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靜姨所說之中,鄭吉并沒有因為琴桐爽約而不高興,但是在錢可的話中,鄭吉卻是因為這件事情而大發脾氣,兩方的證詞不一樣,又是誰在撒謊,在這種事情上有撒謊的必要嗎?

“不知靜姨當時是差誰前去告知鄭吉的?”

“怎麽?”靜姨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們難道還要懷疑他不成?”

“他是誰?”顧啓追問道。

靜姨頓了頓,目光又投向一樓的大廳,想了片刻忽興意闌珊:“就是剛剛那個龜公,陳奇。”

陳奇?

“不對!”許亦華忽然皺眉。

“怎的?”

“當時錢可話中所說的,明明是樓裏來了位姑娘,可是你說的卻是差了龜公陳奇前去,根本對不上。”

靜姨說當晚是陳奇告訴鄭吉琴桐姑娘身體不舒服不能前去赴約的,他口中稱鄭吉沒有不高興,反而是讓琴桐姑娘多加休息。但是在早晨的時候,錢可明明說當晚因為這件事情鄭吉滿臉不高興,事後還在房間裏面大發脾氣。

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錢可說是樓中的姑娘,靜姨說是龜公,男女相差這麽大,錢可沒有看錯的可能。

既然錢可沒有撒謊的話,那麽就是靜姨在撒謊了。

“我當時明明是叫陳奇前去通知的。”靜姨臉色凝重了起來。

靜姨想必也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面撒謊,那就是陳奇有問題了。

“靜姨,能随我們見一下陳奇麽?”

跟在靜姨身後,顧啓和許亦華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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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靜姨的态度和方才說的話,顧啓不難推出,這個陳奇想必是在醉仙樓呆了好幾年,是這裏的老人了,但是因為一些事情很不受靜姨的待見,盡管如此,陳奇卻沒有離開。

一般來說,青樓的龜公很少有簽下賣身契的,他們只是在這裏某差事,并不是青樓的人,既然如此,為何陳奇還要在這裏遭受靜姨的冷言冷語。

而且,就目前的接觸來看,靜姨是一位頗有教養的女子,雖是青樓女子,但是通身的氣派氣質,反而像是大家閨秀一般,尤其是她臉上時常噙着笑容,看起來很好相處,卻未曾想也對這般對待旁人。

關鍵是,為何中間出了差錯。

“這裏好像有很多故事一樣。”許亦華感嘆。

顧啓冷冷道:“我們又不是來聽故事的。”

許亦華啞然:“這倒是。”

進了後院,幽幽月光和點點燈火将竹林小道襯的更加的幽暗僻靜,但是還是能夠聽見陣陣嬉笑聲傳來,許亦華道:“我到前面去問一下。”

靜姨勉強笑道:“不用,我知道陳奇在哪裏。”

方才讓他将東西送回屋中,想必此刻陳奇應該還在琴桐小樓附近才對。

到了琴桐住處,果然看見一個人背對着外面呆呆的坐在院子裏面,仰着臉不知在看些什麽。

“陳奇?”許亦華試探性的喊了一聲。

那人聞言馬上回了神,扭頭來看他們:“靜姨。”

靜姨冷冷的點頭。

這人果然是陳奇。

“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許亦華許公子,這位是顧啓顧公子。”

待到了近前,顧啓不由得一驚,原來這陳奇不光是個跛腳,右眼還瞎了,只能看見灰蒙蒙的眼翳,在月光下顯得有些瘆人。

雖然心裏面有些吃驚,但是顧啓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我叫顧啓,這位是許亦華,我們是幫魏知州查案子的,這次來是想問一些事情。”

許亦華被顧啓厚顏無恥的臉皮驚呆了,他還真敢把魏知州搬出來。

聽見這兩人是魏知州那邊派來的,陳奇看了一眼靜姨,連忙彎腰道:“不知是二位大人駕到,如有什麽需要小人幫忙的,小人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顧啓滿意的點頭,一副大老爺的派頭坐在石凳上:“我們想查看一下琴桐姑娘的房間。”

“不行。”陳奇一口拒絕,絲毫不故意剛剛還大言不慚的說過赴湯蹈火的話。

“咳。”許亦華咳嗽了一聲,暗中瞪了顧啓一眼,“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大人請問。”

“昨晚,是你前去悅來客棧通知鄭吉公子琴桐姑娘身體不适不能前去赴約的嗎?”

