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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當許斯月走到自己身邊時, 許清瑤只是稍微瞥了她一眼，很快移回視線。

她雖不知道許斯月走來過來是做什麽的，但她也并不在意這件事。

無論她想做什麽, 只要不打擾到自己, 就随她去吧。

而她确實也猜到了許斯月是為了更近距離地觀看自己和廖心之間的拍戲。

只是她沒有想到是, 許斯月觀看也就觀看了，偏偏盯得那麽緊。

她在與廖心拿着劇本對臺詞的時候，總有一道灼熱視線盯着自己, 讓她無法徹底靜下心來。

“怎麽了, 許老師？”

前面對得還算順暢, 到了這裏許清瑤沒了聲音, 廖心不禁有些疑惑。

聽到廖心的輕呼，許清瑤當即回神，登時朝她笑笑, “沒事, 沒事……”

“真的沒事嗎？”廖心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的洞察力很強, 在她剛才向許清瑤請教問題的時候，許清瑤的狀态一直都很好, 比現在要專注很多。

這是為什麽呢？

廖心将視線移至旁邊那個她有些眼熟但這會兒實在想不起來在那見過的女孩身上，在得到對方警告似的一記淩厲眼神後，不禁皺起眉來。

但她并未被那個女孩的那抹視線所吓到，畢竟她什麽都沒做, 為何要去害怕別人的目光？

只是, 按理來說自己跟這個女孩無冤無仇，為何她會無故以這種眼神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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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讓廖心感到萬分疑惑的一個點。

不過她也分得清輕重緩急，知道現在最該做的是什麽。

于是她只是将這個問題暗自放進了心底，暫且先壓制着, 等晚些時候再去思考這個答案。

這一次，許清瑤只是繼續笑着搖了搖頭，并未再多說什麽。

廖心便也不再多問，繼續與其對起臺詞來。

其實廖心的臺詞說得還可以，每一句的情感差不多都是到位的，只是她的演技實在欠缺，便讓觀衆産生一種她哪方面都不行的感覺。

關于如何提高演技，許清瑤有自己的心得，若廖心真心想求上進，她自然可以與其探讨這個問題。

所以這一切，看的都是廖心自己了。

在許斯月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許清瑤總算與廖心對完了臺詞。

但那種壓迫感并未因此而消散，臺詞是其中一點，但兩個人接下來還得簡單地對一下戲。

“小廖，準備好了嗎？”

“嗯，好了，時刻準備着。”

在開始對戲之前，許清瑤先問了一句。

而廖心給她的回應，除了這句滿載信心的話語之外，還有突然挺直的腰板。

這一動作不禁逗笑了許清瑤，讓她不得不在心中感嘆一句，廖心這個女孩，是真的可愛又有趣。

她慢慢綻放的笑容很好看，像極了溫和淡雅的海棠花。

可是看着她再次露出這樣的笑容來，許斯月實在高興不起來。

因為這笑容并不是對她的，而是對着別的女孩的。

又一次地，如尖刺狠狠紮在了她的血肉上。

很痛，但這份痛意只她自己知曉，旁人根本無法體會得到。

尤其是許清瑤。

“那我們開始吧。”

“好。”

的确，許清瑤的視線不是放在廖心臉上，就是放在自己手中的劇本上。

至于旁邊那人，無論對方表現出什麽反應都與她沒有半分半毫的關系。

她雖能感覺到來自于對方不滿的視線，但她逼着自己不去在意。

逼着逼着，也就真的做到不去在意了。

在廖心躍動的那一聲“好”中，許清瑤與其正式開始了對戲。

這還算是簡單的對戲，最好選擇脫稿來講臺詞，但若是中途忘詞，自然也可以拿起劇本看幾眼臺詞，但眼神動作最好可以到位。

許清瑤對廖心要求并沒有那麽嚴格，但廖心自己對自己看起來倒是較為嚴格。

她顯然之前就下了工夫，對于臺詞的熟練度可以說非常高，這一場對戲中完全脫稿，過程中就沒拿起過一次劇本來。

一場戲對下來，連坐在一旁觀看的小娴都覺得廖心進步很大，根本沒有網上傳得那樣演技極差，毀掉無數劇本。

但因為她并沒有看過廖心之前的電視劇或者電影，所以她并不能排除是否是廖心痛改前非，對演技這個問題好好下了工夫。

倘若真是這樣，那也可以說是個良好的開端了。

認真的，對自己的業務能力有要求，并且願意不斷鑽研，不斷進步的演員才會收獲更多觀衆的喜愛。

她希望廖心就是這樣的人。

小娴如此認為，她老板許清瑤和她是相差無幾的想法。

她同樣在這場對戲中感覺到了廖心的用心程度，這點很好，她希望廖心可以繼續保持下去。

在場一共就四個人。

沈喬在處理自己的工作，她作為劇組生活制片沒有小娴那麽悠閑。

至于關芮，她也在另一處和她的對手戲演員聊着天對着戲，暫時沒有那個時間來找許清瑤她們。

基本上劇組所有人都在為着自己的工作而忙碌着，活雖忙卻也充實快樂。

而另有一個人，她很閑，但在她臉上卻絲毫看不到開心之意。

這個人便是在場四人中的許斯月。

自打廖心來了之後，她永遠都是擺着一張臭臉，就像有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嚴肅得讓人望而生畏。

