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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

衆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到了趙明的臉上,懷疑的看着他。

“你敢胡說!”趙明一聽見翠兒敢說自己是兇手,立馬眼睛一瞪,兇狠的看着她。

“趙明!”鐘本立厲喝一聲,“你想做什麽!在沒找到真正的兇手之前,任何人都嫌疑,包括本官。還不給我退下,真是不像話!”

趙明雖然脾氣确實很暴躁,但是縣太爺鐘本立的話他還是不敢不聽的,只能暗中瞪了一眼翠兒,哼了一聲把頭扭到另一邊。

“你叫翠兒?”許亦華溫言問道。

“是的……奴婢叫翠兒……”翠兒有些害怕趙明,往後面退了好幾步,想離趙明遠一些。

“你為什麽說趙明是兇手?”許亦華問道。

“我……”翠兒偷偷摸摸的看了一眼趙明,顫聲道,“奴婢晌午的時候奉夫人之命,上街買些女子用的物什,結果奴婢看見趙明正在和葉俠士争吵着什麽,離得較遠,奴婢也沒聽清,只看見趙明拔出腰間的佩刀,就要去砍葉俠士,葉俠士也抽出他背上的長劍,兩人就打了起來。後來,後來奴婢看見葉俠士将趙明打倒在地,趙明還說……還說……”

鐘本立追問道:“說什麽了?”

“他說他不會善罷甘休的。”翠兒說完,急忙往許亦華身後躲去,“一定是趙明懷恨在心,偷偷的把葉俠士給殺了!”

顧啓微微皺起眉頭,翠兒說的是實話,因為當時他也在現場,見過兩人打架,只是趙明雖然脾氣暴躁,但是絕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去殺人。

自然,人不可貌相,顧啓也不詳這麽早就下定論,只是負責任的将翠兒的話記錄下來。

趙明連忙開口為自己辯解:“我上午的時候确實同葉俠士發生過争執,也被他打敗,但是我趙明從來都不是這麽小氣的人,成敗不過是尋常的事情,又怎麽會為了一次輸贏就去殺人呢?還望大家明鑒啊!”

真誠懇切的說完,趙明殷切的看着大家的眼睛,只是大家無一不錯開了與他對視的眼神。

許亦華不為所動,繼續問道:“那案發的時候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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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的時候一直在衙門當差,但是酉時二刻的時候,我忽然間有些困了。”趙明回憶着,“我便跟施斌說了一聲,就在公堂後面随便找了個地方準備眯一會兒。後來迷迷糊糊的時候聽見翠兒的叫聲,我以為出了什麽事情,連忙就趕到了這裏。”

“你在睡覺的這段時間可有什麽人看見了?”許亦華問道。

“沒有。”趙明道,“可我說的是真話。”

顧啓搖搖頭,心道糟了,這次恐怕趙明的嫌疑暫時是洗不掉了,他在酉時二刻到現在這段時間,足足有近半個時辰的空白,沒有人證,在不提作案手法和密室的情況下,他有絕對充足的作案時間,加上上午發生的沖突,足夠讓大家懷疑了。

許亦華思忖片刻,擡手指了指趙明旁邊的施斌道:“你呢,案發時你在何處?”

施斌今年三十二歲,瘦瘦高高的,面黃肌瘦,簡單看一下面相便知他必定有什麽陳年舊疾。他是三年前來此當差的,好像是本地人,只不過此人素日裏品行不良,比顧啓還喜歡欺壓百姓,喜歡以權謀私,顧啓甚至有好幾次看見他在街上調戲良家婦女。再加上他也會些拳腳,大家更是敢怒不敢言,顧啓不太喜歡他,所以也鮮少與他接觸。

“我……我一直在當值啊。”施斌轉了轉眼珠,嘿嘿一笑,“剛剛趙明還提起了我,許公子這麽快就忘記了?”

“趙明去睡覺你可曾看到?”

“沒有沒有,我沒看到。”施斌搖頭。

許亦華冷笑道:“那就是說,在趙明睡覺的這段時間裏,你在做什麽也沒有人看見。”

“這……”比起暴躁的趙明,施斌顯然是個老油條,非常鎮定,“我真的一直都在公堂值班,寸步不離。”

施斌沒有說實話。

他在說謊。

顧啓正在寫字的筆停了下來,看着施斌。對方在說話的時候右邊的眉頭挑了三次,左手大拇指一直在磨擦着佩刀的刀鞘,這是說謊的時候一種本能的反應,用小動作來掩飾自己說謊時的不自然。

“你在說謊。”許亦華死死的盯着他。

“你、你又沒有看見我在做什麽,憑什麽說我說謊!”施斌眼神慌亂了一下。

“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睛會向右邊看。”許亦華冷笑,“所以你在說謊。”

驀然聽見這句話,顧啓一怔,說謊的時候人的眼睛會向右邊看,回憶的時候人的眼睛會向左邊看,這一理論還是當初他提起的,但是後來因為他發現了這個理論有漏洞之處,所以已經很久沒有用過這個理論了,沒想到許亦華居然也知道這個。

“我、我沒有。”施斌還想死鴨子嘴硬。

“你就是在說謊!”忽然一聲嬌喝響起,衆人看去,原來是丫鬟杏兒。

杏兒扶着夫人站在另一邊,瞪大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施斌,臉上帶着薄怒:“酉時三刻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你在葉俠士的房間周圍轉來轉去,你還敢說你一直在前面值班!”