陳奇道:“不是。”

顧啓一挑眉。

他承認的倒是挺大方。

“我當時明明讓你去的,你為何不去?”靜姨冷聲道。

陳奇低聲道:“當時琴桐姑娘身體不适,想要洗澡,小人在燒水,脫不開身,便找了位姑娘替小人傳話。”

“哦?”靜姨奇道,“這樓裏還有願意替你傳話的姑娘?”

陳奇臉上露出有些羞赧的神色:“小人……尚有些碎銀……”

“你讓誰幫你傳話的?”靜姨問道。

“穎兒姑娘。”陳奇懇求道,“還請靜姨不要難為她。”

“這樓裏我何時為難過他人。”靜姨道。

這兩人……

顧啓眯眼,實在是太過奇怪。

陳奇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讓靜姨這麽的不待見他,還導致這樓裏沒有姑娘願意幫他的小忙?

他的瘸腿和瞎眼又是什麽造成的,與衆人待他的态度有關麽?

看陳奇這年紀似乎也不大,約莫三十上下,若是說和靜姨有些什麽情愛上的牽扯似乎年紀不對,難不成是與琴桐姑娘有什麽過去?

看來許亦華還說對了,這個醉仙樓裏有些故事,現在他也想聽上幾段了。

“錢可分明說鄭吉公子因為此事面色不佳,大發脾氣,你的說辭中為何和他的不一樣?”

“鄭公子說的話确實不怎麽好聽。”陳奇道,“小人只是不想讓這些話入了琴桐姑娘的耳罷了。”

許亦華正準備再問上一些什麽,樓外卻忽然匆匆進來一人,伏在靜姨耳旁說了一些什麽。

靜姨略微思忖便道:“前廳還在做生意,多有不便,你去将魏知州等人請到這裏來,順便通知一下穎兒速到這兒。”

“是。”那人又連忙匆匆離開。

過了片刻,魏知州等一群人很快就到了琴桐姑娘居住的小樓,靜姨忙讓人将他們請了進來。

進來之後,顧啓這才發現,方才離去的琴桐姑娘也跟在魏知州的身後,挽娉姑娘在她的身側服侍着,再後面,慧啓冒出了一顆小光頭,刺溜一聲鑽到二人身邊。

“琴桐。”靜姨忙上前,關切道,“你怎麽回來了?”

琴桐不自然的閃躲了一下:“魏大人有些事情想問,便讓我跟着回來了。”

“你身子弱,還是先坐下吧。”靜姨道。

琴桐軟聲道:“謝謝靜姨。”

靜姨讓挽娉将琴桐扶到一旁坐下,這才一臉歉意的對衆人道:“還請大人見諒,琴桐這幾日一直有些咳嗽,我擔心她身子弱,受不住。若是對大人有什麽失禮的地方,還請魏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哪裏哪裏。”魏知州搖搖頭,也在一旁坐下,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這才發現了顧許二人,“許公子也在?”

“我們也是看見了魏程的屍體才過來的。”

“還要多謝你們替本官保護好死者的屍體。”

許亦華拱手道:“應當的。”

“魏程的屍體?”靜姨驚道。

“忘記跟你說了。”許亦華臉上帶了些許歉意,“方才我們來找你,就是因為在岸邊發現了魏程的屍體,他也是被一劍殺死,然後抛屍江中的。”

“本官已讓仵作檢查過屍體,當時魏程才剛死不久。”

“不錯。”許亦華道,“按照時間估算,大約就是在醉仙樓以琴會友結束之後,學生與顧啓剛剛離開醉仙樓的時候。”

“那個時候……”魏知州道,“這幾日為了琴桐姑娘的以琴會友,江州城湧入了大量的外地人,人口混雜,不好查啊。”

“範圍沒有那麽大。”顧啓搖頭,“此案目前有幾個疑點,草民尚不明白,正好錢可也在,也能幫忙解答一二。”

錢可忙道:“只要各位公子有信心查出此案的真相,替我家少爺找出兇手,錢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又是一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顧啓瞥了一眼陳奇,後者低着頭努力将自己隐藏在陰影裏面。

“之前我曾聽靜姨說,鄭公子在江州城逗留了半年之久,可是屬實?”

“不錯。”

“之前鄭公子所住何處?”

“望月客棧。”

“那為何昨晚會臨時換到悅來客棧?”

