是比劃兩下出口氣,現在說不定已經坐在一塊兒開始喝酒了。”廖小柔笑了一會兒,又輕輕嘆口氣,“嫂子,我哥他……他那個人挺讓人操心的,要是哪天他又犯混了,你千萬擔待他一點兒,別跟他多計較。我跟爸媽說了你和我哥的事,他們特別高興,讓我跟你說一聲謝謝,麻煩你多照顧我哥,他一個人在外頭闖蕩……挺不易的……”

廖小柔說着,把戴在左手中指上的一只黃金戒指拿下來遞到辛未面前,這只戒指一看就有些年頭了,金色已經有些發黯,戒箍又寬又厚,份量十足:“我媽叫我有機會把這個交給你,家裏沒什麽象樣的東西,你別嫌棄。”

辛未把廖小柔的手推回去:“開玩笑吧,給我這個幹什麽,我不能要。幫我謝謝叔叔阿姨,其實我也沒怎麽照顧李大剛,都是他在照顧我。”

聽見辛未稱呼哥哥的名字,廖小柔的眼睫低垂下去,執拗地把戒指又推到辛未面前:“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跟爸媽不好交待……就算是為我哥收下的吧,将來萬一有個什麽事,這東西也能救個急……”

“小柔,我和你哥現在過得真的很好,什麽也不缺,一年掙的錢也挺多,夠用了……再說應該是我們孝敬叔叔阿姨才對,我要是收了這個戒指回頭李大剛會生我氣的,不能收不能收!”

“不會,這是我媽讓給你的,他不敢不聽話。”廖小柔握住辛未的手,直接就把金戒指往她手指上套,無名指太細,中指還是嫌細,套上去晃蕩晃蕩粗了一大圈。看着明顯尺寸不合适的戒指和辛未的手指,廖小柔突然想起自己辛苦了一輩子的媽媽,年輕的時候她也是纖纖玉手楊柳細腰,幾十年風霜操勞,磨砺出一雙有力的粗厚的大手。淚水一下子湧上眼底,廖小柔垂下頭用手捂住嘴,好不容易忍住哽咽,“嫂子,我哥,他有沒有說過這趟順便回家去看看?爸媽都想他,想得不行……”

辛未也在看着手指上的戒指:“他……沒說過……”

Advertisement

“那你跟他說一聲行嗎?你說的話他肯定聽!”

辛未笑着點點頭:“好,回去我就跟他說。”

“謝謝你嫂子。”

捧起紙杯喝了兩口水,辛未眉梢一動,關切地問道:“小柔,那個六哥……”

“他叫田翔,是我們家鄰居,小時候一塊兒長大的。”

“哦……我聽你表哥說田翔出事了,讓大剛來救他。到底是出什麽……”

廖小柔手一抖,杯子裏的水晃出來一些,臉色一瞬間蒼白如紙:“你說什麽?六哥出什麽事了?救他?為什麽要救他?”

辛未也有點驚惶:“怎麽……你也不知道……我路上問大剛,他怎麽也不肯告訴我。”

廖小柔慌張地和辛未對視着,騰地一聲站起來拔腿向店外跑去。

房門關上以後,小李走到後窗根往外看,看見辛未和廖小柔走遠了才回到客廳裏,站到李大剛身後小聲說道:“強子哥,她們走了。”李大剛做個深呼吸,弓下腰把手伸向田翔。田翔看着他,過了一會兒握住他的手,借着力氣站起來,用手背往嘴角上按按,隐約有點血絲。

坐進沙發,李大剛端起廖小柔剛泡的茶喝一口,用下巴朝旁邊的位置指一指:“我今兒不想跟你動手的。坐下說話,咱們哥倆也該好好談談了。”

田翔坐到另外一個地方,不搭李大剛的腔,卻把兩只眼睛使勁瞪在小李身上,似笑非笑地輕輕點頭:“行啊大剛,現在出息了,叫你往東非往西,敢跟六哥我對着幹了是吧,是不是有些日子沒敲打你皮又癢了?”

