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衣帽間內的氛圍忽然變得十分古怪。

其中又夾雜些許暧/昧氣息，讓許清瑤有些無法适應。

她望着自己身前這個面對着自己此刻态度極其認真的女孩，眼中的詫異幾乎無法掩飾。

若是更小些時候小月牙這樣說說也就罷了，她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麽異常，只當是小孩天真的話語。

但現在這個年齡，總歸是不合适的。

“小傻瓜，說什麽胡話呢。”心中糾結片刻，最終許清瑤仍只是輕輕一笑，只當許斯月說的是玩笑話了。

“我沒說胡話。”許斯月一字一句地開口，毫不遮掩自己的內心想法，“清瑤，我喜歡你。”

她的态度足夠真摯足夠誠懇，也足夠鄭重。

似乎怕許清瑤又對自己的話産生錯誤的認識，許斯月緊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所謂妹妹對姐姐之間家人的那種喜歡，而是我許斯月對你許清瑤的喜歡，是愛情的喜歡。”

她已将話說到這裏，除非傻子才會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許清瑤并不是那個傻子，但她硬要去當那個傻子。

“你還小，不懂什麽是愛情。”許清瑤替許斯月整整衣衫，就仿佛是把她如此認真的一句話當成了戲言。

“那你懂嗎，姐姐？”許斯月反問。

這個時候，她倒是願意喊許清瑤一聲“姐姐”了。

但她之所以問得如此篤定，是因為她深知，在許清瑤這二十六年的人生當中，她還從未談過任何一場戀愛。

“我……”許清瑤被許斯月問得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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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回答一句“不懂”，但在她的很多作品裏，她自認那些感情戲演得都還算不錯，但若是答一句“懂”，從小到大她卻又确實從未談過戀愛。

她所演繹的，從來都是別人的愛情，自己仍是一片空白。

“還有，姐姐，你剛才說我還小，這似乎和昨晚你自己所說的話相悖了吧？”

小月牙所說的那句話，許清瑤不用刻意去腦中搜索也能明白，她說的是自己昨晚那句“你已經長大了”。

就在昨晚，她還曾對許斯月說過這句話，結果這才一日不到，她卻又說許斯月年紀尚小。

這是否是在自相矛盾？

“小月牙，我的意思是……”

“清瑤，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但這并不能阻止我喜歡你。”

許清瑤正想解釋，許斯月卻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這般堅定的話語便如此落在了許清瑤耳畔。

沉默許久，這個話題許清瑤最終決定不再同她繼續多作談論。

于是她索性直接轉移話題，“好了小月牙，我們先不要談論這件事情了，既然已經換好衣服，就準備一下看看還有什麽要拿的吧。”

起初她的神色還有幾分倉皇，但或許是和她的職業相關，她很快便調整好了情緒。

但她此番舉措，落在許斯月眼中無疑便是在逃避。

不過，她也只是黯了黯眸，沒再繼續多說什麽，聽許清瑤的話徑自轉身離去。

望着許斯月逐漸走出衣帽間的身影，許清瑤眉間的愁緒愈發濃烈。

她忍不住要去思忖，小月牙剛才說的那番話真的是認真的嗎，她當真把對自己這個姐姐的喜歡當成是愛情了嗎？

想着想着，許清瑤忽然覺得，這麽多年以來自己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正确引導過許斯月，或許她該找個時間好好和許斯月談談，讓她明白，她對于自己所謂的喜歡，根本就不是愛情，而只會是親情。

駕車來到離家最近的這家游樂園，許清瑤很快将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中。

許斯月先下了車，就站在車旁等待着許清瑤。

在将一次性口罩戴上後，許清瑤又将藍白色的鴨舌帽也一并戴好，如此一來她看上去便更顯得年輕活力。

——前提是不戴口罩露出那張精致面容。

今日是周一，來這裏玩的游客要比周末少上很多。

在整個逛游樂園的過程中，并沒有一個人認出許清瑤來。

但或許也有人認出，只是并沒有人主動上前來詢問而已。

這樣也好，許斯月便能和許清瑤在這一日度過無人打擾，并且也還算快樂的一天。

短暫忘卻出來之前所發生的那些不痛快事情，這便還是不錯的一天。

從名為“飛行影院”的游樂措施中走出來時，許清瑤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十分愉悅。