錢可猶豫了一下。

“錢管家,你還是說吧。”魏知州勸道,“許公子的辦案能力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若想對方替你将殺害你家少爺的真兇找出來,就一定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少爺此來江州城逗留了許久,早先帶來的銀兩早已花的差不多了,望月客棧的房間價格昂貴,所以我才勸說少爺搬到悅來客棧。”

“你家少爺搬到悅來客棧的事情跟誰講過?”

錢可一震,目光看向琴桐姑娘。

琴桐連忙搖頭,求救般看向靜姨:“不是我……”

“不是琴桐。”靜姨皺着眉頭站了出來,“她當時咳嗽了幾聲,便将鄭公子的地址告訴我,讓我去推辭,我又告訴了陳奇。”

陳奇仍舊低着頭,沒有說話。

“陳奇當時沒有去,想必又把地址告訴了穎兒姑娘。”顧啓道,“但草民猜想,一直在琴桐姑娘身邊服侍的挽娉姑娘也應該知道吧?”

挽娉冷靜的點點頭。

“妙啊!”魏知州拍手,一臉喜色,“這樣一來,兇手的範圍就大大的縮小了,只剩下這五人而已。”

顧啓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不錯。”許亦華看向顧啓的目光中帶着些許疑惑,“在江州城中,認識鄭公子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認識魏程的想必也不少,但是同時認識他們,還能知道他們行蹤的人就不多了,所以從另一方面也可以推出兇手一定是認識二人都認識的人。”

此話剛落,外面便走進來一人,穿着粉色小裙,五官只能算是清秀,只是見到屋子裏衆多人也不吃驚:“靜姨,你找我?”

“當時可是你前去告訴鄭公子琴桐姑娘身子不适的?”

“正是我。”那小丫頭道。

看來這位就是穎兒了,這性子還真像是醉仙樓的人。

“你知道鄭吉公子的住處?”顧啓問道。

穎兒點頭道:“知道,陳奇告訴我的。”

“現在兇手的範圍已經鎖定了。”魏知州站起來,來回踱了幾步道,“剩下的就是問一下各位的不在場證明了。”

顧啓目光在這五人之中掃了一圈,高聲道:“鄭吉公子是在今日夜裏醜時前後遇害,而魏程是在方才戌時三刻遇害的,請問各位,這個時候你們都在什麽地方做什麽,可有何人為此作證?”

“醜時前後我在屋中休息。”靜姨道,“我向來休息的早,樓裏的姑娘客人都知道。戌時三刻的話,那個時候琴桐剛剛結束表演,我去了二樓的房間休息了片刻。”

“醜時我也在休息。”琴桐道,“那日我咳嗽了幾聲,便早早的歇下了。至于戌時三刻,那個時候我結束了表演,回樓裏換衣服。”

挽娉道:“我是服侍琴桐姑娘的,姑娘睡下我自然也睡下。不過戌時三刻的時候,姑娘回房內換衣服,我去了一下茅廁,臨時走開了一會兒。”

“多久?”許亦華問道。

“一盞茶。”

“那你們之間互相沒有人證了?”許亦華又問道。

挽娉點頭。

“陳奇,你呢?”顧啓将目光轉向一直靜靜呆在一旁不說話的陳奇。

衆人的目光紛紛看向陳奇,但是顧啓卻注意到,只有琴桐的目光低垂着,不去看他。

看來自己之前的猜測是真的了,陳奇與琴桐之間想必是有一些事情發生,青樓之中,想必不是為了錢財,多半還是情愛之事。

“小人還沒睡。”陳奇低聲道,“那個時候樓裏正是客人和姑娘們準備休息的時間,小人在廚房裏面一直忙着燒洗澡水,諸位問問便知。至于戌時三刻的時候,我正在前廳伺候着客人們,那時人來人往的,小人也不知道有人瞧見了沒有。”

粗粗看來,這個陳奇的不在場證明似乎比旁人都要充分一些,但是也靠不住腳,正如同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般,不管是燒水的時候還是在前廳幫忙的時候,那個時候都是人來人往的,興許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有沒有少一位龜公。

“我這兩個時候都在服侍着我家姑娘,不管是我家姑娘還是當時的恩客都可以作證。”穎兒道,“而且我與魏程并不熟悉,對鄭公子也僅僅只是耳聞罷了,沒有任何動機殺害他們。”

她倒挺會找準要害,殺人必然是需要動機的,尤其是熟人之間殺人更是需要動機,哪怕是因為嫉妒,憎恨,厭惡,喜歡,愛慕,錢財還是仇恨,總有一種動機來支撐兇手來殺害身邊的人。

