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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許清瑤和許斯月是打車回家的。

她二人一同坐在後排, 許斯月緊緊抓着許清瑤的手,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就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若是無法将她摟進自己懷中, 她便只能牽着她的手了。

許清瑤一路無言, 跟許斯月實在無話可說。

若非她不想讓這件事情弄大, 導致自己和許斯月再一次上熱搜,她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乖乖跟許斯月回家。

車內的氣氛沉悶得厲害,司機自後視鏡向後排看了幾眼, 見後方那個紮着高馬尾的小姑娘板着臉, 模樣嚴肅, 便已經感覺到了不妙。

他也不說話, 将所有好奇心全都收起來,只繼續安安心心開自己的車。

別人的閑事少管,這一直多少他對自己的忠告。

“清瑤。”

“……”

有些人終于還是按捺不住開了口, 同時握着許清瑤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她顯然是料定了許清瑤不會回應自己, 才會在手上一同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然而, 許清瑤還是沒有回應她,甚至連頭也不轉一下, 眼睛也不眨一下。

“應我。”見許清瑤并不搭理自己,許斯月便直接又道。

這一次,許清瑤終于有了一些細微反應——她垂了垂眸,除此之外卻又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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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瑤, 應我。”

許斯月并未因此而善罷甘休, 繼續喚着許清瑤的名字。

而這第三次,她許是知道自己再如何呼喚都沒有意義,便傾身靠近許清瑤耳畔,用着氣音說出了這四個字。

不僅如此, 她還特意延長了這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呼出的熱氣悄然打在許清瑤耳上肌膚處。

許清瑤本就敏感的耳朵霎時紅了起來,盡管她再如何想要掩飾,但這種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是壓不住的。

她将腦袋埋得更深了點,許斯月卻仍能從側邊看清她泛着紅暈的臉。

對于她來說這就叫可愛,讓她難掩欲望地想要貼上許清瑤紅紅的耳垂,在上面輕輕落下一個吻,以唇來感受産她耳朵的滾燙溫度。

“你要說什麽,說吧。”知道許斯月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許清瑤終是忍不住開了口,但語氣難免冷淡,聽來讓許斯月心情有些不适。

許斯月沒有多言,直接切入正題,“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麽在那家商城裏找到你的?”

許清瑤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真的不好奇?”許斯月盯牢了她,又繼續問道。

她不信許清瑤不疑惑不驚訝。

星城這麽大,她能在這麽多人聚集的商城裏找到許清瑤其實并不容易。

但她堅信她們之間一定有着緣分,恰好許清瑤坐在窗邊,位置靠近走廊,又恰好她一路疾步走過來,不斷往路過的店鋪裏張望,這便沒有錯過許清瑤。

“我說了不好奇。”許是有些不耐,許清瑤再一次開了口,“我并不想知道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許斯月的臉色又嚴肅幾分,死死盯着許清瑤的眼,試圖從其中看出些什麽來,“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和才剛認識不到一天的人又碰了面,我可記得清楚,昨天你說的可不是朋友,今天就成了朋友是吧?”

的确,許清瑤知道許斯月說得是事實,但她不相信許斯月會不明白,自己那都是搪塞她的借口。

車廂內又再次陷入到一片沉靜之中。

許清瑤無話可說,許斯月卻偏要讓她開口。

但既然半個字都擠不出來,許斯月也不可能強硬地撬開她的嘴讓她說話。

既然如此,不說就不說吧。

“清瑤,你不說話沒關系,聽我說就好。”

許斯月目光自許清瑤的眼睛上滑落,一寸寸緩緩落至她的臉龐、薄唇,在瞥了一眼她束有絲巾的頸項時,目光又重新向上游移,第二次經過她輕抿的薄唇,落回到那雙本該閃耀,此刻卻黯然失色的眼睛上。

許清瑤,你心中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望着表面上幾乎“不露破綻”的許清瑤,許斯月眉頭一松,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繼續往下說:“我今天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久才終于找到你,答應我,不要再偷偷跑掉了好嗎?”

她顯然料定了許清瑤不會回應,才會接着說出這句話,“清瑤,你不回應我,我就當你默認了。”

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許清瑤心中陡然一驚,但她仍是沒有說話。

說什麽呢?說她不答應許斯月?

那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怎麽不說話?我真當你是默認了。”許斯月的态度看起來是想要激許清瑤開口,卻又是真的并且迫切地期望着許清瑤能夠答應自己。

她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分,讨好似的開口,“清瑤……姐姐,答應我好嗎?”

姐姐?

