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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分開人群,顧啓擠進去高聲道:“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依我看,還不如上衙門,讓知州大人查上一查便知真相究竟如何。”
顧啓這話不由得讓現場衆人望了過來,包括人群中間正在争吵的兩人。
“有道理啊。”
“不如讓大老爺查查。”
“就是啊。”
周圍的人群竊竊私語,而争吵兩人中的婦人斜眼這麽上下一打量顧啓,頓時一臉的鄙夷:“長這麽醜還穿的這麽風騷,居然也好意思插手別人的事情。”
顧啓愣了一下。
一陣冷風吹來,他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到濟州,根本就沒有去換衣服,身上還是那一套從春逸園穿出來的薄薄的紗裙。
小風一刮,裙角揚起,露出他裏面粗壯的大腿,确實格外的風騷。
事到如今,饒是顧啓臉皮在再厚也有點撐不住,他尴尬的想撓後腦勺,卻摸到了好幾把簪子,讓他無從下手。
許亦華實在是忍不住,扭過頭悶笑了幾聲,這才一本正經的開口:“這位大嫂,我們只是想幫你們罷了,怎能開口罵人呢。”
“就是!”顧啓若無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裙擺,“這位許亦華許公子,最擅長的,便是那查案之事,你們若帶上他去府衙報案,不管是多難查的真相都能查出來。”
“真的?”争吵之中的另一位漢子問道,看起來頗為心動。
“自然是真的,不信,只管試上一試,反正你本來也是準備報案的。”
“好!”那漢子一握拳頭,應了下來。
“報官?”那婦人冷笑一聲,“真當我劉三娘怕你不成,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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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惡狠狠的瞪着劉三娘,劉三娘也狠狠的回瞪着,兩人誰都不服誰。
雖然現在夜色微沉,但是卻未完全黑下來,再有了顧啓和許亦華在場,幾人想要直接告到知州那裏也是完全可以的。
前面打算去告狀的二人還在互相争吵着,顧啓和許亦華牽着馬跟在他們身後,也有些無奈。
其實這件案子一清二楚,到底誰是誰非顧啓和許亦華都是心中有數。
“你不去換一件衣服嗎?”
本來許亦華之前沒怎麽注意顧啓的衣服,但是被那劉三娘一說,他的注意力總是忍不住轉移到對方的身上,其實顧啓長得也不醜,算是五官端正,只是這女裝傳到他的身上就格外的怪異別扭了,讓人看了只想發笑。
顧啓沒好氣:“之前明明是讓你穿的,結果非要讓我穿,現在我人都丢幹淨了。”
“你放心,等會在府衙裏,我決口不提你的名字,等你換過衣服再說。”許亦華連忙保證。
顧啓怨念臉。
到了府衙前面,門口站着威風凜凜的兩位官差,看守着大門,見到幾人上了臺階就呵斥道:“你們做什麽,這裏是你們能随便來的地方嗎!”
“兩位差老爺,草民想要告狀。”那漢子連忙堆起笑容。
“告狀?”其中一位官差伸手把他往下推了一把,“去去去,一邊去,這麽晚了告什麽狀,明天再來!”
“切。”劉三娘看着漢子嗤笑了一聲,翻個白眼轉身就想離開。
“慢着。”許亦華上前一步,“現在尚未到大人歇下的時間,按道理來說還是可以告狀的,為何不讓我們進去?”
“你是誰啊。”官差莫名其妙的看着許亦華,“關你什麽事。”
顧啓等的一臉不耐煩,懶得再跟他們扯皮下去,直接開口道:“許亦華,看住他們,你,上去擊鼓。”
“哦……好。”
那漢子見許亦華兩只手按住官差讓他們無法動彈,急忙上前,拿起鼓槌狠狠的捶向登聞鼓。
“咚咚咚”的聲音瞬間響起,傳遍了整個府衙,不多時裏面響起淩亂的腳步聲,有人出來了。
“你們是誰,有何冤情?”
那漢子見到這麽的官差,連忙低頭道:“小人叫趙四,想狀告大嫂偷漢子。”
那官差的目光在門口這麽一掃,又看着站在一起的許亦華與顧啓:“你們是?”
許亦華這才放開手底下的兩位官差,含笑道:“在下許亦華。”
“你們也是告狀的?”
許亦華搖頭:“我們是陪他們過來的。”
“不管你們是不是,只要是告狀的,敲了登聞鼓就要二十棍殺威棒。”
話音一落,就有人上來不由分說的架起他們往府衙內拖去,想要執行殺威棒。
“哎呀,冤枉啊!”劉三娘吓得尖叫起來,“冤枉啊,不是我要狀告,為什麽要打我?”
“這是規矩。”官差冷冷的看了一眼劉三娘。
許亦華自然是舍不得顧啓挨板子,當下準備阻止,卻見顧啓暗中沖他搖搖頭,目光向遠處一指。
只見遠處一位身穿深藍色布衫的中年男子匆匆走了過來,此人颔下胡須三寸,修剪的整整齊齊,頭發被布巾束起,看起來文雅大氣,此時他大步流星的走過來,嘴中高聲道:“慢着。”
那行刑的人自然就停了手中的動作,看向那人:“孫主簿。”
“嗯。”孫有才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目光緩緩的掃過衆人,在劉三娘身上略作停留,“不用打殺威棒了,我們大人讓他們直接過去。”
顧啓掙脫按住他的人,揉了揉肩膀:“走吧。”
由着旁人帶他們到了公堂之上,知州馮科傑正端端正正的坐好,周圍的蠟燭将這裏照的清清楚楚,只聽“啪”的一聲響,馮科傑已經拍響了驚堂木,目光如炬,嚴肅的盯着衆人。
“堂下何人?”