目前來說,根據這五人的證詞,前三人在這兩樁案子中并沒有不在場證明,哪怕是後一樁案子,琴桐姑娘和挽娉姑娘兩者之間有一盞茶的時間不能互相之間做證明。

而這一盞茶的時間若是想要做些什麽,可能性是很大的。

比如說,醉仙樓雖然離碼頭有一段距離,但是在琴桐小樓的後面卻是慶沂江,尤其是此處是碼頭上游,若是将魏程約至此地,殺害後抛屍江中,屍體便會順流而下,然後被碼頭附近的行人發現,這些完全是可以在一盞茶的時間裏完成的。

靜姨也同樣的可疑,第一個受害人被害的時候她在睡覺,第二個受害人被害的時候她在休息,均是沒有人證。

不過最可疑的還是這個叫陳奇的,靜姨和樓裏的姑娘對他的态度都值得懷疑。聯系之前他與靜姨的話,大約可以推測出,陳奇也是琴桐姑娘的仰慕者,或許說他與琴桐之間還發生過什麽,顧啓皺眉咬着指甲。

“琴桐姑娘。”顧啓含糊問道,“你之前與陳奇是戀人麽?”

此話一出,滿室寂然。

“你胡說什麽!”靜姨厲聲道,“琴桐的過往與眼下的案子又有何關系,請不要随意的問一些問題。”

小光頭一直都在看着琴桐,冷不丁被靜姨吓了一跳,下意識抓住了顧啓的袖擺:“你這麽大聲做什麽。”

“抱歉。”顧啓口中雖然這樣說,臉上卻看不出一點抱歉的神色,“我認為有關。”

“你!”靜姨看起來氣的不輕,“我不會回答你的!”

“靜姨,我沒有問你,我問的是琴桐姑娘。”顧啓認真道。

琴桐輕輕的扯了扯靜姨的袖子:“靜姨。”

“我來說吧。”挽娉道。

慧啓失望的收回目光。

“顧公子說的不錯。”挽娉道,“早些年,琴桐剛到醉仙樓的時候,和陳奇私下相戀。當時陳奇只是樓裏的龜公,并沒有什麽錢財為琴桐姑娘贖身,哪怕當時琴桐姑娘并不是花魁,不需要多少贖金時。這時兩人便策劃着要逃出去。”

“那個時候正巧樓中也有一對私奔了,但是被抓了回來,男的被打斷了腿,女的被請來的嬷嬷調教了幾天,所以陳奇害怕了。他将他們要私奔逃跑的事情告訴了當時的東家,當時的東家并不是靜姨,而靜姨只是一個媽媽桑。”挽娉看着陳奇目露鄙夷,“之後這件事不知怎地,樓裏的姑娘們都知道了,姑娘們最恨薄情寡義的男人,尤其是這種膽小如鼠,沒錢還薄情寡義的男人。便湊到一起出了錢,想出出氣,後來陳奇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好歹留了一條狗命,呸,他都不知道當時東家是怎麽懲罰琴桐的,要不是靜姨,現在琴桐可能早就不在了。”

随着挽娉的話,衆人鄙夷的目光也紛紛的落到了陳奇的臉上,反倒是琴桐不在意的笑道:“其實我應當感謝他,若不是當初他将我出賣,我下半生豈不是要與這種薄情寡義的男人共度一生,又哪能當上花魁,過上如今這般優渥的生活。”

“琴桐。”靜姨皺眉,輕輕的握住琴桐的手。

琴桐垂目,抽出手腕:“大家若是想聽這件事的話,我已經說完了。”

怪不得靜姨并不待見陳奇,冷言冷語的,怪不得樓中的姑娘也不待見他,原來當初是因為這麽一件事。

只是顧啓能夠從現在陳奇的态度中看出,對于當年的事情他非常的愧疚,甚至是還帶有彌補的色彩。若說現在的陳奇依舊愛着琴桐的話,那麽他的嫌疑就更大了,是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不管是鄭吉還是魏程,都是琴桐的恩客,陳奇因妒忌殺人,勉強算是一個正當的理由。

證據呢,證據在哪兒呢,沒有證據又如何能破案。

破案講究的是人證物證,倘若只憑一個殺人動機便捉人的話,沒有絲毫的說服力,根本無法服衆。

“鄭公子和魏程皆是死于劍下。”許亦華道,“兇手一定會劍。”

