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麻煩

他?

白南之聞言有些發愣。

宋天天點了點頭,看着他,卻再無一言。

片刻後,白南之笑道,“是嗎,我此前倒是沒有想過這一點……”心底因為那一句話而引起的震動,沒有在他的神色上顯出任何端倪,“不知我對你而言,是哪一點的麻煩?”

宋天天搖了搖頭,丢給他一塊東西。

白南之接過:是一塊玉牌。

“我已經吩咐下去。你今後拿着這塊玉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宮,可以自由出入京城,亦可以自由出入其他地方。”宋天天道,“只要在宗吾國這萬裏江山之內,無人能攔你。”

白南之捏了捏手中玉牌,“什麽意思?”

“一個小禮物而已,不喜歡嗎?”宋天天白他一眼,“不喜歡也得收着,至于用不用,那就随你了。”

說罷,宋天天拂袖一掃,“今日與你閑聊了這麽半晌,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忙的事情還多着。”話音未落便徑直往書房方向走去,頭也不回的。

白南之站在原處,又捏了捏手中玉牌,嘆了口氣。

現今他與宋天天兩人之間的關系,有一點風水輪流轉的意味。

當年宋天天沒少被他傷心,想來多少會有點怨氣。

而現在,宋天天已經從一個任性的丫頭成長為一個真正的女皇,他則依舊是那個女皇幼時的玩伴,不尴不尬地留在女皇宮中,多少有點多餘。

宋天天說他是個麻煩,卻始終沒說到底是個怎樣的麻煩。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也是有點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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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天去了書房的方向,卻沒進書房,而是一路沉思着那些政務,想到關鍵處便直接在路中央杵着。

在日頭下杵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等到她終于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就連身遭的宮女們都有點受不住了。

“像什麽話?”宋天天掃了那群宮女一眼,倒沒有太過責怪,只随口吩咐道,“沒事的時候多鍛煉鍛煉,哪能這麽嬌弱。”

她這年許沒少花功夫在練武上,身體比之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她又看了看天色,嘆了口氣,瞄了眼還有些距離的書房方向,幹脆改了道朝別處走去。

要再去哪裏?宋天天不想這麽快就回寝宮,想了想,幹脆叫人備了轎,決定去皇陵一趟。

皇陵離皇宮稍有點遠,等宋天天到時,已幾近黃昏。

遠遠宋天天便望見,有一人守在皇陵間,正靜靜跪拜——那便是原淮王之子,新任淮王,葉淩。

落轎後,才另有守陵人匆匆忙忙趕過來行禮,宋天天一揮手便命他們退下。

葉淩一直面朝着陵宮,直到宋天天走到他身後也絲毫不動,恍若未覺。

他比宋天天略大,但也只有區區十五六歲的光景。

宋天天也只站了站,見葉淩這般倔,便沒硬喚他來拜見,默默就又走了。

想來葉淩來此已逾半年,同宋天天說過的話總共不超過十句,其中“陛下萬歲”之類的就去了五句多。

剩下那幾句,詢問他父王的死因用了一句,當時宋天天便直接将梁婉的那道懿旨給攤在了他面前。

而後的一句,他便是請求要到這兒來守陵。

宋天天找不出拒絕的理由,便允了。

時至今日,宋天天早已不着孝服,葉淩卻依舊總是一身素白。

每當看到他的背影,宋天天總覺得,與其說他是在守陵,倒不如說,他在控訴。

但說來奇怪,對于這種控訴,宋天天雖然覺得麻煩,卻也僅僅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若是從前的她,定會因此而坐立不安、良心不寧。

她的心腸,到底是比以前硬了太多。

一去一回,再入皇宮時,連月色都降下了。

她依舊不想回寝宮,到底還是去了書房。

宋天天批了一夜的折子。

早朝過後,她睡眼惺忪,回來一挨着床鋪就睡了。

醒時已逾正午,有人通報付丞相求見,宋天天忙洗了把臉過去。

談了一通政務過後,付丞相隐約表示,付沅杉也想求見。

本來,付沅杉雖是新科狀元,但到底還未任官職,此時求見有點不合規矩。

但他是付丞相的兒子不說,宋天天也看重他。只要宋天天願意見他,那麽所謂規矩自然就只是浮雲了。

現在朝中老臣居多,宋天天處處受制,以她的意思,這次自然要好好扶植這群新科進士們,好讓他們生成一股新的勢力,與老臣們抗衡。

合适付沅杉的官職,宋天天想了好幾個,絕對不會委屈了他。

然而,出乎宋天天意料的是,付沅杉此次唐突求見,并非是為了求一個好官職,相反,他想要求一方縣令之位。

宋天天看了他好半晌,“以你狀元之才,不必從縣令做起。”

付沅杉俯首,“我只想守一方安然。”

“你不願留在京中幫我?”宋天天直接問,“對你而言,一國的安危,比不上一方安然?”