小李吸吸鼻子往李大剛湊近一點:“強子哥,我……”

李大剛跷起二郎腿,輕笑道:“心裏有什麽不痛快就沖着我來,別沖着他,他都是為你好,別狗咬呂洞賓。”

田翔向後靠在松軟的沙發背上,兩條胳臂抱在胸前:“我沒不痛快,我痛快得很,有吃有喝有女人,真他媽痛快。”

李大剛的視線往田翔刻意夾在右胳臂肘裏的左手看去,臉上笑意再也支持不住:“是嗎,這日子真是不錯,可這麽痛快的日子你怎麽不好好地過下去,非得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田翔把左手藏得更深些:“不明白你說什麽。”

“不明白?”李大剛冷笑,“把你左手伸出來就明白了。”

田翔雙眼微眯,薄薄的嘴唇用力抿了一下:“強子,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瞞你,我這左手是廢了,不過這也沒礙着你什麽事兒吧。”

“怎麽不礙我的事?你要是死了我妹妹嫁給誰去?當然礙我的事!”

田翔索性不再躲藏,大大方方地把兩只手放在雙膝上,左手的肌肉很明顯地萎縮了,皮膚顏色枯黃,跟粗大有力的右手比起來更象是小了好幾號,從蜷曲的手指到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看着象是一截枯柴:“礙你屁事,我不就睡了她一次嗎,那也是她趁我喝醉了非爬到我床上來,我可沒說過我要娶她,你讓她趁早死了這條心。”

李大剛皺緊眉頭一直看着兄弟的左手,牙關咬了又咬,沉聲問道:“怎麽弄的?”

田翔笑着看看自己的左手:“給蛇咬了一口,拖得太久才打上血清,不知怎麽就成這樣了。”

李大剛罵句髒話,胸膛起伏:“都這樣了你還去j□j拳,是找死還是活膩了?”

田翔自嘲地冷哼:“高看我了,手都廢了還打什麽拳,不過就是去演場戲捱頓打而已,我皮糙肉厚結實耐打,死不了。”

小李咽口唾沫:“那人剛從韓國回來,手黑着呢,聽說他在拳臺上打死好多……”

田翔一眼把小李的後半截話瞪回肚子裏,李大剛笑着點點頭:“大剛,這次多虧你。現在時間還早,你出去買兩張回老家的車票,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下午的,再買兩張回浙江的火車票,把老六和小柔送回家,我和我老婆也要回去了。”

小李眨巴眨巴眼睛,遲疑地把視線轉向田翔。田翔深深地看着李大剛,嘴裏卻在對小李說話:“甭買我的票,你們該走就走,我不能走。我已經收了定金了,總不能拿了人家錢不給人家幹活吧。”

“拿了多少錢?把錢退了。”

“退不了了,十萬塊,已經都花光了。”

李大剛一滞:“你幹什麽花了那麽多錢?”

田翔揚眉微笑:“這你管不着,我掙的錢我自己個兒花,天經地義。”

李大剛跟着他一起也露出了微笑:“錢就是花光了也得走,拿錢不幹活的人是你,我操什麽心哪。大剛,去買票去。”小李從沙發上站起來,很中氣不足地唉了一聲。田翔又是一眼掃過去,他膝彎一軟差點又坐回沙發裏。

李大剛頗有些震撼地看着跟自己分別幾年的生死弟兄,很努力地想從他的眼睛裏看到和過去一樣的光芒。他不知道時間竟然會讓一個人發生那麽大的變化,不過幾年,卻仿佛已經有很多都變了,好的變壞了,熱的變冷了,近的變遠了,拖着鼻涕穿着開裆褲一起長大田老六,現在變得讓他陌生了。田翔也在用同樣探尋的視線打量着李大剛,最終還是他先移開視線,打斷了這場傷感的對視:“強子哥,咱們做人不能不講信用,收了錢我就得上場。再說那十萬是定金,還有十五萬要等打完才能拿,這麽多錢我可不能不要,兄弟一場,別擋了我的財路成嗎?”