好在除了小娴之外，沒有人特意去關注着她。

而小娴從她的神色中，總覺得自己發掘到什麽了不得，卻又不能放在臺面上來講的事情。

她總覺得有什麽特別詭異的事情曾發生在許清瑤和她這位妹妹之間，但她畢竟只是個外人，不方便亂猜與瞎想。

在三人的注視下，廖心笑眯眯而又有禮貌地向許清瑤問道：“許老師，你覺得我剛才表現得怎麽樣？”

“挺好的，下一場繼續努力。”許清瑤對着廖心認可地點了點頭。

“好嘞，我會噠！”在得到許清瑤的表揚與鼓勵之後，廖心絲毫不加掩飾地将喜悅之情表露在了臉上。

廖心真的是個特別可愛的妹妹啊。

這是許清瑤再度不自禁的一聲感嘆。

應該很少會有人不喜歡又懂禮貌又肯努力，性格還這麽好的女孩吧。

如果許清瑤屬于這多數人其中之一，那麽許斯月絕對屬于那另外小部分的其中之一。

她本身對這種人無感，但在看到許清瑤多次對這種人露出那樣溫柔到了極致的笑容後，她對這種人的态度只剩下了厭惡。

她就是不喜歡廖心，就是讨厭廖心，任何與許清瑤相處親密的人她都讨厭。

許清瑤和廖心又開始了下一場的對戲。

廖心的表現仍舊還算不錯，不過其中有幾個地方許清瑤還覺得不夠，便與其讨論了一番。

說是讨論，其實更準确來說應當是指教。

而就在這第二場對完之後，導演也适時走了過來。

他瞥了一眼廖心，有些話當着她的面似乎不便明說，“怎麽樣了小許，小廖……還好吧？”

不過即便他這麽說，其實意思也已經十分明顯了。

廖心不是傻子，別人能理解，她自己當然也能聽得明白，不過她并不在意這件事，只因她有這份自知之明。

“小廖挺好的，剛才我們試了兩鏡，她都表現得不錯。”

“好，那我等着一會兒看正式的效果。”離開前導演最後看了許清瑤一眼，說了一句，“麻煩你了小許。”

“不麻煩不麻煩，其實小廖自己也很努力。”許清瑤笑着回應了一句，這事兒廖心自己确實付出了很多用心，對此她并不敢居功。

廖心認真注視着正在向導演解釋着的許清瑤，臉上的笑意不由又加深了許多。

在她本就精致的容顏上，燦爛笑容綻開更甚。

其實她此前并不怎麽熟悉許清瑤這個人，而是在知道自己要與其合作之後才去特意查找的資料。

随後她驚奇地發現，許清瑤是個特別幹淨的人，完全沒有黑歷史，也完全沒有鬧出過緋聞。

除了之前被狗仔偷拍到過一次她和一名女孩一同去游樂場，不過當時她也在微博上了澄清，告訴大家那只是她的妹妹。

等一下……

廖心心下一驚，她好像想起剛才那個以仇恨般眼神一直望着自己的女孩是什麽人了，不就是當時跟許清瑤一同上過熱搜的她的妹妹嗎？

當時那個視頻和照片她也看過，對裏面那個女孩雖然印象算不上很深，但多少還是有點印象的。

那麽，許清瑤的妹妹出現在劇組……是來探她姐姐班的吧？

不過她記得很清楚的一點是，在視頻和照片中，這位妹妹看向她姐姐的眼神特別溫柔，怎麽到了現在，她看她姐姐的眼神反而有點不對勁了？

是她們吵架了，還是有什麽別的原因？

一時間，對于這名女孩，廖心的好奇心是越來越旺盛了。

但是好奇心旺盛歸旺盛，她并沒有這個打算要和許清瑤的妹妹認識。

注意到了一抹奇怪的目光，一直望着許清瑤的許斯月防備地移至那個正注視着自己的人身上。

又是這個煩人的廖心，她沒事向自己投來目光做什麽，并且還是這種想要挖掘自己身上故事的眼神。

這讓許斯月臉上的不耐之色愈發明顯，她就不信自己已經将不耐煩以及厭惡表現得這麽明顯了，這個廖心還敢繼續看着自己。

結果就是，廖心很快就将視線移開，準備再與許清瑤最後再對一次戲。

但她移開視線也僅僅因為工作，而與許斯月的眼神無關。

她仍不覺得懼怕，反而對許斯月的這抹眼神愈發地感興趣起來。

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這樣一個原本溫柔可愛的女孩對她的姐姐，以及姐姐的同事産生了這樣的“仇視”之心？