付沅杉凜然道,“若是治理不好一縣,何談一國?”

宋天天沉默。

半晌後,宋天天才命付沅杉退下,并允諾會好好考慮此事。

而後宋天天獨自在殿上坐了許久。

回寝宮時,又是月色将至。

白南之坐在窗戶邊,端詳着那塊玉牌。

“你還留在這兒?”宋天天揮退宮女走了過去,想了想,“中午好像沒見着你。”

白南之收回玉牌,“出去宮外看了看,剛回。”

“是嗎……”

“你很想我出去?”白南之斜眼瞟她。

宋天天沒承認,當然,也沒否認。

她只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昨晚一直不想再回寝宮,多半是因為他。

她若回寝宮,即不願看到他在,也不願看到他不在。

“今天過得如何?”他問。

“還行,該頭疼的地方一樣頭疼。”她道。

他嘆了口氣,又問,“我是不是該多出去出去?”

“……”

“我仔細想過,你總在宮裏确實不是個事,大臣們也難免會有些疏漏,放我在外,能時常幫你看看,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他又看着她,“你是這個考慮嗎?”

宋天天嘆道,“多多少少,有一部分吧。”

“那麽另一部分呢?”白南之的語調中隐隐壓抑着些惱怒,“宋天天,你是不是不想再看到我?”

宋天天一愣。

她沒想到白南之會問出這種話,也沒想到他會用出這種語氣,他很少這樣失态。

而那道連名帶姓的稱呼,令她心中一酸。

“是又如何?”她道,“就算見着你了,又有什麽用。”

白南之聞言沉默了好半晌,而後起身,“我明白了。”說罷徑直向外走去。

“站住!”宋天天喝道。

白南之站住了,回頭看她。

他現在又是這種眼神……又是這種眼神!

這種表面看起來平淡如常的眼神,偏偏宋天天就是能瞧得出這道眼神下暗藏着怎樣的痛楚。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便常有這種眼神。

問題是他有什麽可痛楚的?他痛個啥的楚啊!宋天天都沒覺得痛,他憑什麽痛!

“你給我說清楚。”宋天天走過去杵在他面前,“要走也等說清楚了再走。”

他看着她,“有什麽可說的?”

“南之……”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覺得我們倆的關系,最近有一點不正常。”

他的神情一滞,很快便移開視線,“什麽時候正常過?”

“你總是不老實。”宋天天嘆了口氣,而後拔高了聲音,“白南之!你偶爾說一說實話會死嗎?會死嗎!”

他幹脆一言不發。

“你最近到底是發生過什麽事了?”宋天天追問,“為什麽不肯告訴我?”

“不是什麽大事。”他道。

确實不是什麽大事,而那事又實在太過可笑太過無稽,說不出口。

他只不過是因為某些緣由,而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之中。

包括剛才那惱怒,也不是針對宋天天的,更多是針對他自己。

過一段時間,或許就好了。

“你不應該放太多精力在我身上。”他道,“我給你帶來的困擾……很抱歉,我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消弭。既然你不想見我,那麽我以後時常出去就是了。如果你偶爾還想見我,我就多回來看看。”

“是嗎?真體貼啊……”宋天天給氣笑了,“那你現在這表情怎麽這麽難看?做給誰看啊?”

白南之有點委屈,“你都不想見我了……”

“姓白的!”宋天天肺都快給氣炸了,“我不想見你又如何?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你只不過是需要一個人坐在女皇之位上罷了,好啊,我現在就坐在了這個位置上,正如你所願……你還有什麽可不滿的!”

白南之被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還在那裏給我耍脾氣?你真以為我沒有脾氣嗎?告訴你,我脾氣大着呢!”宋天天炸得跟個火藥桶一樣,“對,我是很喜歡你,我喜歡你又如何,我喜歡你你就很了不起了嗎?呸!以前那是我傻!我現在不樂意再犯傻了又如何?哼!”

說罷宋天天把白南之往外一推,就怒氣沖沖地踏着步子往房內走去。

白南之被罵愣了,按着胸口杵了半晌沒個反應。

“對了,還有一事。”宋天天将進門之時又回過頭來,“我放你出宮,只不過是因為,我覺得你不應該留在宮裏。”

白南之愣愣地看着她。

“我從來就覺得,以你的能力,留在宮裏,可惜了。”宋天天說罷就進了房,而後一甩房門,還不忘冷哼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偶爾會覺得小白有點渣……

或者說我總擔心會一不小心就把他給寫渣了……

雖然我覺得他實際上确實有那麽一點點點點點點渣……

那麽他到底是渣還是不渣呢……

= =

順說我又想該文名了╮(╯_╰)╭

《女皇倒追史》這個囧囧有神的名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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