“樓裏的姑娘幾乎都會舞劍。”靜姨道,“有時樓裏會安排一些戲舞,舞刀弄劍也會一些,可以給客人助助興。”

“有人精通此術麽?”許亦華問道。

的确,受害人均是一劍斃命,所以兇手一定是一個精通劍術的高手,下手才會這麽幹淨利落。而且還會武功,先前鄭吉的手掌還被兇手釘在桌上,這些,若不是會武功的人又怎能做的出來。

只不過……

許亦華的目光在五個嫌疑人的身上掃過,這五人似乎沒有一人會武。

難不成是自己猜錯了?

知道許亦華心中所想,顧啓只是附耳道:“或許是那人會龜息之術,将自己的武功藏了起來。”

對方的鼻息噴灑到耳朵上,許亦華一時之間有些不适應,雞皮疙瘩一下子順着耳根蔓延到後背,他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抿着嘴唇沒有說話。

“似乎沒有。”靜姨想了想,搖搖頭。

“看來今晚是查不出什麽了。”魏知州捏了捏後頸,站了起來,“這樣吧,明天再查,今晚還要麻煩各位不要離開小樓,本官會派人守在小樓周圍。”

“自然,我們一切聽憑魏大人的吩咐。”靜姨表态,也随着站起來。

“嗯。”魏知州滿意的點頭。

現在确實不早了,小光頭都打過好幾個哈欠了,顧啓等也起身準備先回悅來客棧,等明日早晨再說。

“啪嗒”一聲,物什落地的聲音響起,将正準備離去的衆人目光吸引了過去。

地面上,一柄折扇靜靜的躺在那裏,摔到地上而散開的扇面朝上,兩位女子醉酒時的嬌俏之姿盡顯。

陳奇慌忙彎腰去撿,卻有另一雙手搶先一步。

修長纖細,骨節分明的手指将那柄折扇撿起,然後緩緩的打開。許亦華凝神盯着陳奇:“這是鄭吉公子的扇子。”

“原來是兇手是你!”錢可瞪起一雙眼睛,大喊一聲。

“不是……”

“原來是你,果然是你!”魏知州恍然大悟,“抓起來!”

兩旁衙役連忙上前将陳奇死死的按在地上。

“不是我!”陳奇劇烈的掙紮着。

“證物已經在你手中,還敢說自己不是兇手,既然你不是兇手,為何鄭公子的扇子會在你這裏?”魏知州質問道。

陳奇擡頭道:“這是我在院中撿到的,不是我的!”

“狡辯之詞!”魏知州冷哼一聲,“方才本官已經派人前去取證,不管是你在燒水的時候還是前廳的時候,所問之人均說沒有注意你,你的不在場證明根本不存在!”

陳奇依舊道:“不是我,大人,你要為小人做主啊!”

“不是你,難道是靜姨,是挽娉,還是琴桐姑娘?”魏知州道,“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帶走!”

衙役得令,壓着陳奇,不顧他的掙紮将他帶走。顧啓卻道:“魏大人,尚未找到兇器,是不是……”

“那鄭吉公子的扇子在陳奇的手中,還能出錯麽?”魏大人道,“至于兇器,先将他抓起來再找兇器也無妨。”

魏知州說的也不無道理,但是還是過于草率,許亦華剛想辯駁,顧啓便按住了他的肩膀,笑道:“魏知州說得對,我們受教了。”

“嗯。”魏知州道,“既然兇手已經抓到了,那麽這裏本官也不會再派人守着了,你們也不必再呆在小樓裏。天色不早,也早些歇着吧。”

衆人稱是,便各自散了開來,顧啓注意到靜姨與琴桐并肩上了樓,挽娉跟在她們的身後。

原來靜姨也住在這小樓裏面。

前廳裏面熱鬧非常,現在這醉仙樓的夜生活不過才過了一半而已,所以廳中依舊充滿了嬌笑聲,甜膩的脂粉氣充滿了顧啓的鼻翼,他不給面子的打了好幾個噴嚏。

大廳之中,一位藍衣公子穩穩的坐在那裏,身側小厮仔細的服侍着。

“這不是之前與琴桐合琴的人麽。”顧啓低聲道。

“你說什麽?”許亦華心中還惦記着之前魏知州抓走陳奇的事情,沒有聽清顧啓在說什麽,只是随意的搭腔。

果然,琴桐姑娘很快就從後院出來,帶着挽娉,與那藍衣公子彙合到了一起。

“想不想抓兇手?”顧啓挑了挑眉頭,露出一抹笑容。

“兇手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麽?”許亦華不解。

“他說那是兇手就是麽?”顧啓無奈,“沒有兇器,那扇子也算不上證物。雖說扇子是在陳奇手中,但是他說是在院子裏撿到的,院中住了靜姨、琴桐和挽娉,所以說這四人依舊有着嫌疑。”

