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濕紙巾之間穿梭,柳正儒擦完手,坐在白輝面前,表情認真眉眼間的冷淡柔和了幾分:“你。”
??白輝愣了愣,他伸手指了下自己:“我?”是他聽錯了嗎?
??柳正儒點點頭:“沒錯,就是投資你。”
??白輝面容嚴肅,拒絕的态度堅定:“柳醫生,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
??“你先聽我說完,”柳正儒打斷他,語調平靜,像是認真地在于他讨論投資方案一般:“投資你有我的考量,世界上最大的投資和最險的投資就是投資‘他人’,這項投資的主要分險在于被投資者。我本職是醫生,不過也考慮過副業。但由于我工作特性的問題,如果要發展副業,我并不一定忙得過來。”
??他徑直看向白輝眼裏:“所以我需要找個人過來幫我。現在,我想找你。”
??白輝看着柳醫生略淺的眸色,琥珀色的瞳孔裏澄澈一片。
??他低下頭,被瓷片劃破的右手已經經過細心處理,這會兒正被紗布好好地包裹着。
??他疑惑問道:“柳醫生想投資我什麽?”
??他不覺得,自己有值得被柳醫生投資的地方。
??柳正儒頓了頓:“如果你願意被我投資,我就告訴你。”
??如果他現在就說自己要“投資”白輝學習、生活,那很可能前面鋪墊的“投資”二字就趨于白費。
??就他目前了解的情況來看,對白輝來說,只有讓他毫無顧忌地學習才能改變他的命運。
??不要求學得有多好,但總是需要一點底氣能夠讓他在社會上立足。
??柳正儒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有産業在身,倒是可以培養鍛煉白輝,但現在這些副業什麽的都是他忽悠白輝的一個幌子。
??他盯着白輝,心裏意外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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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輝很聰明,不管是前世還是這一世,他這麽拙劣蹩腳的借口……肯定要被白輝識破了吧,這一世的少年白輝倔強又自尊,可能不會同意了吧?
??柳正儒屏氣凝神地等了近五分鐘,可整個客廳只剩下中央空調透風的輕微機械聲,他心裏洩了氣,拿過茶幾上的醫藥箱起身。
??他剛站起來,就聽到身後跟着站起時候衣物的窸窣摩擦聲。
??白輝喊道:“柳醫生。”
??柳正儒背對着他,神色淡淡:“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你走吧,這種事情需要你情我願,我也不能強迫你被我投……”
??“我願意!”
??白輝快步走到柳正儒面前,呼吸急促、眼神铮亮地看向柳正儒。
??柳醫生明顯是沒想到他的回答是這個,這會兒表情呆呆的,擡頭看向他時嘴巴因為驚訝而有些微張,汲滿碎亮光影的眼眸也像是更亮了幾分。
??白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被自己過短、發硬的頭發刺了一手:“不好意思,我前面想得久了一點。”
??“柳醫生,我知道你的意思,總之,謝謝你!”他慎重地朝柳正儒鞠了個躬:“如果是你的話,我願意。”
??他會一直記着柳醫生的恩情,等他強大了、有能力了,他一定會回報柳醫生!
??這會兒反倒是輪到柳正儒有些難以置信了:“你都不知道要幫我做什麽?”
??“我相信你。”白輝毫無顧忌地笑了,因為晚上的群架而挂彩的臉上揚起少年清爽認真的笑容,讓柳正儒意外有些恍惚。
??前世,白輝也是這樣義無反顧、毫不猶豫地交付給他所有的信任。
??甚至……
??柳正儒視線晃了晃,眼前還略帶青澀的白輝逐漸與前世纏着自己笑嘻嘻的人慢慢重合。
??這一世的白輝,也跟上一世一樣信任他嗎?
??前世,直到白輝死亡,柳正儒才意識到白輝早就明白自己的生命朝不保夕。
??白輝一直在道上混,雖然表面上兇狠、看起來淩霸于衆人之上,但他一直生活得膽戰心驚。
??可,這種生活也不是白輝想脫離就能脫離。
??葬禮上,除了一直跟着白輝的那些兄弟們,還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白輝生前雇了律師,将自己的遺囑暫存在他那邊。葬禮快結束的時候,律師找到柳正儒,遞交給他一份文件。
??文件裏還夾着一份白輝手寫的遺書。
??柳正儒低頭看了一眼遺書右下方的時間,心裏一下子更沉重了,胸口像是被一大塊石頭用力地堵着,血液循環也逐漸變得緩慢。
??四肢有些脫力,手指尖冰涼蒼白卻依舊緊緊地抓住遺書。
??柳正儒沒想到,白輝……正好在遇到他的那一年,給自己立下了遺囑,他僅有財富的繼承人只有一個人——柳正儒。
??白輝早就知道的,他從來都不缺錢。
??可白輝依舊願意将自己唯一剩下的全部給柳正儒。
??“柳醫生?”白輝有些擔憂地朝他揮了揮手,也不知道他剛說了哪句話讓柳醫生不高興了,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了。
??整個人身上……仿佛還隐隐透露出悲傷的氣息。
??柳正儒回過神,他抓住在眼前晃動的手,直直望進白輝眼底:“白輝。”
??可能是柳醫生過于慎重,也可能是因為柳醫生抓住自己的手過于冰涼,白輝下意識地震了震,用自己發燙的掌心悄悄回握,覆蓋在柳醫生發涼的手指上。
??“在!”他反射性應了一聲。
??“我們是朋友吧?”
??白輝咽了咽口水,看着柳醫生發亮的眼神,點了點頭:“是,只要柳醫生你不嫌棄我。”
??“嗯,那我們就是朋友了。”得到白輝的親口肯定,柳正儒放了心,沖他無聲笑了一下。
??柳正儒寬心之後的笑容淡淡,眉眼間滿是散開的柔意,燈光下,濃長卷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眉眼如畫。
??白輝一下子像是被什麽觸到,整個身子猛地一震,連帶着倆人緊握的雙手也被甩了出去。
??他猛地朝身後退了幾大步,撞上背後的餐桌,椅腿摩擦地面發出吱呀晦澀的聲音,在寂靜寬大的空間裏顯得動靜格外大。
??柳正儒收回手,拿起放放在沙發上的醫藥箱,沖白輝冷靜克制地點了點頭:“不好意思,剛有些失态。”
??看着柳醫生又恢複了往日的冷淡,白輝心裏恨不得揍死自己。
??柳醫生不就沖他笑了一下,自己動靜那麽大幹什麽?!
??他把手背在身後,指腹間悄悄摩擦了幾下,依稀間還能感受到手心的微涼。
??白輝面上有些尴尬,想着跟上去解釋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最後只能懦懦地搖搖頭:“是我不小心。”
??柳正儒放好東西,脫了外套放在手腕,領口的領帶早就松了開來,下擺用一個精致低調領帶夾夾在白色的襯衣上。
??他将外套放到邊上,對白輝說:“既然你同意了,那麽你今天在酒店的工作可以辭了。”
??“可是……”
??柳正儒走到邊上,倒了兩杯水,遞給白輝,根本不給他“可是”的機會:“你還有什麽別的工作嗎?”
??白輝接過水,表情讪讪,無力道:“都要辭掉嗎?”
??柳正儒頭也不擡,低聲“嗯”了一下。
??他說:“說說看,也不一定全部都辭。”
??白輝:“外賣員、快遞撿貨員、酒店服務員、搬水工……”
??“啪!”
??柳正儒把水杯一下子放在桌面上,水面左右高幅度地晃動着,他冷冷道:“都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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