“草民……草民趙四,想狀告我的大嫂劉三娘偷漢子!”趙四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好幾個頭。
“我……民婦劉三娘,實在是冤枉啊!”劉三娘也連忙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開口。
馮科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将目光投向許亦華:“你們是?”
許亦華上前一步,并不跪下,只拱手含笑道:“學生許亦華,這位……”他扭頭看着顧啓,咳嗽了一聲,又接着道,“這位是學生的紅顏知己……”
顧啓一下子崴了腳。
“紅顏知己?”馮科傑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只不過這笑聲中沒有多少善意,而是帶着冷冷的寒意,“哈哈哈哈,想必這位就是顧啓,顧公子了吧。”
許亦華臉有點發燒,顧啓卻大大方方的直接承認:“沒錯,就是我。”
“顧公子,一年未見,身體是否還安好?”馮科傑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當初顧啓被廢去武功的時候馮科傑自然也是在的,對方明顯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卻還要明知故問,不過就是想逼他想起之前不好的回憶,來擾亂思緒罷了。
顧啓不在意的笑道:“天冷天熱的,我都不舒服。”
馮科傑假笑一聲:“既然顧公子身體不舒服,還是不要站着了,來人啊,賜座。”
顧啓拱手道:“那就謝謝馮大人了。”
馮科傑與顧啓說完之後,再次将目光對準趙四和劉三娘:“你說劉三娘偷漢子?”
“是啊,大人。”趙四連忙回答。
“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污蔑我!”劉三娘頓時叫了起來。
“肅靜!公堂之上豈容你大聲喧嘩!”馮科傑拍了驚堂木,“趙四,你可有何憑證?”
趙四咬牙道:“大人,這是草民親眼所見。”
“你仔細說來。”
“我大哥與劉三娘成婚三載,一直辛苦賺錢糊口,為了賺更多的錢,他很少回家,有時候一兩個月才回家一次。我原先見劉三娘一個人辛勤持家,雖然偶有怨言,但是卻不曾離去,便對她又尊又敬,卻沒曾想,她居然和別的男人有染!”
“你這根本就是在污蔑我,我何時與旁人有染!”劉三娘張口反駁,狠狠的瞪着趙四。
“我污蔑你?”趙四眼睛發紅,“之前便有風言風語傳了出來,我尚且不信,但是前幾天,我出門小解,分明就聽見你屋子裏面傳來說話的聲音,你一個人在家,何來旁人與你講話!”
這話說完,趙四不給劉三娘反駁的機會,接着道:“我心中起疑,便潛伏在附近,天亮時分就看見一個人影偷偷摸摸的從你屋子了出來,你們在門口說了好一些話才各自分手,我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你胡說!”劉三娘的臉色漸漸的白了起來,但仍舊厲聲維持着自己。
“我不僅知道了你偷漢子,還知道那個男人是誰。”趙四一咬牙根,忽然擡頭看向上面的孫主簿,“那個男人就是你,孫有才!”
孫有才下意識看了一眼劉三娘,濃眉一皺對趙四喝道:“大膽!再敢胡說就打你三十大板!”
“非也非也。”顧啓搖頭晃腦,一揮自己的輕紗水袖,負手而立,“我倒是覺得趙四并沒有說謊。”
“哦?”馮科傑臉上帶着濃濃的嘲諷,“不知道這次顧公子又有何指教呢?”
“不敢不敢,指教談不上,一點小小的想法罷了。”顧啓一臉謙虛的樣子,“看趙四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家裏并不富有,而身為嫂嫂的劉三娘居然穿的江南特産的千秀錦,抹的是京城上好的雲沉脂粉,以趙家的財産如何能夠做到這一點。我觀你雙手皮膚細膩,打扮精致奪目,明顯是沒有做過活的樣子,那你買這千秀錦和雲沉胭脂的錢又是從哪裏來的?”
“你、你管得着嗎?”劉三娘壯着膽子反駁。
“在來時的路上,你與趙四争吵,明明開始還害怕,結果一聽說要報官你頓時有了底氣,分明是官府裏有人,不畏報官的樣子。來到這裏後,你與孫有才的眉目傳情也被我看見。更重要的是,孫有才衣領上被蹭了一點脂粉,如果我猜的不錯,這脂粉的顏色和你嘴上的顏色是一模一樣的。”顧啓低頭看向劉三娘,“你要還是狡辯,不如将二者比對一下可好?”
劉三娘額頭泌出了冷汗,看着顧啓的眼神中略帶驚恐,她萬萬沒有想到,就憑這麽短短的幾面,對方就将種種線索證據全部都猜了出來,而且說得分毫不差。
“本官怎麽沒有這麽認為呢。”馮科傑冷笑一聲,“好一個顧啓,你身為一介草民,本官給你賜座已經是額外的恩賜了,你居然不謝恩,還在公堂之上大放厥詞,擾亂公堂秩序,污蔑孫賬簿,真是好大的膽子!”
顧啓一挑眉。
“來人啊,将他們二人給我扔進大牢,其餘二人各打五十大板,趕出去!”馮科傑一拍驚堂木,臉上帶着惬意的笑容,“顧公子,沒想到你還有落在我手中的一天。”
許亦華目光一沉,右手不動聲色的按到了腰上。
正在此時,一道尖細的聲音忽然在外面高聲響起,将公堂之上緊張的氣氛打斷。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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