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随着那雙腐爛的手出現在大家的面前,一股濃濃的腥臭味撲鼻而來,熏得幾人紛紛後撤一步。
慧啓想到自己剛剛就是睡在這具屍體的上面,頓時胃裏一陣惡心,扭頭就吐了出來。
許亦華也是倒抽一口涼氣。
不知道心裏想了些什麽,顧啓目光怪異的看着許亦華,那打量的眼神讓許亦華渾身發毛,只能硬着頭皮問:“你、你看什麽?”
“我發現你走到哪兒都能發現屍體。”顧啓一臉嚴肅,“要不是因為前幾樁案子都抓住了兇手,我都要懷疑這些人其實是你殺的了。”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顧啓笑道,“你緊張什麽。”
看着在一旁完全喪失戰鬥力的慧啓,顧啓心想對方是個女孩子,年紀還這麽小,看不得這些屍體也是正常的,他當初突然看見一個人頭也吓的叫出來,現在只不過是因為提前猜測到了所以有了心理準備罷了。
“小光頭,你去報官,讓知縣帶人到這邊來。”
慧啓白着一張小臉:“好。”
“那快去吧,你騎我的馬,我的馬性子比較溫和。”
“好。”慧啓忙不疊的點頭,她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不然又要吐了。想到吐,她就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剛剛吐出來的東西,一臉可惜,“我的桂花糕全部吐出來了……”
許亦華:“……給你錢。”
高興的從許亦華手裏接過二兩碎銀,慧啓馬上翻身上馬,雙腿一蹬,駕着馬揚起一片灰塵。
沿着那雙腐爛的手,顧啓和許亦華小心翼翼的撥開上面的泥土,避免破壞屍體的表面。這樣的挖掘工作自然是進展的十分緩慢,好在兆源縣離此地還有段距離,若是快馬加鞭,來回也要一個多時辰,他們并不着急,可以細致的來做這件事情。
挖掘了大半個時辰,下面的屍體總算是露出了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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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亦華,驗屍。”
許亦華點頭,用手絹塞住自己的鼻孔,套上白布手套,然後看了看坑裏的屍體,堅決的又套上一雙,這才蹲下去,湊近屍體,檢查了起來。
“死者為男性,年歲在二十五左右。身上多處腐爛,模糊了死亡時間,大約是在七天至五天前。按照屍體的體型大致可以判斷出,死者身前身體狀況不錯,高且微壯,手指不自然彎曲,四肢上面多處腐爛嚴重,呈青黑色,說明死前經過激烈的掙紮。生前富有,脖間的青玉璎珞項圈、額間白玉抹額、金絲繞玉簪皆在,說明兇手不是為了錢。”許亦華小心翼翼的轉到屍體另一面,剝開屍體的衣領,“其他地方腐爛的程度是正常的。”
“死因是什麽?”顧啓問道。
“鈍物擊打致死。”許亦華正在檢查屍體的腦袋,“額頭上的頭顱有被砸傷的痕跡,而且是多次,死者應該是被兇手失手打死。另外就是,身份不明。”
“這個無事。”顧啓道,“按照你的檢查來看,死者生前非富即貴,失蹤了這麽久一定有人報案,只待兆源縣的知縣到了便能知道他的身份。”
“但是兇手為什麽将屍體埋在這個地方?”許亦華疑惑。
顧啓也比較奇怪這個問題。
掩埋屍體的地方靠近路邊,雖說是小路,但兩人騎馬并排而行也是綽綽有餘的,偶爾也是有人來往的,兇手為什麽要找這麽一個不安全的地方?
是太過慌亂所以只能就地掩埋,還是說這裏只是作為一個單純的抛屍現場?