“這裏不對哦，你的情緒不該是這樣的……”

“你看我來演一遍你這個地方，然後你拿自己的和我的比對一下，看看不同在哪裏……”

“對，還有這裏，這樣處理好像不太好，我再給你演示一下……”

“……”

許清瑤溫柔且極有耐心的聲音不斷在廖心、許斯月以及小娴耳邊響起。

可以說，在這三個人當中，沒有一個人聽得比許斯月更加認真且細致。

似乎這幾天來許清瑤和她沒怎麽說過話，她便要将許清瑤同別人說的話聽個明明白白，一字不漏。

她不知自己這種行為是否算得上是偏執，但她就是要這麽做，就是要這樣不僅将話語聽得清楚，并且還要仔細琢磨許清瑤的語氣，許清瑤的态度，從而分析出她對廖心存在的情感究竟屬于什麽範疇之內。

在得到許清瑤的指點後，廖心興致沖沖地離開。

準備回自己的休息區域喝口水，再消化消化那些許清瑤和她說過的，而她也好好在劇本上記下來的問題，差不多就可以正式開拍了。

而許清瑤自她逐漸離去的活潑背影上收回目光，溫柔眼神在落到許斯月身上的那一刻瞬間變了樣。

她緊皺起眉頭，眼神中是無奈，也有少許憤懑，“夠了許斯月，你可以不看了嗎？”

在聽到這突然響起的帶着不耐的話語的那一刻，正在玩手機的小娴立時擡起頭來，望向說出這話的許清瑤。

此刻許斯月距離她不會超過一米遠，可以說作為旁觀者，這樣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而許斯月沉默着沒有回應許清瑤的話，只直勾勾地凝視着她。

兩個人四目相對，臉色都不好看，就像是在嚴肅對峙着。

這是什麽情況……

小娴心中忽然生起許多的忐忑來，她有些害怕下一秒這兩個人就會吵起架來。

不只是她們周身，仿佛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并且這種安靜還特別駭人，讓人感覺到空氣都變得稀薄，而她們的雙腳也正一步步向死亡邁近。

這種臨死前的窒息感是最讓人覺得懼怕的，如同砧板上的魚，掙紮無望，唯有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等待着死亡降臨。

所幸，許斯月終于開了口，成功打破這陣死寂。

“我可以不看。”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讓許清瑤完全捉摸不透許斯月當下究竟在想着些什麽。

“好，那你回家嗎？”

聽起來是挺正常的疑問句，但落在許斯月耳邊，這話卻成了許清瑤對自己下達的逐客令。

可她不想走，不想回家，只想在劇組繼續待着，安靜地看許清瑤拍戲。

“不回家，家裏沒有你。”

許斯月說得直白，卻聽得許清瑤心髒砰砰亂跳。

許清瑤下意識想要死死咬唇來壓制這種心悸，但她又怕被許斯月看穿，就只好強忍着，什麽宣洩的小動作都不去做，只靜靜站着。

僞裝是件太過痛苦的事情，但僞裝又是一樣不可或缺的東西。

“行，那你好好的，下次我再跟別人講戲對戲甚至正式拍戲的時候你就不要離我這麽近了，會影響我，知道嗎？”

許清瑤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并且還要用那種盡量平靜，盡量不含任何情緒的語氣來跟許斯月說話。

許斯月垂了垂眸，纖長卷翹的睫毛遮住她的雙眸，将她眼中的情緒全數藏了起來，卻藏不住她微微挑起的眼尾。

片刻的沉默之後，許斯月終于再度擡眸，将所有好的壞的情緒都完美掩蓋住，只淡淡應了聲“好”。

聽這兩個人的對話，似乎已經……沒事了？

小娴小心翼翼地看看許清瑤，又望望許斯月，眼珠因緊張而未停下過骨碌轉動。

好在現在應該是沒什麽事情了，而她也終于可以松下一口氣來了。

好家夥，剛才差點沒把她給吓死。

重新垂下頭去，被吓到的小娴在不斷做着深呼吸，慢慢的也就冷靜了下來。

随後她再次擡頭去看本該站立于自己身前的那兩個人，想看看她們的情況，卻倏然發現兩個人早已一同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只給她留了兩副漸行漸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