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酒後之言

“比起我的事情,我更擔心的是你,小瑤。”裴竹回答後便轉而問道,“你對白小兄,感覺如何?”

裴瑤先是被問得一愣,又再度“哼”地将頭扭開,“那個家夥,不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麽,我能有什麽感覺?”

“是這樣嗎……”裴竹慢悠悠地念叨。

“當然!”裴瑤大聲回答着,心中也回憶着這幾日相處下來的情景,想要找出那個臭小鬼到底有少讨人厭的地方。

目中無人!面對恩人卻像防賊一樣防着!說起話來怪裏怪氣的一點也不坦誠!

雖然胸膛還是挺暖和的……

裴瑤想着想着,想到剛才落水之後的情景,臉上多了一層薄薄的紅韻。

就算是裴竹,也未曾那樣子抱過她,而那個臭小鬼竟然馬上就将全部視線都放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實在太讨厭了!不可原諒!

“确實如此,就好。”裴竹瞧着她這模樣,竊笑道,“你現在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是得你自己說了算了,省得還要我處處操心。”

裴瑤悶悶地不再吭聲。

裴竹笑着站起身,走到門口,推開門,将頭往回稍偏一點,道,“我現在就去找幾壇好酒,與白小兄同飲。”

裴瑤一怔,擡頭卻見門已再度阖上,門外之人只留下聲極輕的笑。

裴竹離開了裴瑤的方向,果然是朝向酒窖走去。

半路上有手下求見,又交予他一封密信。

裴竹将密信展開,看過一道,笑道,“看來進展不錯。”

說罷,他卻是搖了搖頭,将信紙折上幾道,再從中撕開,将撕開的兩半疊合,換了個位置再撕一道,數道之後,他擡手将手中紙屑抛出,如撒花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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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靜靜站立,嘴角含笑,看着紙屑落地,而後盯着地上的白印,“可惜,我此前雖是幫你,卻從未打算與你同盟。”區區一個宗吾藩王,堂堂一個北國皇子,何須同盟?他裴竹,更何須被人以同盟相脅,依人辦事?

“你代我回信。”裴竹吩咐身旁人道,“就說他所慮之事我已知曉,定會盡全力幫他拖延。并說天時地利人和都已在我們手中,請他務必放心。”

待身旁人領命退去後,裴竹又微笑着踏開步子,再度向酒窖走去。

而白南之在宋天天醒後,自然不好再将她的房間當成自己房一樣待着。

早在兩人暫住伊始,裴院裏的丫鬟就給他安排好了住處,就在宋天天的隔壁。

今兒他是第一次住進這裏,耳朵卻還在仔細聽着屋外,暗自警戒。

隔壁宋天天如果出了什麽事情,他在這兒一樣可以聽到。

果不其然,白南之剛剛進房坐了不到一會兒,便有腳步聲從走廊外傳來。

是男人的步伐聲,不是丫鬟,步子踏起來随意大方,不是下人。白南之暗暗斷定,果然是裴竹準時上門來叨擾了。

步子就在兩人的門外附近停下,白南之輕輕移到門口處,豎着耳朵聽着。

兩道敲門聲傳來。

白南之仔細聽着隔壁的動靜。

半晌之後,隔壁沒有動靜,又是兩道敲門聲傳來。

白南之盯着房門,很是費解:這聲音,怎麽聽着好像……是在敲他這個門啊?

他帶着滿腹疑惑開了門。

裴竹提着兩壇子酒,倚着門框,沖着他笑得燦爛。

白南之愣了兩秒,扭頭,關門。

“表哥!”裴竹趕緊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隔住門板,“這兩壇,可是我親自去酒窖挑的好酒,你一定得嘗嘗。”

白南之又推了推門,看着他那堅持卡在門沿的指甲,到底是沒敢真使力将他手指夾折。

他只得嘆了口氣,走回桌邊坐着,“裴兄,為何來找我?”這家夥之前不是正糾纏着宋天天的嗎?

“你是表哥嘛!”裴竹進屋,将酒壇擺在桌上,“宋姑娘好像很聽你的話……”

白南之瞄了酒壇一眼,“我喝不得酒。”

裴竹聞聲就端了一壇酒下桌,指着仍擺在桌面上的另一壇道,“清酒。”

“……清酒也喝不得。”

“別總這麽不近人情嘛,表哥。”裴竹笑着就拉着把椅子出來,在白南之身旁坐下,很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直接從白南之桌上撈了個杯子,打開酒壇就給自己倒了一杯,“你要是真喝不得,那我可先喝了,等我喝完之後,你可別怪我沒給你留着。”

白南之非常無語地看着他。

裴竹抿了一口,贊道,“真是好酒!”

“……你到這兒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不是說了嗎,就是喝酒。”裴竹将那杯酒一飲而盡,而後笑道,“表哥你對我好像有很多誤會,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好男人。之前我誤會了你,也是因為太關心宋姑娘了,所以看不得她吃虧,誰知道你竟然是表哥?”