那一刻,許清瑤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她覺得震驚,實在難以相信執拗的許斯月竟又會再次喊自己一聲姐姐,不似之前的霸道與嘲諷,而是帶着幾分撒嬌意味,一如從前模樣。

許清瑤有些恍惚,甚至感覺到身子都有些飄忽了起來,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現在究竟處于現實還是虛幻的夢境中。

“你真的不答應嗎?”見許清瑤又是良久的沉默,許斯月再度按捺不住開了口。

仍舊是剛才的語氣,像極了是一個跟自己姐姐要糖果吃的小孩。

可這個小孩根本就是個“壞小孩”,姐姐也曾經上過一次她的當。

“斯月,不是我答不答應的問題,而是你答不答應。”

正當許斯月以為許清瑤當真不會再應聲的時候,許清瑤卻忽然又開了口,語氣就似一名嚴厲的家長。

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再這樣逃避,再這樣懦弱下去了。

她必須和許斯月分清界限,做出一副家長應有的模樣。

“許斯月,你聽好了。”

“好,我聽着。”

許清瑤已經是如此嚴厲的一副模樣,許斯月卻還懶懶散散的,擺明了也不會好好聽。

但該說的,許清瑤還是要說的,有些話一定要好好說清楚。

悄悄在心裏給自己鼓勁,許清瑤強行讓自己提前精神來,哪怕是頭暈也一并強忍着。

“有一點你要記住,我是你姐,更是你的家長,這麽多年以來,如果不是我跟媽,你現在會在哪裏,這點你自己想想清楚。”

“我奉勸你最好別再做出逾矩的事情,否則你就離開我家,出了這個家門,你所有事情都與我無關,也別想再進來,我家不歡迎你。”

“聽懂了沒?”

接連許清瑤自認是“定時炸/彈”般的話語,許斯月聽來似乎卻并未有所動搖。

她也不看許斯月,就是自顧自地說着,許斯月聽進去那也就聽進去了,聽不進去那就如她話中所說的那樣吧。

——離開她的家,回到許斯月自己家裏去,從此各走各的路,再也不過問對方的事。

時間在悄然流逝着。

許清瑤沒等來許斯月的回應,卻等來了司機的一聲“兩位女士,你們到了”。

許清瑤應了一聲“好”,随即立刻下車,頭也不回地往大門口走去。

許斯月看了眼許清瑤離去的方向,随着的對方距離自己愈發遙遠,她也卻并不着急,在打車軟件上付過錢後也随之下了車。

她跟着許清瑤身後,緊盯着她的腳步,跟随她的腳步一同往前走。

而她之所以沒有追上去,是因為她在賭,賭許清瑤是否會給自己留門。

在這灼熱視線下,許清瑤全程沒有回過頭來,始終自顧自地向前走着,從包裏拿鑰匙出來開門進屋,并且還在許斯月的注視下關上了門。

換上拖鞋之後,許清瑤直接冷着臉上了樓,仍是一次也沒有回頭。

她此刻頭暈得厲害,只想趕緊進屋躺下,好好睡上一個覺。

若能一睡不醒,那顯然便再好不過了。

緩緩睜開雙眼,許清瑤呆滞地望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兩眼都被迷茫所填滿。

她不知自己究竟在自己母親房間的沙發上睡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許斯月現在究竟在什麽哪裏,是在她們的房間裏,還是正在客廳。

怎麽又是許斯月……

許清瑤懊惱地蹙起眉來,她覺得自己當真得了一種病,這種病叫“不想許斯月會死”病。

為何她總會無端端響起許斯月來,許斯月到底跟她又有什麽關系,為什麽如此擾人,每每都要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盡力将許斯月的身影從自己腦中揮去,許清瑤扶着額際緩緩起身,卻覺全身都沒什麽力氣,整副身軀都軟得厲害,險些又重新倒回到沙發上。

在她的印象中,似乎這樣的場景也曾發生過,就在昨天還是前天,又或許是今天早上,這些她都已經記不大真切。

又或者這件事在這幾天每天都會上演一次吧。

腦中一片混沌,許清瑤也不再去多想,勉強站直身體,往窗邊走去。

她雖在屋內,卻也總覺窗外隐約有什麽聲音,似乎是雨珠打在窗子上的噼啪聲。

下雨了嗎……她心中頓生這樣一個念頭,立刻撩開窗簾向外望去。

果不其然,她面前的這扇窗戶上已經沾滿了雨水,幾乎看不清窗外的情況。

不過許清瑤也沒怎麽在意,下雨就下雨吧,夏季本就多雨,這種情況實在太常見了。

況且她也并不在外面,而是安然無恙地待在家中,有家的庇護,也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将另外一邊的窗簾也一并拉開,原本昏暗的房間內有光線照進來,多少添了些許生氣。

不過也就是那麽一點罷了,這房間仍顯得死氣沉沉。

許清瑤往門口慢慢走去,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下,現在這副頹然讓她自己也感覺到困擾。

房門是緊閉着的,但并未上鎖。

她稍稍回憶了一下,想起是自己關的門,卻又因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便忘了要關上門。

那麽許斯月呢,在她睡着的這段時間內,許斯月是否進來過?