如果是前者的話,那麽第一案發現場絕對就在這附近,兇器很有可能也在這附近,只要仔細搜查肯定能夠找出來。如果是後者的話,就要難上一些,他們必須要根據死者的身份,行為習慣,交友範圍,結仇程度來一個個的排查鎖定。
“兇手如果是抛屍的話,在這個地方實在是不理智。”顧啓分析道,“如果要在此地埋屍,兇手一定會選擇夜間,但是兆源縣與丘興縣不一樣,兆源縣最近下放一位上面大官的兒子,到這裏來只是走走過場,但是還是要做出一點成績給上面的人看,所以宵禁和出城進城的檢查也會特別的嚴格。那麽兇手就沒有辦法把屍體帶出來,畢竟是這麽大的一個人,無法掩藏。”
“所以,兇手是在附近殺人的?”許亦華馬上就知道顧啓的意思了。
“不錯,我是這麽想的。”顧啓點頭,“案發現場應該就在這附近。”
“但是離案發當天已經過去了這麽久,路上人車來往,路旁也全是落葉,想必有些什麽痕跡也被掩埋了。”
“兇手既然能用鈍器殺害死者,而且是很多下,說明當時兩人絕對是在一塊。結合江城到這裏的距離,此時正适合用午飯,他們應該在附近的什麽地方休息。”
顧啓四下張望着,準備尋找一個适合觀察附近的地方,好在這路兩旁的樹木繁多,他找準一棵較為高大的松樹,準備爬上去。
他那準備爬樹的動作吓得許亦華心撲通一跳,差點沒反應過來,連忙幾下跳到對方身邊,伸手按住他:“你的腰沒好,我來吧。”
“……我都忘了。”顧啓咂咂嘴,乖乖的下來,“你的醫術太高明了。”
許亦華忍不住翹起嘴角,又壓了下去,努力裝出一副榮辱不驚的樣子:“你好好的在這裏呆着就行了。”
“诶诶诶,好,聽你的。”顧啓無奈的點頭。
上了樹,許亦華運氣于腳上,讓自己輕盈的站在樹梢上,舉目望去,四周看了一圈,很快就跳下來了。
“怎麽樣?”顧啓連忙追問。
許亦華伸手往左前方一指:“那裏有一個地方是微微凹進去的,而且裏面有一塊平緩的石頭,如果用來休息的話,也不是不行。”
許亦華所指的地方确實适合休息,這裏有一塊比較平緩的石頭,用來當一下臨時的桌子最好不過,而且這裏比較隐秘,也不會招人注意。但是作為路過這裏而且是暫時歇歇腳的路人來說,這裏卻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比起這裏來說,方才埋屍的地方更要适合。
那也是許亦華和顧啓選擇的作為用來休息的地方,背風,不是直接面對着馬路,能避開大部分路人的視線,關鍵是離馬路很近,吃完就可以直接離開。
顧啓有些想不通。
“确實是這裏。”許亦華叫道。
顧啓眉頭一皺,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你看。”許亦華指着石頭上面的一角,那裏有些一點不易察覺的血跡。
“果真是這裏麽?”顧啓低聲自問。
“你說什麽?”許亦華沒有聽清。
顧啓并不理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他轉到血跡旁邊,用手指在上面摸了一下。
血跡自然是早就幹涸,摸上去的感覺幹巴巴的,而且是很小的一點血跡,不仔細觀察都無法發現。顧啓的目光向下看去,這才凝了臉色。
“怎麽?”
在血跡的正下方,石頭的側面還有一大片血跡,顏色與上面血跡的顏色差不多,應該是同一天留下的。因為這側邊是靠着山壁,所以許亦華沒有發現,按照血跡來推測的話,當時死者是被兇手壓制在石頭上,然後用鈍器來用力的擊打對方的額頭,最終導致受害人死亡。
“兇手是個比死者高大強壯的人。”顧啓從裏面走了出來,目光下移,在附近的地上尋找着什麽,“能夠将死者按壓在石頭上還能分出一只手行兇的人一定要比死者高大壯實不少。”
“确實。”許亦華點頭。
他分神看着顧啓,對方低着頭用目光在地面上一寸一寸的搜索着,想必是在找兇器。
“如果是在這裏行兇的話,想必兇器一定也是就地取材,而這裏最多的就是……”
“石頭。”顧啓接過許亦華的話,頭也不回的伸手,“給我一塊手帕。”
許亦華依言給他,對方便把手帕扔到地上,蓋住了一塊石頭,然後隔着手帕将石頭撿了起來。
“這個就是兇器了。”顧啓面色凝重。
石頭上有血跡,又在兇案附近,看來是兇器沒錯了。
許亦華忽然耳朵一動,側耳細聽了幾息,回頭道:“我方才忘記與你講了,之前在樹上找兇案現場的時候,我看見另一邊有一大隊人過來了,想必就是知縣他們。”
顧啓想了想,将手中的石頭扔回地上,然後将手帕重新塞到許亦華的手中:“我們過去見一見他們吧,這個案子應該不難破。”
“好。”許亦華盯着手帕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的收到懷裏。
到了路邊,顧啓也能聽見馬蹄聲,別的倒是聽不見了,不過這馬蹄聲怎聽起來只有一位?
“大爺!!!小的回來了!!!”
那邊響起慧啓響亮的聲音,想必是桂花糕吃了,元氣又恢複了。
等到聲音落了,才看見慧啓歡快的騎着馬得意悠閑的出現在大家的面前,身後慢慢的拉出了一衆轎子方隊。
“怪不得這麽慢,原來是坐轎子過來。”
“那些轎夫的教程已經很快了。”許亦華道。
等這些人近了跟前,落了轎,為首的轎子便掀開了門簾,露出裏面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來。
那人下轎,身上穿着官袍,左右跟着随從,想必就是縣官仲唯淵了。
他尚未開口講話,後面的轎子便匆忙下來一位婦人,穿金戴銀,绫羅綢緞,好不貴氣。
那婦人下轎便哭了起來。
“那屍體在哪兒,快些帶我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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