“老六……”李大剛幾乎是痛切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搖着頭,“你就蒙我吧,自家兄弟,你有什麽難處不能告訴我,非得走這條絕路?你要還是當年的田翔,跟誰打拳我都不攔你,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除了左手你身上哪兒沒有傷?你現在這樣上去要不了兩分鐘就給活拆了!”

田翔揚高下巴:“就我現在這樣,打你那樣的兩三個只用一只手,你信嗎?”

李大剛怒極反笑:“好啊,有種你現在就把我打死,只要給我留一口氣,今天你就立刻帶着小柔回老家去。”

田翔仰起頭枕着沙發背,邊笑邊搖頭:“你就把得把你妹推到我這個火炕裏來?我記得她是你親妹妹呀,怎麽能有你這麽狠心的親哥。”

李大剛換一條腿跷起來,坐得舒服點:“來吧,我坐這兒不動,你想怎麽打都行,千萬往死裏打,聽見沒有。”

田翔閉起眼睛:“是不是有老婆的男人都會變得磨磨叽叽婆婆媽媽?反正你也勸不了我,有費唾沫這功夫不如咱們找地方喝杯酒,幾年不見,我還真挺想你的。”

“老六,要是還把我當兄弟就跟我說實話,你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田翔久久地沉默之後低聲嘆息:“強子,你不該回來,安安生生在外頭過你小日子不挺好?有些事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是告訴你了也沒用,何必讓你也跟着操心呢。別的什麽也不說了,我是不會走的,就是走也得等我拿到錢以後再走。”

“你要是不說,我絕對讓你拿不到那錢。”李大剛笑容篤定,“不信你可以試試。”

田翔咬緊牙關,眼睛也閉得死緊,臉頰上的傷疤似乎也一起繃緊,高高地凸出皮膚表面:“我信,強子,可你真別逼我,錢我是一定要拿到的,我就是死在拳臺上也得看着錢給了再閉眼。你別問了,我什麽也不會告訴你,你要麽現在就走,要麽就留下等着今天晚上給我收屍,我要是能活着回來,肯定把什麽都告訴你。”

李大剛從沙發裏站起來,靜靜看着閉目無言的田翔,在小李瞪大雙眼異常吃驚的視線裏,無聲無息地抄起放在沙發邊的一只木凳,兩只手拎着凳腿略一比劃,猛地揮動手臂一凳掄在田翔左腦袋瓜上。田翔聽見風聲時已經來不及閃避,這一凳挨得結結實實,當場眼前一黑昏倒在沙發上。小李吓得大叫一聲,只見李大剛撲過去摁住田翔,利索地把他雙手反剪起來,扭頭猙獰低吼:“找根繩子,快,要結實的!”

小李跳起來奔進屋裏,一通亂翻沒翻到,在李大剛的怒罵加催促下剪了兩條床單,趁着田翔還沒有完全恢複知覺,把他牢牢地綁成一團,手腳都紮住,象個粽子一樣捆成一團再拴在老舊的暖氣管道上,嘴裏還塞了一團布,眼睛也蒙上。

忙活完以後直起腰來喘口氣,李大剛點根煙抽上幾口,對小李說道:“他在哪兒打拳?地址告訴我。我回來之前你要是敢給他解開,我把你頭擰下來當夜壺。那倆丫頭回來以後你什麽也別說,看好她們,等着我。”

田翔已經醒了,只是送被打得很暈,他聽見李大剛說的話,喉嚨裏急促地嗚嗚叫着,蜷在地下瘋了似地連連扭動。小李大概明白過來一點,臉色刷白:“強子哥,你你……你去幹什麽……你別去……都別去……”

李大剛三口兩口抽完一根煙,看着在地下發瘋一樣掙紮的田翔,沉聲說道:“肯定有什麽大難事,不然他不會這麽急去掙要命錢。不就是挨打嗎,我從小打不過他,每次打架都只有挨打的份兒,身子骨早就操打出來了,比他結實耐打。這個錢我去替他掙,我不能眼看着我妹妹還沒嫁人就守寡。”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