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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許清瑤和廖心又在一起對戲了。

算起來這是第二次, 但頭一次她們在一起總共對了不止一場戲。

許斯月仍舊坐在那裏。

就好似從開始到現在根本就不曾移動過一分。

她忽然有些後悔了。

後悔自己為什麽要來到這個地方，為什麽就因為想要多看許清瑤幾眼，便迫不及待地跑來了這個地方。

她來到這裏的确見到了許清瑤沒錯, 卻也讓自己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洶湧而至的心寒。

如果她來這裏最終只是看到她的清瑤一次次和別人如此親昵地接觸着, 一次次溫柔地與別人說着話, 對着別人露出溫暖笑意的話，她寧願自己仍像之前那樣獨自待在家中，在電視屏幕上單單只是看看許清瑤觸不可及的身影。

就這樣不是也挺好嗎。

她寧願只是如此。

對于許清瑤一行人來說, 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 卻獨獨對許斯月而言,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狠狠施加在她身上的一種難忍的煎熬。

她起初一直目不斜視地注視着許清瑤, 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她的舉措。

但越是往後，她便越是不願再直視着對方。

因她深知，倘若自己再繼續這樣下去, 自己心中這一團妒火只可能會愈燃愈烈, 最後難以控制, 也就是她難以保證自己不會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來。

但這是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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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必須克制。

所以她将注意力放在了一個早上幾乎都沒怎麽碰過的手機上，去微博刷了會兒許清瑤的粉絲動态。

粉絲動态又是一些過去的消息, 她刷了一會兒也就沒再去碰過，緊繃着臉将手機收了起來。

而恰好許清瑤轉頭之際，看到的是她埋頭玩手機的場景。

雖臉上沒有表露出其他什麽情緒出來，但許清瑤仍是不由在心中感嘆一句——那個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似要将自己整個人完全洞穿的許斯月, 原來竟也會看膩自己。

這時的她才發現，自己雖說着“讓許斯月不要再繼續看着自己”的話語，但當許斯月當真不再望向自己時，她心中難免還是會有淡淡的失落情緒在緩緩湧動。

暗罵自己一聲“賤”, 許清瑤很快從許斯月身上移開了視線。

就在她轉頭之後的下一秒，許斯月将手機收了起來。

就這樣，兩個人極其完美地錯過了一次對視機會。

許清瑤很快拍完了這場戲。

那邊沈喬已經準備好了盒飯，就等着大家忙完了來取。

她自己基本每次都是最後幾個才取到盒飯的，因她要确保除了真的不想吃這頓飯的人之外，大家是否都拿到了自己那份。

其實他們劇組是有廚房的，其中也藏了很多廚藝非常好的人。

許清瑤就在其中。

但因為工作原因，之前他們這些人都沒有機會下廚展露自己的廚藝，也讓大家都能吃頓比盒飯更好的菜肴。

不說滿漢全席，至少也能是豐盛的家常小炒。

總之有機會吧，有機會他們肯定會自己燒一次，在這部劇正式殺青之前。

包括許清瑤也是，關芮和沈喬知道她會下廚的原因是有一次她們聊起放假不拍戲的時候各自都會做什麽。

別人的答案差不多都是逛街、看電影、吃美食，而許清瑤則說自己喜歡在家宅着，在家看電影，或者學習制作各種不同的美食菜肴。

所以若有這個機會，關芮與沈喬絕對沖在最前慫恿許清瑤下一次廚。

中午十二點，大家都去吃飯了。

許清瑤和關芮、廖心一衆演員也都下了戲，剩下一個許斯月還在那裏。

因為有許斯月的到來，沈喬特意多訂了一份。

關于這份盒飯錢的問題，因為當時拿的不是劇組資金，而是沈喬自己額外付的。

許清瑤當然不能白白占了別人的便宜，之後想要給沈喬轉賬過去.