杏兒和翠兒是鐘本立家的丫鬟,是縣太爺專門請來服侍自己夫人日常起居的。杏兒是新進來的,現在不過雙八年華,眉宇間帶着英氣,因為嬌俏可愛,還被施斌調戲過一次。後來杏兒一狀告到了鐘本立那裏,施斌不僅要當場向杏兒道歉,還被打了二十大板,從此見到杏兒就繞道而行。

雖然兩人不對盤,但是杏兒的個性顧啓非常的喜歡,也從不說謊騙人,她的話有九分可信。

許亦華問道:“你确定是酉時三刻?”

“嗯,我确定!”杏兒用力點頭,“府中是戌時用飯,所以每到酉時三刻的時候,夫人都會停下手中的事情,準備洗手吃飯。但是今天夫人剛洗完手,忽然鬧起了肚子,我便扶着夫人去了茅廁,剛剛走過院子,我無意回頭,就看見施斌鬼鬼祟祟的在葉俠士房間周圍轉來轉去。”

“但是後來出了一件怪事。”鐘夫人接口道。

“什麽怪事?”鐘本立馬上擔心的問道。

“杏兒扶我去了茅廁,但是剛過半柱香的時間,我聞見一股奇怪的味道,有點像桂花的味,但是我又有些不肯定,因為縣衙內并無一棵桂花樹。聞了這個味道之後,我便昏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隐隐聽見一些動靜才醒了過來,拉開茅廁的門卻看見杏兒也昏倒在了門外的地上。”鐘夫人安撫性的對鐘本立笑笑,擔憂道,“許公子,這是否也是兇手做的?”

“現在還不知道。”許亦華搖頭道,又喃喃自語,“奇怪……為什麽……”

問過杏兒,對方回答亦是如此,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是被鐘夫人叫醒的。

當時翠兒酉時三刻的時候才出門擺桌煮菜,現在飯菜皆已備好,沒有作案時間,而鐘本立是和許亦華在一起的,兩人互相做了證明,也沒有作案時間。

至于顧啓,整個下午幾乎都被街上未出閣的姑娘們糾纏圍攻着,讓他把衆人的禮物帶給許亦華,也是分身乏術。

那麽依現在看來,主要嫌疑人有兩位,趙明和施斌,只有他們有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

經過一番盤問之後,現在已經是戌時二刻了,天色早就沉了下來,屋子裏面也點上了燭火,鐘本立看了一下窗外,道:“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許公子還是先用飯吧。”

“鐘大人,學生現在吃不下,還是你們先用飯吧。”許亦華坐在椅子上面,目光迷茫的看着牆壁上面那個小小的氣孔,聽見鐘本立的話随意的往身後擺擺手,也沒有回頭。

“也罷。”鐘本立點頭,吩咐下去,“趙明施斌,你們将屍體擡到義莊去。”

“是,大人。”

顧啓放下手中的毛筆,捏捏後頸,覺得自己肚子咕嚕嚕直叫:“應該也沒我什麽事了吧,那我先去吃飯了?”

“你再忍忍。”鐘本立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離去,“現在許公子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你留下來協助許公子。”

見顧啓哭喪着臉,鐘本立又柔聲道:“今天我讓翠兒做了你最愛的八寶鴨,我給你留着。”

最愛吃的八寶鴨也不能阻止顧啓想離開這裏的心情,他可憐巴巴的看着鐘本立:“大人,就讓我去吃飯吧,你不能餓死你的屬下呀。”

“鐘大人,讓他去吃飯吧。”許亦華雙手嚴謹的搭在膝蓋上面,“這裏有學生一人足矣,顧啓在此也幫不上什麽忙。”

“嘿嘿。”顧啓連忙道,“是啊是啊。”

“你啊。”鐘本立氣的在顧啓的額上點了一下,轉身離開。

顧啓轉身對許亦華拱拱手:“許公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許亦華随意的應了一聲,拿起放在桌上方才記錄的紙張,掃了幾眼。

顧啓看許亦華這個認真的勁,覺得真是年少有為啊,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幹勁十足。他搖搖頭,掩住唇邊一抹笑意,準備離開。

“站住!”

身後忽然傳來許亦華有些顫抖的聲音,顧啓離開的腳步不由得一頓,下意識回過頭。

一陣勁風拂面,許亦華已經站在顧啓面前,他的右手緊緊的捏住顧啓衣領,雙目似喜似驚,卻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人,想将他看的真真切切一般。

顧啓措手不及,只能被迫擡頭與許亦華對視,對方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目光清澈,氣息雜亂。

耳畔全部是許亦華如同雷聲一般的心跳,一下一下,在這個昏暗而寂靜的房間裏面格外的清晰,直到他聽見對方冷靜而壓抑的開口:“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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