“你的意思是……若陳奇不是真的兇手,今晚真正的兇手就會行動。”許亦華眼睛一亮,目光投向大廳之中正與琴桐耳鬓厮磨的藍衣公子。

那公子與琴桐說了一些話,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是。”

見藍衣公子欲離去,顧啓連忙拉着許亦華和慧啓一同退到門外:“之前死去的鄭吉和魏程,都是和琴桐的恩客,按照兇手的想法推測,這下一個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這人。”

琴桐姑娘并沒有跟着一起出來,藍衣公子只帶着小厮出了醉仙樓的大門,坐上了轎子。

顧啓和許亦華遠遠的跟在轎子後面,半晌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一看,慧啓低着頭默默的跟在兩人身後。

“小光頭,你今天怎麽不說話了?”

慧啓擡頭:“沒什麽好說的。”

“你今天見到了你一直想見的琴桐,反而不說話了?”

慧啓不說話。

“她真是你娘?”

“你胡說什麽!”慧啓一下子跳了起來,又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有可能是我姐姐。”

“她被你娘賣進醉仙樓?”顧啓訝然。

慧啓搖頭:“我娘說當年她是被人搶走了,家裏拜托的好多人都沒有找到,後來我聽說琴桐姑娘脖上有蝴蝶胎記,就想來看一下。”

“那琴桐姑娘是你的姐姐嗎?”

“不是。”

怪不得情緒這麽低落。

顧啓摸摸她的小光頭:“那你可以去泡她了。”

慧啓:“……”

許亦華:“……”

藍衣公子下榻的地方便是望月客棧天字間,看來也是非富即貴的人,不是這樣的人又怎會有資本追逐着琴桐。

“他們在底下好吃好喝好睡着,我們在上面喂蚊子。”慧啓趴在屋頂,很不開心的揮着手驅趕着在周圍嗡嗡叫的蚊子。

“現在哪裏還有什麽蚊子,都秋天了。”

“有的。”許亦華淡定的伸出食指和中指,在空中輕輕一夾,然後送到顧啓面前,“秋蚊子猛如虎。”

顧啓默默的把那只蚊子按到了許亦華的臉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夜色更濃了,今晚似乎是連月亮都非常的給面子,隐藏在霧蒙蒙的烏雲後面,可見度非常的低。

顧啓三人耐心的趴在藍衣公子的屋頂上面,等待着兇手的現身。

慧啓再次打了一個哈欠,幾乎快要睜不開眼睛了:“兇手真的會來嗎?”

“一定會來的。”顧啓肯定的點頭。

天亮了。

顧啓已經趴在屋頂上睡着了。

許亦華還好,習過武的人一夜不睡并不是什麽難事,慧啓整個人已經暈乎乎的了。

“你不是說會來的嗎?”慧啓抓着顧啓的衣領咬牙切齒,搖來搖去。

“兇手來了嗎?”顧啓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慧啓已經氣糊塗了:“你還敢提兇手!我在這兒喂了一個晚上的蚊子,你倒好,居然睡着了!”

“咳。”顧啓清醒了過來,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在屋頂上坐好,“年紀大了,比不上你們這些小年輕,熬不住夜,要體諒一下老年人嘛。”

“厚顏無恥……”慧啓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許亦華眼下也有着淡淡的青色,但是精神尚佳,他看了一眼有着蒙蒙亮的東方,低聲道:“現在天已經亮了,兇手卻沒來。”

“那就說明陳奇就是兇手。”顧啓伸着懶腰,臉上并不在意。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慧啓困的快哭了,“我要睡覺。”

顧啓伸手把慧啓推向許亦華:“許亦華,哄孩子睡覺。”

許亦華手忙腳亂的按住兩人,無奈的很:“我們在別人屋頂上,能安靜了一點麽?”