但沈喬說了不收就是不收，再提這件事她就跟許清瑤急，許清瑤也只好無奈作罷。

在取盒飯的時候，許清瑤回頭看了一眼仍舊坐在那裏似乎就沒想過要站起身來的許斯月。

“再拿一份給小許妹妹吧。”忽有聲音從身後傳來，許清瑤當即轉頭，看到的是站于自己身前朝自己笑眯眯的沈喬。

沈喬之前是與許斯月之間有一些小小的口角，但既然是許清瑤的妹妹，那那些問題就都不算問題了。

讓讓妹妹，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這人就這樣，大度是她的代名詞。

見許清瑤有所遲疑，沈喬以為她是在關心盒飯數量夠不夠的問題，便又趕緊說道：“放心，盒飯是夠的，我确認好了的。”

“……嗯，謝了喬喬。”許清瑤未再多作猶豫，緊接着又拿了一盒盒飯起來。

“客氣啥，都是朋友，趕緊去叫你妹妹吃飯，記得給我留個座啊！”沈喬說到最後加大了音量，着重點都放在了最後那半句話上。

許清瑤聽出了她話語中音量的轉變，不由失笑，“好，我知道了。”

将兩份盒飯放在她與關芮沈喬她們有時會坐的那張六人餐桌上，許清瑤忽然頓住了。

她有些不知道究竟該把許斯月的那份飯放在什麽位置，是與自己并排同坐，還是讓她坐在自己對面。

而就在她猶豫的當會兒，關芮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

“幹嘛呢清瑤？”

她見許清瑤愣在那裏，也不坐下，也不做什麽，便稍稍加快了步伐。

等走到那裏後她看到許清瑤拿了兩份盒飯，便直接将自己的盒飯順勢放在了許清瑤那一排的最右側，留出中間位置。

“沒事，你先吃着，我去喊斯月過來吃飯。”許清瑤無聲嘆一口氣，既然如此，索性就還是把自己一直搖擺不定的那份盒飯放到了中間桌子上。

關芮輕輕點頭，回頭望了一眼許清瑤離去的背影，随即開始自顧自吃起飯來，同時等待着其他人的到來。

許斯月還坐在那裏，眼看着許清瑤從不遠處的方向朝自己走來。

她當然也看到了許清瑤拿的是兩份盒飯，也在思考着其中一份是否是為自己而拿。

同樣的，她也在期待着許清瑤在放下那兩份飯之後，會向自己這邊走來，喊自己過去吃飯。

好在啊，清瑤真的走了過來，不負她的期盼。

“去吃飯吧。”許清瑤在許斯月身前一米以外停下腳步，輕聲說了一句。

許斯月擡頭注視着她，當即起身，“好。”

沒有過多言語，許斯月就這樣跟在了許清瑤身後，随着她一起往餐桌方向走去。

一直以來都是她們四個人一同吃飯，今天多了三個人。

于是，與許斯月面對面坐下的人便成了廖心。

而廖心還有個助理，因為位子不夠，這位助理自己又去搬了個椅子過來，就坐在許斯月與廖心的中間。

好在餐桌足夠寬大，夠她們七人閑适地吃完午飯。

但對面究竟坐着什麽人她根本就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自己身邊的人是否是許清瑤。

所幸許清瑤此刻就坐在自己身邊，同自己一起吃着這頓午飯。

這是她們冷戰這麽久以來，她們兩個人又重新在一起吃飯。

對于許清瑤來說，她除了渾身不自在之外，并沒有什麽其他感受。

而對于許斯月來說，除了久違，她心中只剩下了喜悅與欣慰。

不知等到之後清瑤沒有夜戲要拍的時候，她們會否還能在家中像以前那樣，面對面好好坐下來吃那一頓晚飯。

她不希望僅僅只是有這可能性，而希望這個答案本身就是肯定的。

一頓飯好不容易吃完，這是許清瑤迄今為止在劇組吃過的最不自在的一頓飯。

好在有關芮這個大家的開心果在，幾個有趣的飯桌小故事逗得大家捧腹大笑，一瞬間大家食欲似乎也都更好了。

許清瑤倒也真心輕笑幾下，她向來如此，不會像沈喬還有小娴那樣笑得那麽開懷，從來都只是輕輕淡淡地笑。

若問這七人當中，是否有人不曾被關芮的故事逗笑。

的确是有的，而這個人也只有可能是許斯月。

倒不說她是否總是板着張臉，但自始至終她的神情都沒有發生過什麽變化，大家不笑時她也不笑，大家哈哈大笑時她仍沒有笑。

似乎在這張餐桌上，她的一舉一動都與其他人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午後的休息時間，關芮請大家喝了奶茶。