白南之“嗯”了一聲,表示聽到了。

裴竹又灌了一杯酒,舌頭已經有些打簧,“你真的可以放心把宋姑娘交給我。”

白南之又“嗯”了一聲。

裴竹嘆了口氣,灌了第三杯。

白南之就這樣子看着他,給自己灌了一杯又一杯,一副鐵了心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勢。

看看看着,就連白南之也不禁有點懷疑了:莫非這家夥是真的在認真追求宋天天?求而不得就難過成了這樣?若不是白南之深知此人秉性,此時一時心軟,恐怕就真會放心把他放到宋天天身邊了。

而裴竹又是一杯酒下肚,臉上都已經滿是臊紅。

他頂着這滿臉臊紅呵呵一笑,“白小兄,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白南之一愣,心想着:莫非他已經醉到說胡話了?

這可是個大好機會……白南之嘆了口氣,卻沒急着摸自己的刀,而是開始困擾事成之後該如何脫身。更何況,是真醉亦或是假醉,還有得一說。

裴竹打了個醉嗝,繼續呵呵笑了一陣,“你不知道,你不會知道,你什麽都不會知道……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父皇,我的母後,我的皇兄皇弟皇姐皇妹,我的老師,我的朋友們,沒有一個把我當成是我,他們全都要我做他們心目中的那個……哈哈,可是我一點也不想要,他們塞給我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想要!”

如果說白南之剛才所思索的還是他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現在白南之已經驚得從座位上跳起,盯着他,不敢置信。

裴竹此人,莫非真能醉得這樣糊塗?

就算不論別的,這番表白已經直接說透了他的身份!

白南之看着裴竹,神色閃爍不定,不住斟酌着措辭,“你……”

剛出口一個字,他便聽到隔壁也傳來了聲響。

對了,宋天天……這房裏的聲音,隔壁一樣可以聽到!

白南之來不及想宋天天聽到裴竹那些話之後會有什麽反應,一撩衣擺便急急想到隔壁去看。

但是裴竹又拉住了他,牽着他的衣服角,醉醺醺地晃着腦袋道,“你也不耐煩聽我的話嗎?唉,你們這些宗吾國人……說來,你們宗吾的那個淮王,上個月還給我來了信,說他領了诏書要去京城,現在恐怕都已經走了一半路程了吧?”

白南之一愣,“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這些宗吾國人啊,知道我是北國皇子的就客套得熱乎,不知道的就連句話都不耐煩聽我講……唉……”裴竹繼續拉着白南之的衣服角。

白南之猛地拉回自己的衣擺,喃喃道,“淮王……”

“對啊,淮王,怎麽你還不知道嗎?”裴竹偏着頭趴在桌子上笑着,“我先前告訴宋姑娘的時候,她完全沒有反應,所以我還以為你們都早就知道了。”

白南之細細思索着這個意外得來的情報,想着想着,臉色猛地一白。

單淮王被招進京這件事情,并不稀奇。雖然他是藩王,輕易不得離開封地,但他畢竟是葉泉的親弟弟,雖非太皇太後所出,也喊過太皇太後一聲“母後”。

然而……

宋天天現在并不在京裏。

這半年來,太皇太後并未派人尋過宋天天回去。

葉泉的父親駕崩時,便只有葉泉與淮王兩個皇嗣,只因為淮王當年年歲太小又缺了勢力支持,葉泉才順利登基。

葉泉駕崩後,更是太皇太後一手将宋天天送上了帝位。是太皇太後為了自己的孫女,一手将淮王隔絕在了皇位之外!

現在這種情況之下,太皇太後不尋宋天天,卻招淮王進京。

“不妙……”白南之喃喃地,顧不得仍癱醉着趴在桌上的裴竹,推開門就朝着隔壁沖去。

隔壁房中,宋天天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揉着腚,伸腳踹着那個絆倒她的凳子。

她剛才聽到裴竹的話,一震驚,就摔了。

“他也……”宋天天喃喃了兩個字,便聽房門被“嘭”的一聲撞開。

白南之沖進來,一把就抓住她的手腕,急急喊道,“快點,快走,不能再繼續四處悠哉下去了,你得馬上回宮!”說着,邊拉着她,邊用空閑的那只手撈過包裹。

快被拉住房門時,宋天天拼命用腳勾住了桌子角,将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又縮回房裏。

“真的不能再在這兒待下去了!”他喝道。

“你說過的,再三天!”她喊道。

“你剛才沒聽到嗎?淮王至少一個月前就上路了!別說三天,就算只晚一個時辰……就算我們趕回京時,只比他晚上一刻,你的皇位也可能不保!”他越說越激動。

她聽到耳中,卻是神色平靜,眼中毫無波瀾。

“你……”白南之還想再說,卻突然想到:裴竹剛說過,告訴過她,她卻像早就知道一樣。

白南之沉默下來,咬了咬嘴唇,半晌之後問道,“你……是故意還要拖延上三天的?”

她早就知道……

她在故意拖延,不願比淮王更早回京……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去學校上課了

畢業設計,東西還沒有開始動手做,就要先填表填得都快脫了一層皮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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