将慧啓扔到自己背上,三個人灰溜溜的回到了悅來客棧。

到了客棧,慧啓已經在許亦華背上睡着了,将她送回房中,許亦華和顧啓到了一樓大廳要了早餐,準備填飽肚子再睡。

“接下來準備怎麽辦?”許亦華問道。

顧啓咬了一口饅頭:“睡覺啊。”

許亦華耐下性子:“睡完覺呢?”

“又該吃飯了。”

許亦華默默的啃了一口饅頭,并且把饅頭想象成眼前這人的臉。

“晚上繼續跟着那個人。”顧啓喝完最後一口稀飯,抹抹嘴,“兇手不會一直按捺下去的。”

不管兇手到底是誰,都不會一直這樣無作為,昨晚想必是兇手有了警惕之心,所以沒有采取什麽行動,那麽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兇手行兇的日子。

“兇手到底為什麽會殺掉琴桐的恩客?”

“如果兇手是琴桐,那麽很好解釋。”顧啓聳肩,“因為之前被陳奇傷透了心,所以恨透了世間的男人,所以殺掉這些薄情寡義的男人也在理所當然之中。”

“那如果兇手是陳奇,就是他對琴桐的愧疚已經發展成扭曲的占有欲和妒忌,想殺掉所有接近琴桐的男人。”許亦華又道,“可是這樣,挽娉和靜姨的殺人動機我實在是想不出來。”

“挽娉的話……你覺得挽娉像是一位丫鬟麽?”

許亦華搖頭。

“她的相貌氣派與琴桐不相上下,在樓中若是做雙魁之一也是完全可以勝任的,難保不是因為琴桐做了花魁她卻只做了丫鬟而産生妒忌,想用殺人來嫁禍琴桐,再不濟也可以傳出風聲,做過琴桐恩客的男人都死了。這樣,誰也不想去沾惹晦氣了。”

“那靜姨?”

“靜姨……”顧啓摸了摸下巴,“有些說不準,有些事情我暫時還沒有弄清楚。不過若說理由的話,她也算是有。琴桐如今算是樓裏的搖錢樹,若是有人想要替琴桐贖身的話,想必靜姨定然不會同意,但是對方又是鄭侍郎的公子,這樣一來,就不得不同意,所以幹脆殺了他,而魏程則是因為沒錢還喜歡鬧事。雖然有些靠不住腳,但也算是殺人動機了。”

揉着有些僵硬的後頸,顧啓看了一眼還在沉思的許亦華道:“還是休息一下吧,養足精神,今晚定有事情發生。”

“你昨晚就這麽說過了。”許亦華不相信。

“如果今晚沒什麽事情發生的話……”顧啓頓了頓,“我明早還這麽說。”

是夜。

俨然三更天。

月光清清,寒風冷冷。

顧啓帶着許亦華慧啓二人再一次猥瑣的躲在藍衣公子的屋頂上面,貓着腰,小心翼翼的揭開瓦片,朝下看去。

“哇,帶勁。”慧啓張大了嘴巴,興致盎然。

“還可以這樣……這個姿勢我喜歡……”

“這種姿勢也能擺出來,厲害……”

“看不出這個男的還挺持久……”

許亦華捂住了慧啓的眼睛:“你會長針眼的。”

“要長針眼我六歲就長了。”慧啓抗議。

“換新姿勢了。”顧啓在另一邊揭開了瓦片,招呼着兩人過來看。

“我要看我要看。”慧啓急忙拽開許亦華的手指,湊到顧啓身邊和他一起趴在上面。

“花樣挺多的啊。”

“這個可以學習學習。”

“十八式用了幾式了?”

“八九式了吧。”

“要不是樓裏的姑娘都被調教過,琴桐還真不是這人的對手。”

許亦華一個人在夜風中默默的淩亂了。

興致勃勃的看了一個多時辰,下面的人這才停了下來,依偎着說起來情話。

“一說情話就惡心了。”慧啓鄙夷。

“還不如方才做的時候。”

“你們兩個……”許亦華黑了臉,“閉嘴!”

慧啓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你還算是出家人嗎。”許亦華提着慧啓的耳朵,“喝酒吃肉,逛青樓,泡姑娘,還看……還看這種事情,八戒你犯了幾戒?”

慧啓雙手合十,臉上擺出正經的神色,口中念道:“小尼戒心不戒外物,從來不拘泥與外物,一切外物在小尼看來都是不存在的。”

許亦華皮笑肉不笑:“那好啊,明天開始,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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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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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