其他人的口味她都知道，唯獨許斯月、廖心還有她助理的口味她并不知曉。

等到問到她們時，許斯月本不想接受關芮的這個好意，在關芮三言兩語勸說下，最終說了一句，“我跟清瑤點一樣的就行。”

關芮是擔心一會兒大家的奶茶都來了，獨獨沒有小許妹妹的份兒，會讓她對此後悔不已，所以才會再三勸說。

畢竟還是個小女孩，大多數應該都是比較喜歡喝奶茶的。

許斯月有太久沒和許清瑤一同喝過奶茶，但兩個人卻還都牢記着彼此的口味。

許斯月記得許清瑤喝奶茶喜歡放半糖，而許清瑤亦記得許斯月不喜歡加糖。

但讓許斯月感到有些詫異的是，自己本該與許清瑤同樣是五分糖的奶茶，到了她的手中卻成了無糖。

這是為什麽？她看着奶茶杯外壁上的“無糖”标記，眉頭越蹙越緊。

她向來不是那種無所謂的性格，對于自己的奶茶突然沒來由的“五分糖”變“無糖”，她迫切想要弄清楚究竟是什麽原因。

究竟是許清瑤如今換了口味，還是關芮給自己點錯了口味，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裝有奶茶的袋子連同許清瑤的奶茶正好都被放在旁邊的小桌上，而許清瑤就坐在一旁和關芮說着什麽話，還未來得及喝上奶茶。

許斯月沒有多想，直接起身走了過去，帶着自己那杯奶茶一起，一直走到小桌邊停下步伐。

許清瑤顯然是餘光瞥見了她的身影，正好也與關芮結束了這場對話，便當即轉過頭去，想要看看自己這個妹妹突然走過來究竟要做些什麽。

于是她眼看着許斯月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杯奶茶，轉過來将帶有标簽的那一面朝向她自己。

印有“五分糖”的醒目标記映入許斯月眼中，她本就已經皺緊的眉頭又蹙得更深了些，好似恨不得要在眉心擠出更為清晰的皺褶來。

她再次看了自己的奶茶一眼，為的就是确認這兩杯奶茶究竟有無不同。

而這下她也就可以徹底确定下來，這兩者在選擇上完全相同，只是糖度的的确确有着很大的不同。

“清瑤，我那杯奶茶……你給我改過了？”将兩杯奶茶一齊放下，許斯月一雙眼眸中幾欲迸出火花。

她的語氣聽來不像疑問或是反問，倒更像是在質問。

她在質問什麽呢，其實許清瑤是知道的，就為了一杯奶茶糖度的問題。

“是我，有什麽問題嗎？”許清瑤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周身的空氣開始逐漸冷卻下來。

許清瑤的态度突然冷下來，一副“你莫要再多問”的架勢，倒不至于讓許斯月感到害怕，反而心中還生出些小小喜悅來。

無論許清瑤的态度如何，她到底還是為自己偷偷改了甜度。

這也證明，從前很多有關于自己的事情她都并未忘記，依舊牢牢記在心中。

其實即便清瑤還記得自己喜歡的口味，她也沒有必要特意去讓關芮改過來。

可她偏偏這麽做了。

這就說明了什麽？

恰恰說明了她心中仍有她許斯月的一席之地，

縱然她對自己表現得再如何厭惡，都不及她悄悄為自己去做的那一件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做無用的争執，許斯月拿上自己那杯奶茶乖乖回到了自己的小凳子上。

只慢慢将奶茶喝下，目光所及之處雖仍有着許清瑤的存在，思緒卻逐漸飄遠。

見許清瑤和許斯月結束了只有短短三句的對話，收回驚訝目光的關芮又猛吸一口奶茶。

一時間，滿滿的珍珠與西米露以及椰果全數塞滿在了她的口腔之中。

咀嚼一口，幸福感瞬間向外溢出。

關芮緊接着又接連嚼了好幾下，想着這世上或許沒有比此刻更讓人覺得自在又惬意的時刻了。

随後關芮不經意将視線投至許清瑤身上，卻發現她在小許妹妹離開後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直直盯着她那杯還未開過封的奶茶。

或許盯的是那上面的标簽，就這樣一直盯了很久很久。