不知為何,許斯月這個名字又在不知不覺中鑽入許清瑤的腦子。

這跟狗皮膏藥又有什麽區別,撕也撕不開,死死黏在自己身上。

這是許清瑤人生第一次将許斯月稱作“狗皮膏藥”,但很快她便将這件事完全歸咎到了自己身上。

——說到底,若非自己要去想,這三個字以及這個人的身影又怎麽無端鑽入自己腦海裏,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賤。

走入衛生間,許清瑤站在鏡子前,緊緊打量着鏡中那個臉色蒼白如鬼的人。

她問自己,鏡中的人到底還是不是自己,又究竟是人是鬼。

她又問自己,她和許斯月究竟是如何走到的今天這一步,究竟是哪一步走錯了。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還是無法知曉,許斯月到底為什麽會把她對自己的那種情感誤認為是愛情。

她們之間到底為什麽會産生愛情,這根本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啊……

越想越覺胸口處悶得厲害,許清瑤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千萬不要失去理智,這樣只會讓自己傷上加傷。

解開絲巾放于一旁小籃中,鏡中她的頸部肌膚上便立刻顯露出淡卻多的吻痕來。

迅速拿涼水沖了把臉,許清瑤還覺得不夠,又多沖了幾下。

冰涼的水沾上肌膚,緊接着又從肌膚上滑落,在她瘦削的下巴處彙聚小水珠,将落不落。

許清瑤挺起身子,猛吸一口氣又再重重吐出,那幾滴小水珠便終于掉落下來,滴在她胸口衣物上,逐漸暈開水漬。

她卻只是瞥了一眼,并未多作理會。

幹淨的水漬濺在衣服上總歸是會幹的,到時候便什麽痕跡都不會再留下,但另有些東西,一旦印上了或許便難以再磨滅。

從小籃中拿了根發繩出來,許清瑤将自己散落的長發簡單紮了起來,顯得人也精神利落些。

确認沒有什麽需要再處理的之後,許清瑤便走出了衛生間,往樓下走去。

她起初走得小心翼翼,就仿佛是在做賊似的。

走在這幾級臺階上,她盯着木質地板,又不由想起了昨晚的場景。

她因為頭暈而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雖沒有看見許斯月救自己的那一幕,但她卻清楚看到了她背後的傷。

她無法想象,摔下樓的那一瞬間,許斯月第一反應是将自己護住,不讓自己受到任何傷害。

她是為了救自己……

在那麽危急的關頭,她最終明明可以完好無缺地站在那裏,不用受傷不用上藥,可她……

雖然在樓梯上攔住自己的人也是許斯月,可因為受傷這件事,許清瑤心中便無法不受到動搖。

她知道,許斯月對自己的情感一定是真的,可她用錯了地方。

她就不該把這種情感錯誤當成是愛情,還企圖讓自己對她的親情也同樣轉化為愛情。

這種想法真的太不現實了,姐妹之間最終又怎會在一起……

意識回籠,許清瑤這才發覺自己竟在下樓的時候走了神,因此而停留在了樓梯上,再也沒往下動過一步。

又來了又來了,這樣滿腹胡亂心思的她,連她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唾棄。

收收情緒,許清瑤繼續往樓下走去。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下樓到底是來做什麽的,但就是鬼使神差地走了下來。

在客廳裏,許清瑤并未發現許斯月的身影。

廚房裏也沒有,甚至一樓哪裏都沒有。

那她是在房間裏嗎……

正在疑惑之際,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有些重的三聲着實驚了許清瑤,她驀地轉過頭去,緊盯着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兩扇大門。

似乎只要盯着這兩扇門片刻,她便能透過門板看到門後那人的模樣。

不知為何,她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

透過貓眼,她看到了自己一個渾身濕透的人站在門外。

那一刻,許清瑤心中陡然一驚,她詫異地睜圓了眼睛,似有什麽東西正從心口處噴薄而出,一路往上方翻湧,竄至鼻間,竄至眼中。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立刻打開門,直接将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一把拉進來。

“許斯月,你是不是有病啊!”

許斯月身上所沾的雨水濺了點在許清瑤身上,後者卻似乎毫無所察。

此時許清瑤的怒氣已被點燃到了極點,怒吼聲随着外頭嘩嘩的雨聲砸在了許斯月耳畔。

她全身當真已經盡數濕透了,頭發、衣褲、鞋子以及臉上全都是雨水,而她自己也被這陣雨水淋得開始不自覺發起顫來。

至于她究竟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這一點許清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神經病啊你!快點跟我上去!”這是許清瑤這二十六的人生中第一次罵人,不曾想到卻罵在了自己妹妹的頭上,“你是不是以為這麽糟踐自己,把自己淋到生病了,我就會心疼你喜歡你了是嗎!許斯月你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她那一肚子的火再也不想藏着掖着,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如同玉山将崩。

“對啊,我就是有病!怎麽了!”許斯月也毫不示弱,直接甩開許清瑤抓着自己手,轉而回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摟進懷中。

許斯月濕透了的衣服緊貼着許清瑤那一身單薄的衣服,冰涼的感覺在不斷刺激着她的神經。

不給許清瑤掙紮的機會,許斯月帶着一絲冰冷寒意的吻就這樣霸道又肆意地落在了她的唇上。

與此同時她将懷裏的許清瑤箍得更緊,似是将滿身怒氣都盡數發洩在了手上力氣以及這抹帶着狠意的吻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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