剛才在這家飛行影院當中，她在大屏幕前欣賞到了星城的藍天，星城的綠地，星城的車水馬龍以及人/流如織，等等等等。

這座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自蔚藍天際向下俯瞰，完全是一種與以往很不一樣的體會。

這些景觀都讓她忍不住動容，內心深處湧動着一股說不出的感動。

再反觀許斯月，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顯然完全沒有像許清瑤那樣體會到這座城市的美好。

——她當然不可能體會到，即便再讓她去體驗十次百次也依舊不可能體會得到。

因為全程她都将視線放在身旁的人身上，即便是在座椅幾次三番驟然升高，大多數人都發出驚呼的時候，她也不曾将目光從許清瑤身上移開過。

但許清瑤呢，因觀看電影太過專注，再加上整個飛行影院中本就光線暗淡，便全然未曾注意到過許斯月的注視。

直至電影放映到最後一秒，她也仍舊一無所知，兀自為這類似于紀錄片一般的影片而感動着。

“小月牙，那裏有賣棉花糖的攤子，要吃嗎？”

忽然聽到許清瑤略帶喜悅的聲音，許斯月當即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很快看到了前面的那幾個攤子。

一眼掃過去，看起來那都是些賣糖的攤子，有賣棉花糖的，有賣麥芽糖的，還有賣龍須糖、雲片糕之類的甜點。

許斯月對棉花糖并不感興趣，也直言自己不想吃，但許清瑤自己倒是挺想吃的，便還是去買了一根。

看着棉花糖在店主手中逐漸成型，從只一根光杆竹簽慢慢轉變為了又大又軟的圓狀物，許清瑤不由想起從前放暑假時自己和許斯月，還有自己母親一同來游樂園游玩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這裏還沒有那家飛行影院，但棉花糖攤位卻是有的。

許斯月倒是始終安安靜靜，她看到後卻吵着要吃，因此她母親便給她和許斯月一人買了一根。

那時的她，在吃完了那根棉花糖之後，這一整天的心情都是甜滋滋的。

“好了，小姐你的棉花糖，拿好不要松手了。”

從回憶中走出，許清瑤正欲問許斯月一句是否還記得那年的美好場景，店主渾厚有力的聲音卻忽然在她耳邊響起。

她頓時咽下那句即将出口的話，轉而接過那根已經完全成型，如紗如霧一般的棉花糖，禮貌地對店主道了聲謝。

“要吃嗎小月牙？”

和許斯月找了就近的雙人長椅坐下，雖早在剛才便已問過一遍，但此刻将那個巨大的粉色棉花糖拿在手中後，許清瑤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說着她還特意将棉花糖拿過去湊近許斯月的鼻尖，以便它散發着的那股香甜氣息得以迅速鑽入許斯月鼻間，試圖讓她聞着味兒也同樣忍不住饞意。

“真的不想吃。”但許斯月的回答始終如一，當那股甜味蔓延開來時，她仍舊不為所動，甚至連半分神情變化都沒有。

“那你跟清瑤姐一人吃一口，好嗎？”許清瑤不肯死心，換着法又問了一遍。

這一次，許斯月并未立刻回答她的問題。

她認真注視着許清瑤幾秒，見她正笑意盈盈地等待着自己的回答，便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頭，“清瑤，你一口我一口。”

“好，那姐姐先吃啦。”許清瑤看着手中的棉花糖，一時找不到地方下嘴。

她将它轉了一圈，最終還是選擇從頂部最寬的地方開始吃起。

咬下一口，棉花糖入口即化，在許清瑤口中融開松軟甜味。

香味四溢，許清瑤不由滿足地輕輕一笑。

“很甜，小月牙你嘗嘗看。”許清瑤将那根棉花糖遞到許斯月面前，期待着她品嘗過後的模樣。

“清瑤，你這邊——”許斯月打量許清瑤一眼，視線在她微抿的唇上定住，話說一半卻又不知為何戛然而止，緊接着忽然擡起手來。

不過短短一個瞬間，許清瑤便感覺到眼前人帶着微燙溫度的指腹在自己唇角輕蹭一下，随即她便又看到對方将那根曾觸碰過自己肌膚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小月牙……”她薄唇輕啓，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藏着幾分不解。

“嗯，是挺甜的，我再嘗一口。”

在許清瑤微微錯愕的視線下，許斯月輕吮幾下手指。

移開指尖，她面對着許清瑤唇角一揚，湊過來幾分，就着方才許清瑤嘗過的那塊區域張開唇咬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